第127章 神眷騎士
追擊戰結束了。
只殺了一頭藍狗狐狼,鬃戈重傷之下,仍舊不甘心,但搜尋無果。
只有針金知道本來就只剩下一頭。
“當神力灌輸到我的雙眼當中,我能看到我想要看到的目標,甚至能俯瞰天地,分析出目標的路線。但當我剛剛追上這頭藍狗狐狼的時候,雙眼中的神力就耗光了,我再也沒有之前的視野。”針金給出了答案。
鬃戈等人無可奈何。
針金又試着當衆祈禱,但這一次,並無神明的迴應。
當然不會有迴應了!
針金還想要繼續祈禱,但鬃戈阻止了他:“不要濫用,神恩並不是無窮無盡的,針金。”
四人稍微打掃了一番戰場,帶着戰利品回到了臨時營地。
“看吶,他們回來了!”樹叢中的哨兵忽然高喊。
臨時營地歡騰起來,立即走出一大羣人。
“針金大人他們回來了?”
“他們在哪裡?”
森林擋住了衆人的視野。
樹上的哨兵看得比衆人更清楚,他又叫起來:“等等,我看到了。藍藻他揹着一具屍體。”
“天哪,是藍狗狐狼!”哨兵繼而大叫。
樹下的人羣立即歡呼起來。
“天哪,他們成功了!”
“他們做到了!殺掉了罪魁禍首。”
“不可思議……真的成功了。”黑卷留在營地中,聽到人羣的歡呼,流露出驚愕之色。
魔獸軍團襲擊營寨,造成大量傷亡,整個營寨都燒燬了,藍狗狐狼的狡詐和陰險,更是帶給衆人龐大的心理壓力。
針金決定要去追殺它們,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這個信心。
“聖殿騎士,這就是聖殿騎士啊!”白芽已甦醒過來,聽到了歡呼聲,他高喊着,一臉狂熱地衝出帳篷,衝向人羣。
黑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結果白芽渾然不覺,只留給黑卷一個背影。
透過樹與樹之間的縫隙,人們看到了針金、鬃戈等人,紛紛迎接上去。
“鬃戈大人!”離得近了,立即有人低呼起來。
鬃戈左臂的傷勢讓人心驚肉跳,即便沒有看到最後的戰鬥,但從這個傷勢,衆人就立即清楚戰鬥的慘烈和兇險了。
“奇怪……”旋即,人羣都疑惑起來。
“藍藻爲什麼光着身子?只用白布裹着下襠?”
“他這一圈白布好像有點眼熟呢。”
人們好奇。
這場追擊戰究竟慘烈到什麼程度,把藍藻的衣服都打光了?
“等等,針金大人好像穿着藍藻的衣服。大人自己的衣甲呢?”
人們更加疑惑了。
“三刀大人!”
“我就說藍藻的白布怎麼這麼眼熟!”
前傭兵團的成員們揮手,向三刀高呼,大多數人都憋着笑。
三刀全程黑着臉,他沒有白色圍巾遮擋,將碩大的光溜溜的腦袋完全裸露了出來,和這大腦袋相比,他正常的脖子都顯得瘦細了。
這讓他看起來就很滑稽可笑。
難怪他終日圍着圍巾,沒辦法,真要這種打扮,太損害他身爲傭兵團長的威信了。
“大人!”少女紫蒂一路小跑,來到針金的面前,她的眼眶泛紅,似乎想要投懷送抱,但這麼多人,又因爲害羞止步了。
“我說過,我會回來的。”針金對她微笑。
紫蒂點頭:“大人,我來給你療傷。”
針金搖頭:“我傷勢已經處理過了,並不嚴重。這一戰,一言難盡。詳情稍後再說吧,我現在最想要的就是大睡一場。”
紫蒂立即點頭:“你的帳篷已經準備好了。”
衆人都體諒地讓開道路。
所有人都很疲憊。
藍狗狐狼的魔獸軍團是在夜裡展開進攻的。
針金不僅鏖戰了一整個晚上,多次直面藍狗狐狼等強大魔獸,到了白天,他還主動展開追殺,翻山越嶺之後,將藍狗狐狼授首。
“針金大人請好好休息吧!”
