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輪迴者在離開初始世界後,都會組成小隊進行任務,主神倒是沒有硬性的規定,但是一直一個人的話,在這個隨時都可能喪命的輪迴世界裡,未免太過孤單了。
就算一開始堅持,經歷兩三個世界後也會產生和其他輪迴者交流的渴望的,畢竟,輪迴者的同類只能是輪迴者。
李煉是準備自己建立小隊的,歐羅拉的資質非常不錯,他很想讓她加入,只是她對這個世界太執着了,想要她離開這個世界,就非得完成她的誓言才行吧。
對主神而言,只有精神覺醒度達到20%,才被他承認爲真正的輪迴者,如果不能覺醒,那就一輩子當做劇情人物,就這麼在初始世界裡生老病死,和其他劇情人物無異。
達到20%就代表已經得到了主神的認同,可以使用其提供的兌換系統,同時,主神也會強制發佈主線任務,促使其經歷危險,進一步提高覺醒度。
20%是一道坎,可以說,在這道線以下,都還只能算是“普通人”,而越過這道坎,就代表這個人已經可以逐步發掘自己的靈魂力量,將精神從狹隘的“普通人視野”裡解脫出來,可以逐漸感受到這個宇宙的運行之理,並且一定程度上運用這些“理”。
比如李煉的“風之理”,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憑藉其過人的精神覺醒度,就算他的蠻力大到一拳轟穿地球,他也不可能領悟到這個“理”。
而蠻力,對於主神而言是毫無意義的,要蠻力,主神多得是,不差你輪迴者那麼一點,主神需要的是能夠駕馭更多“理”的輪迴者。
將這些“理”堆砌到終極,就能成就“神”。
關於“理”的資料,李煉現在能查詢到的很少,只知道自己的“風之理”,只是最初級的罷了。
——
下午,歐羅拉召集了她的八位下屬。
屋子裡,瀰漫着難言的靜默,歐羅拉一個個看着他們的表情,半晌,才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諸位,迷茫嗎?”
怎麼可能不迷茫,自己爲之奮戰的一切現在全都被毀滅了,整個歐非大陸,幾十億人死去,就在自己的面前,在短短一年裡。
他們的親人、愛人、戰友,一次次在眼前倒下,只是心中一直抱着保護法蘭西的信念才堅持到現在。
現在,法蘭西毀滅了,只剩下他們,自己苟活於世還有什麼意義?
“我知道,其實我是個很幼稚的人。”歐羅拉苦笑着搖頭,彷彿要甩去什麼,“我總是信仰着那個萬能的主,希望他有救世的一天,那是我……幼稚的幻想。”
“我總是嚴苛的要求你們,一點都不近人情,總是強調着軍規,卻不懂人心。自己痛苦倒罷了,還逼得你們陪我一起痛苦,真是……給諸位添麻煩了。”她深深的彎腰,鞠了一躬,卻被衆人扶住。
因爲艱苦的戰鬥,戰士們的私生活往往比較放蕩,這卻是歐羅拉不能容忍的,酗酒、抽菸,也被她按照軍規條例禁止。
在開始的一段時間裡,她被人稱作“不近人情的鋼鐵娃娃”,沒有人愛戴她,只是被她強大的實力折服。
以一個天主教徒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卻無意間把這種要求轉移到了下屬身上,這未免太嚴苛了。
“即使全世界死了那麼多人,我還是相信上帝,我竟然認爲……那是上帝對人類的考驗。”歐羅拉冷笑着,嘲諷着過去的自己,“真是可笑,那無數的死亡,如果僅僅是對人類的考驗的話,這樣的神,我再也不要了!”
她拉斷脖子上的項鍊,那個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受洗十字架,手臂高高舉起,就要甩在地上。
“不。”安德烈緊緊握住她的手,吐出一個字,異常的堅定。
歐羅拉不敢與安德烈對視,她的手臂頹然垂下,黯然說道,“我這種冷冰冰的女人一定不招人喜歡吧,簡直就是個偏執狂,忍受我這樣的人一定很辛苦吧……”
“不!”同樣的字,卻是在座的八位戰士同時說了出來。
“去年12月,是您冒着生命危險救回了在下的妹妹,弄得自己一身傷,唯有您……在下願意跟隨您到任何地方!”
“我上次受了重傷,是您一直在旁照顧我,那時候我也看不清楚,只覺得您就像聖母一樣……”一位看起來很瘦弱的男孩兒,靦腆的說道。
“喂小子,團長大人才19歲啊,別亂說啊。”另一名戰士嬉笑着說道。
瘦弱男孩兒的臉頓時紅了,爭辯道,“反……反正就是那意思……總覺得在團長身邊很溫暖,好像有光環一樣……”
“長官,我可一直沒機會謝您呢,那天晚上要不是您阻止我拼酒,我肯定已經變成喪屍了。”另一名士兵心有餘悸的說道。
那天晚上,喪屍發動了突襲,一羣士兵不知道,偷運了幾箱酒進軍營,差點壞事。
“長官,現在的您可不像樣子,還記得上次您扇我那一巴掌嗎?嘿……那時候的表情才適合您啊。”一人摸着下巴,露出壞笑說道。
“得了,你丫好色就算了,竟敢打團長的主意,一巴掌都是少的!”另一人鄙夷的說道。
“哼,盡說我,別以爲我不知道,其實你自己對團長大人也……唔……”他的嘴被捂住了。
“……長……長官……我……我什麼也沒有!”那人焦急的爭辯着。
歐羅拉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出了淚水,激動的呢喃着,“大家……”
“也許一開始確實有點嚴苛,但是我們都是真心敬佩長官的。”安德烈鄭重的說道。
“你們……”歐羅拉不知該說什麼好。
“下命令吧,長官。”
“打回法蘭西!”
