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再見紫藤double
楚軒等人到達高城家的次日，因爲下雨，所以他們的行程暫時被推遲到了雨停爲止。
吃過早飯之後，楚軒便跟着高城沙耶的父親去拿牀主市的地下設施分佈圖了。
而早上與父母一同用餐的高城沙耶，則從開始處理各項事務的母親身邊離開了，重新和她的隊友們混在了一起。
上午，在楚軒回來之後，毒島冴子也意外地被高城壯一郎請去說話了，並從他那裡獲贈了一把刀銘爲“小銃兼正”的量產型村田刀。
村田刀乃是明治時期設計了“村田式步槍”的村田少將，在東京炮兵工廠製造的日本刀。
這把刀的刃材使用的是瑞典鋼與日本和鋼，按4:6的比例混合鍛制，銳利無比，據說即使是將豬的頭骨一刀兩斷，刀身也不會有任何缺損。
——當然，前提是使刀的人劍術也必須過關。
而同樣擅長用刀的漆原琉華，則在毒島冴子歉意的眼神中，暫時接過了她之前使用的木刀。
但毒島冴子卻不知道，其實只要再等那麼一會兒，漆原琉華自然就有辦法獲取一把也許質量上不如她的村田刀，但同樣是真正用來砍人的日本刀。
至於也會使用忍刀的不知火舞……忍刀和武士刀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遊戲裡面拿着長長的武士刀砍人的忍者只能算是不務正業，屬於極個別的現象。
“……沒想到在這種時期，居然會救下紫藤議員的公子。
就目前這情況也顧不上選舉……”
在高城家的大門處，正停着一輛楚軒他們非常熟悉的，側面漆有“藤美學園高等學校”字樣和校徽，白綠兩色的中型巴士。
而經常站在高城壯一郎旁邊的那個副官，此時正替一個身穿條紋西裝，看上去很斯文的眼鏡男打着一把傘，將他引向高城家的宅邸內，言語之中頗爲客氣。
“沒關係，現在的我只是一名教師而已。”
兩人站在宅邸正門前的門洞裡，眼鏡男揚起了頭，十分謙遜地說道。
——這傢伙，正是當初逃離藤美學園的時候，在中巴車上想要依靠三寸不爛之舌奪取團隊的領導權，卻被易佳從車窗直接扔了出去，最後又白揀了那輛中巴車的紫藤浩一老師。
沒想到他和那些學生們真的能夠開着中巴車一路逃到這裡，這應該說是老天爺保佑呢，還是老天爺不長眼呢？
不過如果不是楚軒等人把御別橋上的喪屍都引到了河裡，紫藤浩一再怎麼走狗屁運，查不可能將那輛中巴車開到御別川的對岸來。
“哈哈……您真是了不起啊，竟然能帶着學校倖存的學生一路逃過來。”
高城壯一郎的副官輕笑了兩聲，語帶讚歎地對這個國會議員紫藤的兒子說道。
“這是當然的，這是教師的義務。”
紫藤浩一張開雙臂，稍微挺起了胸膛，很有力度地回答道。
“您真不愧是深受令尊的薰陶啊！”
高城壯一郎的副官再次大聲地讚歎道。
而紫藤浩一謙遜地微微一頜首，身子前傾，萬分誠懇地向他請求道：
“我知道你們這邊也一定相當困難，但是至少……能不能請你們收留我的這些學生呢？
我自己一個人也能……”
“你還真是說得冠冕堂皇啊！
紫藤老？師！”
就在這時，宅邸的大門被打開了，宮本麗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將步槍前端的刺刀對準了紫藤浩一的臉。
看來，宮本麗對紫藤浩一原因不明的憎恨不僅沒有隨着時間的推移而逐漸變淡，反而被髮酵得更加濃厚了。
當然，因爲外面下雨而不得不推遲行程的宮本麗心中的焦躁，也是她的怒氣這麼輕易地就被點爆了的一個重要原因。
面對着離自己的臉只有十幾釐米，寒氣逼人的刺刀，紫藤浩一臉色蒼白地後退了一步，而宮本麗則如影隨形地將刺刀又靠了上來，明晃晃的刀尖始終不離開他的頭和喉嚨。
“宮本……”
這個時候，跟在剛纔還好好地和大家聊着天，但突然就臉色大變，莫名其妙地衝到了門口的宮本麗後面跑出來的團隊成員們看到宮本麗正用刺刀指着紫藤浩一，才明白她爲什麼一聽到大門外傳來的說話聲就那麼激動。