“快來人,給鬃戈大人治療。”
“先得想辦法把破碎的鋼鎧給弄開!”
“藍藻快和我說說,到底是怎樣的戰鬥。你怎麼光着身子啊?”
藍藻:……
營寨雖然被燒燬了,但帳篷還是有的。
事實上,不只是帳篷,還有食物、水等物資,都事先取出一部分,埋藏在營地之外。
這是蒼須的提議——不要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進入帳篷,紫蒂仔細地檢查了針金全身,確認他傷勢一點都不重後,紫蒂這才吐出一口濁氣,細心溫柔地幫助針金清理傷口,上藥,幷包扎繃帶。
針金躺在新鋪好的牀鋪上,很快就陷入了沉眠。
他真的是累到了。
前半夜他苦練猴尾棕熊的形態,後半夜示警,指揮衆人保護營寨,迎擊魔獸軍團的進攻。在燃燒的中央木屋中,他終於尋到了機會,殺掉了一頭藍狗狐狼。營寨燒燬,白天到來,針金又鼓動了鬃戈等三人,一同追殺剩下的藍狗狐狼。
這不僅只是追殺那麼簡單,針金還利用藍狗狐狼和數頭猴尾棕熊,在鬃戈的面前導演了一場大戲。
針金不只是身體累,更有心累。
這一睡,一直睡到晚上。
針金緩緩睜開雙眼,從帳篷的縫隙他看到了篝火跳躍的火光,也聽到了人們吃着晚餐,相互交談的聲音。
“這麼說,大人他們四人只除掉了一頭藍狗狐狼嗎?”船匠詢問。
“是的,只有一頭。”回答的好像是木班。
船匠嘆息:“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仍舊要有大麻煩?等到這頭藍狗狐狼補足兵力,魔獸軍團還會來襲。它甚至還可能召喚更多的藍狗狐狼!”
“沒有辦法啊。大人們已經拼盡全力了!你沒看到鬃戈身上的傷嗎?”木班也跟着嘆息,憂心忡忡。
“抱歉……”針金在心中道歉。
事實上,兩頭藍狗狐狼都已經死了,但針金不好解釋。
不過留下一頭生還的假象,也能讓衆人時刻保持警惕,保持危機感。這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木班、船匠靠着針金的帳篷比較近,其他人的交談就聽不清了。
這難不倒針金。
經過這些夜晚幾乎不間斷的苦練,針金對心核的掌握程度深刻了許多。
下一刻,他就將雙耳異變,成爲蝠猴的耳朵。
但精妙的一點是,針金的外耳耳廓還維持着人形,只是內耳等的結構暗中發生了轉變。
其實只改變這一點,是很危險的。
針金的其他身體結構仍舊是人形態,冒然增長的聽覺,會讓人的神經難以接收。
但心核通過魔能消耗,負擔了生命結構之間相互矛盾的地方。
這讓針金既接收到了更多的聲音,同時又保持自身的安全,他繼續靜靜聆聽。
很快,他就聽到白芽正向蒼須討教。
“什麼是神眷騎士啊?”白芽問。年輕人對有關騎士的一切都很好奇。
蒼須緩緩地解釋道:“所謂神眷,就是深得神靈眷顧的意思。”
“針金大人是聖殿騎士,信仰的是聖明大帝。那他算是深得聖明大帝眷顧嗎?”白芽繼續問。 “當然!”蒼須的回答斬釘截鐵,“昨晚的戰鬥你也親身經歷了,你也看到了,針金大人每次祈禱都有迴應。三刀、藍藻的複述,你也聽了。當針金大人面臨絕境,聖明大帝立即幫助了他,讓他反敗爲勝!”
“這種情況非常罕見。”
“神明注視每一位信徒,但祂的迴應其實很少。”
“但是針金大人幾乎每一次祈禱,都得到了聖明大帝的立即迴應。大帝屢次出手,幫助了祂的信徒,祂的騎士,幾乎是有求必應!”
“這如果不是神眷,什麼還能算得上神眷?”