“等重建了法蘭西,咱們也能混個部長噹噹。”
“我的妹妹……她肯定還活着。”
“殺光那些臭屍體!”
歐羅拉看着眼前的士兵們,她第一次感覺到他們的心,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再是個冷冰冰的戰爭機器。
一次次用上帝的言語麻醉自己,卻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勇士們的心願。
他們……分明就在嚮往着自己,分明就在信仰着自己,分明就期待着自己引領他們走向未來。
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幼時的自己仰望高高在上的神像。
他們分明只是……等待一句命令罷了。
士氣低落什麼的,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只是自己的沮喪傳染了他們罷了,只要自己不倒下,他們也永遠不會放棄。
歐羅拉再也不會沮喪了,她從神的桎梏中解脫出來,不再執着於上帝對人類的態度。
因爲,自己也承載着一份信仰,雖然區區八人的份量,卻在本質上與上帝無異。
“勇士們,我……不善於演說,所以沒辦法爲你們描繪光明的未來,我只能如實告訴你們,希望很渺茫。”歐羅拉靜靜的述說着
“我們也許很快就會倒在某場戰爭中,衝進去大殺一場,直到子彈用盡,劍刃捲曲,然後
空手搏鬥到力竭,用珍藏的最後一顆子彈打爆自己的腦袋。”
平靜的,說出了衆人最有可能的死亡。
“那麼,即使如此,你們也能一直跟隨我,直到生命的盡頭嗎?”
女神發出了詢問,而這答案正珍藏心間,不用任何思考,僅僅是問題本身就能讓人激動的流淚。
“吾等願意!”衆人吼了出來,淚水忍不住涌出眼眶。
凝聚了漠視生死的氣勢,百米之內都能清晰聽到,八名男兒的熱血與熱淚,化作這磅礴的決意。
“隨我殺敵吧,勇士們,將命交給我,隨我赴死!”歐羅拉一聲嬌喝,拔出長劍,豎於空中。
一隻隻手,疊在劍柄上,彷彿真正的騎士,衆人激動的做出宣言。
安德烈突然覺悟,自己一直所堅守的,也許不是什麼法蘭西的存亡,他所願意爲之付出一切的,僅僅是眼前這耀眼的曙光。
——他“信仰”着這份曙光。
——
“埃裡克,能和要塞聯繫上嗎?”歐羅拉說道。
埃裡克正是那名瘦弱的男孩兒,他是一名通信專家,一直負責曙光戰團和上級的聯絡。
“很快就好,功率不足,得改裝下。”
埃裡克一邊說,手裡也沒停,正在擺弄着聯盟留在這邊的電臺。
剛纔,歐羅拉對李煉說可以嘗試和駐紮在北部封鎖線的ZG軍隊聯絡,讓他們派人把自己接過去。
以歐羅拉的戰鬥力,既然來投奔自己,ZG就沒理由隨便放棄她們。
李煉自然很樂意跟着歐羅拉她們一起過去,可以省掉很多麻煩,作爲歐羅拉的救命恩人,幫這點忙當然是沒問題的。
這一年裡,劍術的修煉已經告一段落,也是時候該出去了。
ZG在封鎖線附近佈置了7個戰團,建立了一個“北方要塞”,專門負責封鎖線的防禦,一年裡,雖然喪屍發動過多次攻擊,但是都被那高達八米的金屬牆擋了下來。
那兒,根本就沒有門,整塊整塊的金屬板豎着,就算是力量型的使徒,也不可能破壞得了。
“行了,連上了。”埃裡克笑着說道。
輸入了歐洲戰團與ZG之前協定的密碼,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很快要塞那邊就確認了歐羅拉的身份,然後接聽電話的就換成了一位指揮官。
“‘曙光騎士’的事我這邊也有所聽聞,閣下來我們ZG我們自然是不勝榮幸,派出飛機接諸位也沒問題的,只是……”
歐羅拉聽出了那人的爲難。
“現在,我們要塞這邊正在承受一次很大規模的攻擊,這一次使徒有備而來,我們的轟炸機剛升空就被遠程使徒擊落。所以,恐怕短時間裡根本不可能派出救援機。”那位長官頗有些焦急的說道。
“什麼?大規模進攻?數量如何?”歐羅拉皺眉問道。
“……大概,千萬吧。”指揮官頓了頓,才說出了這個驚人的數字。
歐羅拉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需要幫助嗎?”
“閣下的戰力確實很強,但是恐怕根本無法靠近這裡……”指揮官的聲音顯得蒼老。
“不,我們會過去的,請堅持住。”歐羅拉堅定的答道。
“那還真是……好,我們會堅持到諸位的到來。”
“祝你武運昌隆,閣下。”
“同祝,帶來曙光的騎士哦。”
通信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