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老衲聽聞蒙古鐵騎入侵大理,連日夜不能寐,所幸陛下無事。”遠遠傳來一聲嘆息,人影一閃而至,正是天龍寺方丈法遠大師。
“蒙古公主率高手頃刻便至,還請方丈救我!”段智祥苦笑道。
“呃……”法遠方丈微微一怔,臉頰抽搐了下。
天龍寺雖然高手如雲,但這也僅限於江湖。
真正對抗蒙古大軍的話,天龍寺全寺不過數百人,宗師高手不過兩人,想想也知道是以卵擊石。
但這時候把段智祥推出去?
法遠方丈自己昔日的俗家身份也是段氏族人,自然還做不出這種事。
“那公主武功如何?可否我等聯手擒下,逼迫蒙古退兵?”法遠方丈問道。
“……她武功深不可測,甚至以高將軍的宗師手段,也沒能接下她第二招。”想到那絕美少女在戰場上鬼神莫測的修爲,段智祥打了個寒顫。
“這樣麼?那有些難辦了,如今乃存亡之際,只得從權行事,隨我去見廣弘大師吧。”法遠又怔了怔,嘆道。
高安泰武功跟他也在伯仲之間,足可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既然連那公主第二招都接不下,那自己臨場發揮再好,也沒有什麼意義。
法遠方丈也算是武道宗師了,到了這個層面的高手已經不相信熱血和運氣了。
“廣弘大師?大師是說……”
“雖然出家人於俗世無染,但此人武功通神,甚至猶在昔日那中原五絕聯手之上,更是你段氏先帝,於情於理都可向他求助。”法遠方丈嘆了口氣。
“先帝?難道……”段智祥大驚,目光中流出激動之極的表情。
“不錯,正是昔日憲宗宣仁帝。”法遠點頭道。
“段氏不該絕於此,智興如今在桃源居避世出家,方丈速帶智祥前去找他,然後一併前往南宋境內,求南宋皇帝和朱丞相庇護,若事不可爲,再去少林碰碰運氣吧。”法遠方丈話音未落,一道蒼老而溫潤的聲音響起,天地靈氣隨之震盪不休。
言出法隨!
“晚輩明白!”法遠方丈點了點頭。
對於這名老僧,鬼神一般的修爲,他早已心知肚明。
恐怕在世羅漢,也不過如此吧?
“你們從後山走吧,法鳴、法空可與你們同行,寺裡其餘人等即刻遣散,走了一個是一個吧。”虛空微微震盪了一下,一名老僧驟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老僧相貌蒼老,五官卻俊逸非常,恍惚中給人一種濁世佳公子的錯覺。身上更有一股說不出的書卷氣,溫文儒雅,彷彿是飽讀詩書的文士一般。
“多謝前輩!”段智祥眼中露出激動之色,跪下磕了個頭。
身爲武者,這個老僧的武功已經成爲傳說了,甚至知道他身份的人相信,段家始祖段思平即便在世,也不及這老僧。
“男兒膝下有黃金,身爲一國之君,當有傲骨,我當年就是太不在意這些了,你是好孩子,不要作踐自己。”老僧淡淡道。
“……”
“大師可與我們一同前去南宋?”法遠方丈問道。
“不去了,在這住的久了,不習慣外面的天地了。”老僧笑道。
“阿彌陀佛!”法遠長嘆。
“我留在這裡,那位公主殿下武功再高,十日之內也未必可以找你們麻煩,那時候,你們應該已進入南宋境內了。”老僧語氣並無傲意,卻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淡然。
“大師保重!”段智祥咬了咬牙,又拱了拱手。
“去吧,一會追兵來了,你們在這,反而有些影響老衲。”老僧笑道。
“敢問大師,若真要前往少林的話,是去找哪位前輩?”法遠方丈心思畢竟細膩一些,又問道。
“應該是位掃地僧人,叫虛竹子。跟他說,一晃百年不見,三弟段譽如今先行一步,願二兄得證菩提。”老僧目露回憶之色,隨之僧袍一拂,便有一道道柔和之極的氣勁傳入諸人體內,一路疲乏一掃而空。
“走!”段智祥長嘆一聲,率先向後山走去。
身爲一國之君,留下應戰固然英雄,萬一若入蒙古大軍手中,卻是於國於民都極不負責任的行爲。
段智祥略略一想,便放棄了這個打算。
“大哥,你昔日奮英雄一怒,便教單于折箭,六軍辟易,豪勇蓋世,只可惜天下烽煙,生靈塗炭,無一日得止。”
段譽輕輕一嘆,腦海中卻想到那位氣吞河山的豪邁男子。
大概那是一百年前了吧?
終有這麼一日麼,已經來的遲了。
段譽心中隱約有了一絲感悟,他微微一笑,盤膝坐下,閉上眼睛。
百年前的記憶一閃而過,有如同神仙中人一般,博通百家的絕色少女;有聰慧傲然卻行事卑劣,又終究大徹大悟的俊逸僧人;也有惡貫滿盈、殘忍無情卻身不由己的絕世兇人。
匆匆,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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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寺的大門破開,數百名蒙古精卒蜂擁而入,三名百夫長緊跟其後一路走到後院,望着空空蕩蕩的寺院盡頭坐下的老僧,不約而同皺了皺眉頭。
百夫長又稱“謀克勃極烈”,雖然不是什麼高官,但主帥近衛百夫長,自然地位又不一樣,武功見識也遠超同輩。
尋常蒙古武士未必清楚,但他們三個對於天龍寺之名,還是如雷貫耳的。
三人原本計劃在此來一場大戰,甚至也做了死戰的打算。
結果這羣禿子居然這麼慫?
一見勢頭不好,就跑得一乾二淨了?
哦,還留下一個,不過只是個老的走不動路的老和尚。
身爲武者的尊嚴呢?
“搜寺,不論抵抗與否,皆殺無赦!”爲首的百夫長臉色一沉,怒喝道。
他們主要的目的是攻陷天龍寺,次要是追尋大理皇帝段智祥的下落。
普通天龍寺的和尚,想來也不會知道段智祥的下落,見到了就殺了便是,他也沒精力去一個個盤問。
“那個老和尚呢?”另一位百夫長問道。
“衣飾平常之極,想必也不是什麼大人物,拖下去殺了吧,莫耽誤了正事。”爲首的百夫長看了段譽一眼,漫不經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