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我……”
“篤篤篤”
便在馬小玲準備習慣性的來一句“別跟我談興趣，談錢”的時候，房門被敲響，白天的時候她房間門是不會反鎖的，隨即便是開門進屋的聲響。
馬小玲看着電腦，頭也不擡的問道：“驅邪還是捉鬼？”
“聊聊天。”
聽到這個聲音，馬小玲與肖鵬齊齊擡頭看過去，神色微微一動，是將臣，那麼他身邊那位貴婦人一樣的女士，當是女媧無疑了。
肖鵬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微笑，道：“聊天也要收錢的，錢帶夠的話，就坐下來等吧！”
將臣呵呵一笑，道：“ok，明白，就像找心理諮詢師或法律顧問要收談話費一樣吧！”
肖鵬偏偏頭，道：“你明白就好，這是你女朋友？挺漂亮的。”
女媧聞言疑惑的看向將臣，她剛剛醒來，還沒跟這個時代的人交流過，並不明白女朋友的涵義。
“呃……咳，嗯。”將臣哭笑不得的吱唔了過去，這個傢伙，一定是故意的，當下不敢再跟肖鵬多說，帶着女媧到一邊客廳的沙發前坐了下來。
女媧若有所思的看着將臣問道：“那個女人，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很久以前，你見過她的前世，就是馬靈兒。”將臣點點頭回道。
女媧恍然，看了肖鵬一眼，道：“他就是那個仙人嗎？看上去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嘛！”
將臣想了想，道：“這或許就是那些神話小說中所寫的，返璞歸真吧！”
“……”
那邊，肖鵬與馬小玲的目光重新看向何先生，不過這次是由肖鵬開口，道：“何先生，酒保遇到的應該是水妖，不過水妖是消滅不掉的，就算暫時將之打散，要不了多久它又會出現。”
何先生聞言大急，“這是爲什麼？連馬小姐都不能消滅水妖嗎？那這樣下去，我豈不是隻能關門大吉？”
馬小玲耐心的跟何先生解釋道：“水妖是永遠不會死的，水充斥在天地之間，存在於每個人身上，只要人心依然醜惡，水就會被污染，當惡念越積越多的時候，新的水妖又會重新出現。”
“這……”何先生頹然的癱坐在椅子上。
女媧聽了馬小玲的話後，對將臣淡淡道：“這，也正是我決定滅世最重要的原因。”
“……”將臣無言以對。
肖鵬見何先生那一副絕望的模樣，心下不忍，道：“這樣吧何先生，我們可以出手先幫你消滅這隻水妖，水妖要重新凝聚還需要一點時間，等水妖再次出現的時候，我們出手就不再收錢。”
“總之我們收你一次錢，終生質保，但是費用要稍微貴一點點，你看怎麼樣？”
“那太好了，只要能解決問題，貴一點也無所謂，謝謝先生，謝謝馬小姐。”
馬小玲擺擺手，道：“不用客氣，你先回去吧！晚上我會去你店裡幫你除妖。”
“好，那你們忙，我不打擾你們了。”
何先生歡喜的出門而去，馬小玲起身關上房門，跟肖鵬一起走進客廳，坐到女媧與將臣對面，“到你們了，想諮詢些什麼？”
將臣二話沒說，先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鈔票對馬小玲示意一下，放在了茶几上，女媧看了看將臣，隨即看向馬小玲，道：“我以爲馬家世代都以守正辟邪爲己任，應該有慈悲濟世之心，想不到到了這一代，竟然變得這麼市儈，驅魔除妖還收錢。”
肖鵬呵呵一笑，道：“守正辟邪的職責馬家並沒有丟，慈悲濟世之心也還有，但是姐姐，馬家女人也是人，也要吃飯啊！時代在進步，現在這個時代吃飯穿衣都是要花錢的。”
說到這肖鵬指了指女媧身上的衣服，道：“你身上這件衣服是香奈兒今年的最新款式，很漂亮，價錢不便宜吧？如果沒有錢，拿什麼買衣服？拿什麼吃飯？難道用法術去偷去搶嗎？”
“……”女媧滿臉錯愕的看着肖鵬，無言以對。
馬小玲接過話頭，道：“而且我也並不是一定要有人付錢纔出手的，只不過那些有錢人一個個富得流油，一點點小錢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我收他們一點錢，即除了妖又能養活自己，何樂而不爲呢？”
女媧看向將臣，卻見將臣也攤開雙手聳聳肩，頓時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目光直接看向肖鵬，道：“有人說你是仙人，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仙人？”
肖鵬無語的看着女媧，攤攤手，道：“就是那種普通人所認知的仙人囉！飛天遁地，追星逐月，排山倒海，呼風喚雨這些，嗯，我都勉強能做到。”
“你說的，分明是神的能力。”女媧緊緊盯着肖鵬，如此說道。
肖鵬微微一笑，搖頭道：“不一樣的，神是從混沌之中孕育而出，天生就擁有強大的力量，而仙是靠自己從一個普通凡人一步步修煉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仙比神更強大，因爲仙有無限進步的可能與空間，而神的力量，從一開始就強大無比，也因此，進步的空間並不大。”