“宮……宮本同學，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紫藤浩一看到在他面前出現的人竟然是宮本麗，不由得大驚失色，但還是勉強對她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十分違心地裝出了驚喜的模樣。
不過宮本麗沒有理會紫藤浩一再說什麼，她揚了下手中裝了尖刀的步槍，恨恨地對這個僞君子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很擅長槍術吧？
我也學過刺槍術，是不曾在縣警大會中落敗的父親教給我的！
——而你卻害苦了他。
那個任何時候都不會動搖的父親，卻哭着對我道歉……說都是因爲他的錯才害我留級！”
宮本麗憤怒地瞪圓了眼睛，對臉色蒼白的紫藤浩一大聲吼道，槍上的刺刀幾乎就要劃到了對方的臉上。
“而且我知道，能夠操縱成績的人只有你！
不過我忍住了……因爲我聽說只要父親的搜查順利的話，就能夠把你和紫藤議會都繩之以法！
可是……現在已經……”
宮本麗異常憤恨地說道，心中的窩火無處宣泄。
在這個喪屍病毒爆發的世界裡，追究紫藤浩一和紫藤議員之前的罪責還有意義嗎？法律還可能在這個時候審判他們嗎？
更何況，她父親忍辱負重費盡心血收集來的證據，說不定都已經在災難中損毀或丟失了，只能任由紫藤浩一和紫藤議員逍遙法外了。
這樣想着，宮本麗手上的刺刀不禁逼到了一動都不敢動的紫藤浩一的臉上，銳利的刀尖刺破了紫藤浩一的面部皮膚，一滴血珠立即迅速地滲了出來。
因爲害怕自己動作過大會刺激宮本麗的神經，讓她真的把刺刀捅過來，紫藤浩一隻敢慢慢地將頭向後仰，儘量遠離那把寒光刺得人臉皮生疼的刺刀。
他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面部皮膚其實已經被刺破了，現在還殘留在臉頰上的那點發癢的感覺，其實是一個正在流血的小傷口，在傷口處滲出的血珠正緩緩地順着臉部的弧線往下流。
幸好宮本麗的刺刀在戰鬥之後都會仔細地清洗，而且喪屍病毒只要離體一段時間，活性就會大大降低，否則紫藤浩一可能現在就已經註定要完蛋了。
“你……你打算犯下殺人罪嗎？
身爲警官的女兒，卻要讓自己變成罪犯者嗎？”
紫藤浩一再次鼓動着他那如簧的巧舌，試圖利用殘存在宮本麗心中的“規矩”約束住她自己。
“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說我！”
宮本麗眼睛裡帶着淚花，憤怒地朝紫藤浩一吼道，但她手上的刺刀果然稍微往回縮了那麼一點。
“那就殺了他吧！”
就在紫藤浩一以爲自己即將再一次陰謀得逞的時候，從宮本麗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充滿了威嚴的雄壯聲音。
這個倖存者基地的領袖，右~翼團體“憂國一心會”的會長高城壯一郎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剛纔宮本麗對紫藤浩一的指責，他好像也聽見了不少。
高城壯一郎明目張膽地讓宮本麗把紫藤浩一殺了，這反而讓當事者雙方都驚呆了。
他面帶不屑地掃了紫藤浩一一眼，十分冷酷無情地說道：
“我和那個男人的父親也有一些瓜葛，但現在那已經毫無意義了！
你想殺的話……就殺吧！”
“什麼……”
“那怎麼可以……”
這時候，高城壯一郎的副官，還有被門口發生的這個場面吸引過來的幾個倖存者紛紛驚呼道。
那可是殺人啊！而且那個戴眼鏡的男人就算有錯，也還罪不至死啊！
“住口！”