“針金大人就是神眷騎士!!”蒼須以非常肯定的語氣斷定道。
白芽帶着一臉嚮往和崇拜,輕聲呢喃:“針金大人是聖殿騎士,他還是神眷騎士……神眷騎士……”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並不奇怪。”蒼須撫摸了一把自己的鬍鬚。
見吸引到了更多人的目光,他侃侃而談道:“針金大人本身就是極爲優秀的修行者,他的天資非常卓越。”
“他擁有高貴的血脈,又是聖殿騎士,向聖明大帝奉獻了全部的信仰。”
“這些已經讓他萬中無一,但他更可貴的是,始終恪守騎士之道,鋤強扶弱,懲惡揚善,照顧弱小,哪怕會犧牲自己,也不違背聖殿騎士的原則!”
“他英勇無畏,公平公正,願意接納任何人,將所有人都視爲同伴,從中就能看出他寬闊的胸襟,以及憐憫和仁慈的本性。”
“這樣的人,得到神明的眷顧,難道不是應當的嗎?”
聽到蒼須的這番分析,聽衆們都下意識地點頭,表達認可。
蒼須感慨萬千地道:“或許,遭遇海難,淪落到這座海島上,正是針金大人的機會。在這座海島上,針金大人臨危不懼,永遠顧全大局,英勇作戰,爲了拯救他人常常奮不顧身。這些都讓神明關注到了,所以降下濃厚的神眷。針金大人絕對是當之無愧的。”
“再進一步分析,神明的意志雖然無可揣度,但聖明大帝是在世神,是帝國的執掌者。”
“他派遣了衆多的聖殿騎士,進入荒野大陸,競爭城主。人族和獸人的大戰一定會發生,這些聖殿騎士將成爲戰爭的先鋒和砥柱。對於當中表現優異的聖殿騎士,聖明大帝絕不會吝嗇他的眷顧。”
“針金大人或許因爲海難,而提前脫穎而出,成爲聖明大帝最關注的信徒之一。我有預感,他一定能成爲人族和獸族大戰中閃耀奪目的新星。一場宏偉的戰爭,種族戰爭,一定會出現人族的英雄!而帝國乃至神明都需要人族的新英雄。諸位,或許我們正在見證一位英雄,一位將來青史留名的大人物的誕生和崛起,這是多麼榮幸的事情啊!”
衆人一時間都被說愣住了,只有夜風繞過篝火,穿梭在這片臨時營地當中。
“針金大人出來了!”白芽忽然高呼出聲。
針金掀開帳篷的簾門,他聽到了蒼須的一番分析,作爲當事人,針金感到自己的臉在發燙。
衆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投向針金。
針金只能點頭,向衆人微笑。
多麼完美的微笑啊!
它不像單純貴族微笑那麼敷衍那麼傲慢,它就像陽光,就像雨露,它親民,它溫暖,它優雅從容。
衆人的眼睛逐漸發亮。
“針金、針金、針金!”白芽帶頭站起來歡呼,旋即越來越多的人也接連站起身來,一同唸誦着針金的名字。
哪怕是三刀傭兵團的前成員們也是如此。
在這一刻,針金對衆人的影響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神眷騎士的名頭,還有蒼須親口描繪的一番無比光明的前景,針金一貫以來的表現,讓衆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增添了越來越多的崇拜、敬仰、愛戴,甚至是狂熱。
角落裡,鬃戈和三刀還坐着。
鬃戈伸展左臂,三刀正在用力將鋼鎧碎條從鬃戈血肉模糊的左臂上卸下來。
這項工作很麻煩,三刀已經是滿頭大汗。
聽着耳畔有關針金的歡呼聲,鬃戈儘管心裡早有準備,但仍舊不免失落起來。
針金大勢已成,而鬃戈也失去了挑戰他的勇氣。怎麼挑戰?針金祈禱之後的金鎧形態,深深地刻在鬃戈的心中。
鬃戈沉默着看着眼前的篝火。
火光在半獸人瞳眸裡跳躍。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過往……
戰鬥結束了。
他坐在一棵大樹下,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他的鎧甲上。他默默地用布,擦拭着自己的鎧甲。
不遠處,傳來將領們的爭功討賞的聲音。
“拜託,沒有我的騎兵繞後,誰能沖垮它們的陣型?”
