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見我?
許樂有些奇怪,心道難道是聃柔?崇禎皇帝沒有將她拘禁起來?
忽地又有些失笑:聃柔是個女子,說話的卻是個男人,這自然不是。自己如今能力盡失,如果再自亂分寸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而已。
穩定心神,許樂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打開屋門朝着院子門口看去。
院子門口站着的兩個黑人正是看守許樂的“耿精忠”和“牛金星”,這兩個人膀大腰圓,身材健碩,當然全無歷史人物的風采。
雖然表面看上去“傻大黑粗”,這兩個人肯定也都是五大神靈級別的那種強者,放到神國空間去那絕對是頂尖的強者。
和這兩人說話的是一個身穿厚重白袍的人,他面容古板、不苟言笑,脖子裡圍着厚厚的毛皮,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從冰天雪地中走出來,連臉上的寒意都沒褪去。
“許樂,好久不見。”他說道。
許樂點了下頭:“的確是好久不見。說起來,你這樣的選擇實在讓我意想不到。”
那個人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笑一下,但是最後也沒有做出一個流暢的笑容。
“讓我進去,否則殺了你們。”
這話不是對許樂說的,那兩個黑人身體微微一縮,似乎有點懼怕眼前的這個人。
那人冷哼一聲,手按在了劍柄上,那兩個黑人頓時就像是被電棍擊中了一樣,不約而同地向後退去,做出防禦的模樣。
“放心吧,我不會殺你們的。如果我想這麼做,你們早就死了。”那人說着,手掌按着腰間的劍柄,毫不停留地越過“耿精忠”和“牛金星”兩人,來到了許樂身前。
“對於我來說,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你了。”
許樂微微一笑,並未答話,只是伸手請他坐下。這小院應該和皇宮中的某個小院落差不多,一套石頭所做的桌椅就在院子右側,雕刻手藝可謂巧奪天工。
“沒想到你現在也有了這樣的能力。”許樂說道,“現在你倒是比我想象的更厲害。”
範萬文的複製體站在他面前,猶豫了一下,撩起白袍坐在了許樂面前:“比他又如何?”
許樂的聲音低沉:“你不是他,怎麼能對比?”
範萬文的複製體點了點頭,呆呆的說道:“你說的很對,我畢竟不是他。否則的話,我早已經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把你救出去了。”
“你來就是爲了說這件事的嗎?”許樂問道。
“不止。”
傳承了範萬文的寡言少語,範萬文的複製體言簡意賅的說道。
許樂也不追問,只等他自己慢慢說出來。
範萬文的複製體說道:“我心中有些困惑,不止對於我,也是對於你。”
許樂這下有點訝異起來:“這可很少見,我還以爲你會和範萬文的思考方式差不多,沒想到居然相差這麼大。有什麼關於我的困惑,我也很想要聽聽。”
範萬文的複製體看着前方,眉頭微微皺起:“你遠遠不是皇帝的對手,按照常理來說,這個名義上是我的主人的皇帝不應該對你緊追不捨。而且,就算是現在,他抓住了你,也並沒有任何想要殺死你的打算。”
“這是爲什麼?”
許樂苦笑道:“這個問題你來問我,我來問誰去?或許崇禎皇帝天性善良,不願意殺害我呢。”
範萬文雖然寡言少語,但是並不意味着心思遲鈍,這個複製體完全複製了範萬文,後來產生了個體獨有的意識,也並不妨礙他的思考能力。後面這句話純屬許樂苦中作樂的自我打趣,他並沒有往心裡面去。
“這樣的情況我想了很久,到現在也沒有答案。你身上難道擁有什麼寶物,讓皇帝看上了嗎?”範萬文的複製體所有所思地說道。
許樂聞言,目光微微一寒:“這就是你前來的目的?說不定我真的有什麼寶物,你爲什麼不試試?”
範萬文的複製體搖了搖頭:“我還沒有那麼無聊。況且,皇帝現在得不到的東西,我又怎麼可能得到?你身上與其說有着寶物,不如說有着什麼等到一定時間纔會浮現出來的東西,我就是想要得到,也根本無從說起。”
許樂微微頷首,心中鬆了一下,這個複製體範萬文還好不是那個目的,要不然以自己現在的情形,還真是很難抵擋他。
同時,許樂內心也在好奇:範萬文的猜測不無道理,如果自己身上的確有這樣的寶物,的確很有可能是這樣,也只有這樣,纔會讓崇禎皇帝留着自己的性命,等待那時候的到來。
不過,自己身上究竟有什麼寶物?