“其實我跟將臣都有輕易滅世的能力，但是我們都沒有去那麼做，你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女媧不解的問道。
肖鵬面色一肅，道：“因爲這個世界不屬於我們，我們沒有資格去決定它的生滅。”
女媧聞言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道：“看來你還是明事理的，這個世界終究是由我所創，它屬於我，是否讓它繼續存在，也只能由我決定。”
“不，你錯了。”肖鵬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肅然道：“這個世界雖然是你創造，但也不屬於你。”
女媧臉色微變，“什麼意思？”
“很簡單，這個世界屬於人類，屬於飛禽走獸，屬於花鳥蟲魚，屬於天地萬物，就是不屬於某一個人，或者說某一位神。”
“就像一個孩子，他的生命來源於父母，但是做父母的也沒有權利剝奪孩子的生命，更何況……”
說到這肖鵬看向女媧的目光稍稍凌厲了幾分，“你從創造出人類之後，有引領教導過他們一天嗎？生下孩子，卻從不教導，最後孩子自己學壞了，你又嫌他壞，要殺了他，收回他的性命，請問……”
肖鵬身子微微前傾，一字一頓的道：“你……憑……什……麼？”
“……”
女媧臉色很難看，但是她找不到反駁肖鵬的話，她的心已經亂了。
馬小玲目光灼灼的看着肖鵬，她發現，此時的肖鵬很有男人味，面對大地之母與殭屍之王，他毫無懼意，毫不客氣的指責着對方，而他說的話，偏偏讓對方無可反駁。
“咳咳……”將臣清咳兩聲，平靜的道：“大鵬，話有些重了啊！”
肖鵬重新靠回沙發靠墊上，道：“或許吧！只是我覺得，你女朋友的決定實在太草率，她只是創造了人類而已，而且她創造的人類，只是天地間第一批人類，實際上如今的人類，與她已經沒多少關係。”
“要說引領教導人類，人王比她做得更好，人類能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人王功不可沒，你要滅世，有問過人王的意見嗎？我想，知道了你要滅世的消息，恐怕第一個冒出來找你拼命的，就是人王伏羲吧！”
“他對人類，對這個世界同樣很失望，但是至少他曾做過無數的努力，直到元朝之後，他才心灰意冷，選擇了沉睡，但也沒想過要滅世，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人類的未來會如何，何不交給他們自己來決定呢？”
“若未來人類真的自我毀滅了，到那時你再重新創世，而且這次由你自己來教導，豈不更好？其實這個世界的萬事萬物都是不完美的，天道本就有缺陷，因爲沒有缺陷，天道就是一片死寂。”
“這個世界不可能完美，你們所向往的什麼完美世界，永恆國度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一旦真的存在，那麼人便不再是人，擁有七情六慾，愛恨情仇的人，纔是完整的人，真正的人。”
“女媧，我建議你真正的入世一回，試着去了解人類，不要總是從表面看問題，當你真正瞭解了人類，你就會明白，你滅世的理由，有多麼愚蠢。”
將臣看了看臉色從陰沉變成蒼白，並緊緊閉上了雙眼的女媧，深深的嘆了口氣，握住女媧的手捏了捏，以示安慰，隨即對肖鵬道：“大鵬，你說的雖然都很有道理，但是有些事你不瞭解。”
“女媧當初並不是不想親自帶領人類，只不過她造完人後，無論是力量還是精神都消耗過大，必須陷入沉睡來恢復，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殷商時期，那時人類氣候已成，根本就來不及了，偏偏人王也因爲一些原因陷入了沉睡。”
“不過那時雖然人類沒有了人王的引領，所幸成湯做得還好，有一段時間的四海昇平，女媧也還算滿意，她本以爲人類會這樣安居樂業的繁衍下去，誰知道出了個帝辛。”
“他一繼位就挑起戰端，發兵攻打東夷，人類又開始大量死亡，女媧流淚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女媧流淚，看到人類自相殘殺，屍橫遍野，她的心其實比任何人都痛。”
“之後她發現，帝辛不是個做王的好人選，就派了她沉睡前創造的五色使者中的白狐去誘惑他，毀了他的江山，讓施行仁政的西周滅了殷商，成爲天下共主。”
“天下又得到了一段歲月的安寧，然而，女媧發現這不過又是另一個循環而已，每一個朝代總是好不了多少代就又會回到戰亂的狀態。”
“一直到秦朝，親眼目睹了馬靈兒與況中棠相愛相殺之後，女媧終於對世人絕望，這才決定將自身放逐，之後的事你基本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