高城壯一郎十分霸道地一聲斷喝，就讓那些對他的決定有異議的人一個個都縮着脖子噤若寒蟬。
“要是有必要的話，我也會這麼做！”
“！”
這個時候，一直在團隊中被宮本麗刻意地無視，而他自己也十分配合地主動迴避對方的小室孝終於忍不住了，一咬牙就想朝自己的青梅竹馬衝過去。
也許這是因爲他自己現在已經非常清楚，親手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會給自己的精神帶來多麼大的折磨——哪怕是有着正當的殺人理由也一樣。
雖然小室孝已經被一直暗戀着的青梅竹馬恨之入骨了，但這是他親手殺死其實在心裡非常嫉妒的好友所應得的懲罰，可是他卻仍然不希望自己的青梅竹馬以後也一直受到良心的譴責。
“？”
小室孝才向前衝了半步，就被他身邊的毒島冴子給拽住了。
而如果毒島冴子沒有拽住他，有意無意地站在小室孝前面的楚軒也會攔住他。
咬牙切齒的小室孝用有些猙獰的表情轉頭望向毒島冴子，但毒島冴子卻絲毫沒有畏懼，面色平靜而認真地對他說道：
“這必須由宮本自己決定。”
小室孝聽了毒島冴子的話之後，原本還想掙脫她的手，但另一隻手卻及時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小室孝又將頭轉了回來，發現用沉重的力道按着自己肩膀的竟然是面無表情的楚軒，手上的拳頭緊緊地攥住然後又鬆開，反覆幾次，但最終還是沒有再試圖往前衝。
“好啊……殺了我吧！”
這個時候，紫藤浩一卻突然放開了手腳，不再害怕刺激宮本麗，還主動向面前的刺刀靠近了一步，大聲地對她說道：
“殺了我，然後在你有生之年，都因爲這件事而痛苦吧！
這就是身爲教師的我，能夠給予你這個學生的……最棒的——‘教育’！”
“……”
宮本麗臉色陰沉得嚇人，一雙眼睛死死地睜住了面目異常可憎的紫藤浩一。
而紫藤浩一也毫不畏縮地回瞪着宮本麗，一副“我就是死也要噁心你一輩子”的瘋狗模樣，真是個從頭爛到腳的人渣。
兩人就這樣對峙了起來，周圍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這一槍刺下去，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良久之後，宮本麗槍口上的刺刀動了，緩緩地往回縮着……但她卻不是像“原劇情”那樣打算放下槍，而是在稍微蓄力之後，猛地對準紫藤浩一那張令她無比憎惡的臉刺了過去。
自以爲靠着反其道而行之，終於又成功地逃過了一劫的紫藤浩一此刻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自己襲來。
眼看紫藤浩一就要斃命於刺刀下的時候，從宮本麗後面突然衝出了幾個人影，一晃就到了她的面前，在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了安裝了刺刀的步槍。
這時大家纔看清楚，抓在槍管最前面的是楚軒的手，稍後的位置是易佳的手，再後面那隻抓在槍身上的手是古越的，而莫忘的手只不過是勉強摸到了槍身而已。
這四個動作快得根本看不清的人着實把周圍的圍觀羣衆嚇了一跳，就連高城壯一郎就有些短暫的失神。
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古越和莫忘首先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易佳也悻悻地鬆開了槍管。
宮本麗滿臉怒意地看着一起來阻止她報仇的這幾個隊友，易佳和古越剛想開口解釋，楚軒這時卻又猛地把槍管往前一拽，將刺刀從紫藤浩一的鼻樑軟骨處直接貫入了腦子裡，還十分狠辣地在裡面攪了一圈。