崇禎皇帝一擡手,就把自己身體上的能力給剝奪乾淨,什麼也沒有剩下。他想要的是自己身上的什麼寶物?自己如今還能有什麼寶物在身上?
心中這樣想着,許樂倒也沒有忘了正在和這個範萬文的複製體正在說話的事情:“我身上有沒有寶物暫且不說,你說你自己也有着困惑?是因爲範萬文的回憶的原因?”
複製體範萬文說道:“正是因爲這樣。自從我成爲範萬文之後,也就是我誕生之時,我的腦海中就充斥了範萬文的所有回憶。”
“但是我畢竟不是範萬文,我擁有自己的個體意識。所以我做了許多事情,做了許多按照範萬文的性格不會去做的事情。然而,我現在回頭看看,我現在所做的,正是範萬文要做的……我不知道如何選擇,也不知道,我這個人還是不是我……”
許樂聽了他的話,也感覺頗爲頭大,本來“我是誰,生從何來,死往何去,我是不是我,誰又是我”這一系列的問題就是屬於“天問”級別哲學問題,同時也是可以讓人糾結至死的問題。這個複製體範萬文又是情況特殊,心中產生了一點疑問之後,輕而易舉地陷入了這個問題之中,不可自拔。
對於這樣的問題,許樂無意當什麼哲學導師開導他。事實上,如果許樂還擁有自己全盛時候的實力,對於這樣的無聊問題絕不會多理會。
不過現在……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將這個迷茫的範萬文複製體爭取過來。
“你背叛了聃柔,這應該不是範萬文的性格會做出來的事情。”許樂說道。
複製體範萬文皺起了眉頭:“爲什麼不是?聃柔對於我有什麼恩義?非父母之恩,無造物之愛,說來說去,也不過是爲了讓你歡心。難道在你的眼裡,範萬文本人就是這樣愚蠢不知變通的人?”
許樂訝然,想了想笑道:“罷了,你走吧。”
複製體範萬文察覺到了他態度的異常,問道:“難道我說的不對?”
“正因爲你說得對,你纔不是範萬文。”許樂說道,“你就算有了範萬文的回憶,就算被這些回憶所影響,依舊不是他。”
“就以你剛纔所說的情形爲例,範萬文雖然不會愚蠢到不知變通,但是好歹還有自己的堅持。看見強敵來了,就背叛舊主投過去,範萬文不會做。不巧的是,這件事你做了。”
“所以,你永遠不如範萬文。”
複製體範萬文的眼中帶着危險的光芒:“你認爲我比他卑劣?可笑!難道遇上強大敵人的同時還要爲了自己討厭的主人而戰鬥?你說我不如範萬文,如果指的是這樣的愚蠢,我的確不如他!”
許樂嗤笑一聲:“範萬文會去和強敵戰鬥,不論生死,都是割斷了自己和昔日主人的聯繫——這麼說,或許我說的更加錯誤了,因爲範萬文一直是沒有主人的,他是一個自由的人,擁有自己的理念,會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哦?”
複製體範萬文似乎被激怒了,盯着他:“你確定要這麼說?在我的面前說這種話?”
許樂笑了起來:“我爲什麼不敢?難道你敢於殺我嗎?崇禎皇帝還在等着從我這裡獲得某種東西,你殺了我必定性命不保,用你的生命換我的生命,你會做嗎?”
“挑釁我,是不明智的,你現在根本沒有能量。”
複製體範萬文的眼中寒光越發明顯,冰冷的殺機籠罩着許樂,一點也不遮掩。
許樂坦然自若:“如果你有膽量,那就來試試。你能夠確定崇禎皇帝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嗎?如果他需要奪舍我的身體,你現在開始的每一次無禮,都是你未來死亡的原因。”
複製體範萬文站起身來,猶豫了一下,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
許樂微笑着看着他:“怎麼了?不多留一會兒了?”
複製體範萬文停下腳步,眼睛盯着許樂。
許樂面帶微笑,毫無懼色。
複製體範萬文的手掌按住了腰間的劍柄,冷冷一哼,一道劍光碧水洗青天一般閃過,然後頭也不回朝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