“哼,不是我隊抵擋住了正面的敵軍主力,你哪裡來的機會?”
“不管你們怎麼說,你們殺的豺狼人都不及我隊的多。不相信的話,比比我們收割的豺狼人人頭就是了。”
“哈哈,你殺的豺狼人是比我們多。但那又如何?咱們的大樹將軍永遠是殺敵最多的。你要和他比嗎?”
“哼!他可是大樹將軍,志向高遠,想當大將軍的天才!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怎麼和他比?我還是爭點我該有的功勞,這纔是現實的。”
將領們口中的大樹將軍,自然就是鬃戈。
每次戰鬥結束,他總是一個人獨自坐在樹下,靜靜地擦拭着鎧甲,保持沉默,從不爭功。
因爲他知道自己據理力爭,也爭不過。他經歷的更多,每一次戰功都會被削減,或有一部分被他人冒領。
誰讓他是半獸人呢!
沒有一位人族將領會主動和他搭話。
他只能一個人,永遠是孤獨的一個人。
“嘶……”痛楚傳來,鬃戈輕輕地抽了一口冷氣,打斷了他的回憶。
“抱歉,大人,這玩意太難搞了。”三刀致歉道,他剛剛想用力掰開一片鋼鎧,但沒想到用力過猛,收不住力,臂鎧碎條沒有掰開,反而撞到了鬃戈的傷口。
鬃戈正要說話,一個身影來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他面前的火光。
鬃戈擡頭,發現是少年騎士針金。
“我要感謝你的救援,鬃戈。”針金一臉誠摯地道。
“別提這事了。”鬃戈淡淡地道。
針金點點頭,抽出細劍銀電:“讓我來幫你一把吧。”
鬃戈將左臂伸到他的面前。
針金深呼吸一口氣,細劍在鬃戈的面前連連激閃,十幾道銀白閃電轉瞬即逝。
下一刻,不論是束縛鬃戈胳膊的,還是嵌入血肉中的鋼鎧碎條,都被針金切斷。
鬃戈輕輕一震左臂,殘破不堪的臂鎧就徹底脫落掉地了。
“好劍技,不愧是百針家族的血脈。多謝。”鬃戈道。
“不用,我們是戰友,不是嗎?這是傷藥,紫蒂最新配置的,對你的傷勢應該很有效。”說着針金將藥劑交給了三刀。
“戰友……”鬃戈心中迴盪着這個詞。
針金忽然把自己的聲音放大:“這一次追殺,沒有你們幫忙,我絕對做不到。事實上,沒有你鬃戈牽制和襲殺了那麼多頭白銀級魔獸,我不可能有這樣的戰績!”
整個營地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針金的身上。
針金的聲音傳遍整個營地:“所以,不只是我的名字,我們也要爲鬃戈歡呼,爲三刀歡呼,爲藍藻歡呼,爲我們的勇士歡呼!”
“鬃戈!”說完,針金振臂,目光掃視四周,帶頭呼喊。
“鬃戈、鬃戈、鬃戈!”衆人震動,無不振臂,齊聲附和。
針金又喊:“三刀!”
“三刀!三刀!三刀!”
不管是鬃戈還是三刀,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金髮少年。
針金再喊:“藍藻!”
“藍藻、藍藻、藍藻!”衆人的情緒被挑到最高峰。
藍藻緊緊地抿着嘴脣,身軀在微微發顫。
白芽興高采烈,死命地拍着藍藻的肩膀。
針金離開鬃戈和三刀,來到人羣當中,他一次次振臂,呼喊他人的名字,就會引發一陣陣的齊呼。
臨時營地中一片歡騰,衆人的吶喊聲伴隨着火焰,響徹附近的森林。
看着人羣中的少年騎士,再大的篝火火光也掩蓋不住他的光輝,鬃戈嘆息一聲,對三刀道:
“把藥給我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