剛纔無論怎麼用力也紋絲不動的步槍又突然從自己的手裡飛了出去，並且步槍前端的刺刀將紫藤浩一的鼻子從中間分成了兩半，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大腦之中，這讓宮本麗一時間呆住了。
楚軒抓住槍身，將臉上剛剛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的紫藤浩一用力向後一推，死不瞑目的紫藤浩一就睜着眼睛向後倒了下去。
被攪在一起的腦漿和血液汩汩地從他臉上被擴大了的傷口中流了出來，讓周圍的人都覺得有些噁心。
不過楚軒避開了主要的動脈血管，所以紫藤浩一腦子裡的那些白濁的腦漿並沒有隨着血液噴得到處都是，視覺效果並不怎麼觸目驚心。
紫藤浩一倒下之後，宮本麗楞楞地看向了自己的雙手，那裡原本應該存在着一把加裝了刺刀和前握把的步槍；然後她楞楞地看向了紫藤浩一的頭部，那裡有一個被擴大了的刺刀形成的傷口；最後她又楞楞地看向了楚軒，那把原本應該在她手裡的步槍正在楚軒的手裡。
那麼，殺了紫藤浩一的人是她嗎？
“你……我……”
宮本麗已經糊塗了，只是眼神迷惘地望着楚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裡在說些什麼。
這就是殺死活人與殺死喪屍的區別，哪怕宮本麗曾經毫無心理負擔地將這把刺刀刺入了幾十只臉部保存完好的喪屍的腦袋裡，她在自己“親手”殺死了一個活人之後，大腦也立即變成了一片空白。
這時楚軒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用十分冷淡的聲音對目光有些渙散的宮本麗說道：
“不要搞錯了，我可不是爲了你才這麼做的。”
“噗……”
古越一口老血噴了出來，被楚軒這句有如神來之筆的傲嬌臺詞雷得不輕。
楚軒將粘在刺刀上的腦漿和血液甩了甩，塞回了宮本麗的懷中，然後自己默默地離開了這裡。
多虧了紫藤浩一，楚軒“人渣殺手”的稱號效果又提升了1%，看來這個持續型的成就只有獲得稱號時的初始獎勵是10%，之後不管殺掉的人渣到底有多麼渣，也只能一個百分點一個百分點地往上提。
不過反正在這個被限定了行動範圍的喪屍世界裡，並沒有什麼值得刻意去做的成就任務，能夠順道提升一下“人渣殺手”也不錯。
高城沙耶和毒島冴子眼神稍有些複雜地看着楚軒的背影在門縫中消失了之後，默默地和其他隊友一起來到了仍然站在紫藤浩一的屍體前面發呆的宮本麗身邊，一言不發地陪着她看屍體。
過了十幾秒鐘，高城壯一郎走了過來，冷漠地掃了紫藤浩一的屍體一眼，眼睛都沒眨一下，淡淡地對宮本麗說道：
“雖然你這次沒有真的新手殺人，但也要好好地體會一下這種殺人的感覺。
要殺人，就必須要有從此之後揹負着被你所殺之人的性命活下去的覺悟。”
高城壯一郎的話雖然是說給宮本麗聽的，但是因爲親手殺死摯友而始終無法釋懷的小室孝卻渾身一顫，覺得自己那正在變得越來越黑暗而又壓抑的心中彷彿突然出現了一絲光亮。
儘管這光亮轉瞬即逝，就好像是一顆偶然併發的小火星一樣，但卻像是在小室孝的心裡突然按下了“暫停”按鈕，將他心中的所有負面情緒全部“定住了”，雖然沒有開始消散的跡象，但也沒有再增加一絲一毫。
接着，高城壯一郎和他的妻子百合子也離開了這裡，他們作爲這個倖存者基地的領導者，沒有時間一直在這裡閒逛。
等紫藤浩一的屍體被收拾走了之後，若有所思的宮本麗也和大家一起回到了宅邸之中。
那些紫藤浩一帶來的學生們獲得了安置，不過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其實被楚軒給救了，一個個還因爲“心靈導師”的死亡而精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