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6章 悲慟哭泣（四）
——世界上有兩個我。
過去一個，未來一個，只有現在是共有。
表與裡是不同的存在，卻各自從不同的角度觀察着同樣的情報。
在夢境中觀察着過去的自己。
在現實中注視着未來的自己。
無論哪一方，都是同樣的罪孽深重。
我是“她”的影子，還是“她”是我殘留？
……說真的，我已經不知道了。
這就是我——
趙櫻空。
矛盾的誕生，最早開始於那場無法甦醒的噩夢，然後在另一個更加漫長的夢中醒來後激化。
也就從那時起。
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就已經分不清了……
主人格的她，副人格的她。
在這個世界還只溝通過一次，在重疊的記錄中雙方卻是早早的見過面，並且發展出了截然不同的兩種力量……然而，應該屬於副人格“她”的那份記錄，卻只有純粹的“回憶”。
並不是自己的記憶，而是以主人格“她”的視角，或者說那根本就是軀體本身視角的記憶。
並沒有留下哪怕一丁點黑暗聖堂武士的技巧，也沒有一絲次元力量的感悟，所獲得的僅有那找不到理由的最後一次見面。
——也就是訣別。
兩個“她”的分裂，副人格的“她”就此消失不見，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是爲什麼？
她無法理解，同樣的她也不清楚。主人格的“她”到底在這記錄之中得到了多少。
那被命名爲“黑噬”的力量，“她”是否完美的繼承了下來？
這種種的問題糾纏着，連帶着夢境與現實。表側與裡側，虛幻與真實，存在與虛無，所有的一切激烈的碰撞着，摩擦着，讓她心煩，讓她痛苦。讓她無法找到自我。
然後，又看到了同伴們紛紛赴死，讓自己的意志、靈魂、生命都與鄭吒融合在一起。
如果是按照夢境中的記錄。似乎是“她”獻出了自己殘缺的心靈之光，幫助鄭吒暫時的從基因鎖四階中突破到了基因鎖四階高？
但那是“她”，還是“她”？
副人格的“她”，在現實中似乎愛上了鄭吒。在夢境中卻是沒有絲毫的跡象。並且最終無法理解的消失不見，除了他人的回憶外就什麼也沒有留下。
主人格的“她”，在現實中僅僅現身了幾次，在夢境中則是一心一意的爲了解決那不曾忘卻過的噩夢，最終選擇了和哥哥趙綴空同歸於盡，在最後將自己的心靈之光託付給了鄭吒，因爲認可了他的夢想和中洲隊的價值。
這樣的四份記憶交錯着，糾纏着。最終再也不分彼此。
現實如夢，夢似現實。
結果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因此失去了實感。
那麼——
“我不想死。”
從她的口中，說出了不似她的話。
“嗯……！”
廣場上除她以外的兩個人，一齊的都不由大吃了一驚。
她……不想死？
這能夠讓鄭吒從基因鎖四階中突破到四階高，實現實力與境界真正跨越的那個最關鍵存在，在中州隊的其他夥伴們都沉入了死河後居然不想死了？
——開什麼玩笑！
楚軒直接的就皺起了眉頭，也不知道到底在這瞬間想到了什麼，而鄭吒……他在愣了一下之後就傻笑了起來。
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麼啊……
反正都吃了那麼多人，再多吃一個也沒關係吧？
——開什麼玩笑！
他可不是爲了讓自己變強而吃掉夥伴，而是爲了夥伴們共同的夢想才吃掉他們。
雖然結果相同，但如果不是自願接受，而使用暴力手段強行佔有，他豈不是就拋棄了自己哪怕是吃掉夥伴也堅持着的正義？
但是如果沒有了最關鍵的趙櫻空，他就無法突破到最關鍵的境界……
不突破那最關鍵的境界，他就無法實現夥伴們的夢想……
矛盾，誕生了。
爲了多數人的利益，需要犧牲掉少數人嗎？
“——做吧。”
有個罪惡的聲音誘惑着。
只要吃了她，就能夠突破那境界，就能夠獲得最終一戰的勝利，就能夠得到將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復活。
反正都能夠復活，揹負這罪惡又如何？
這種事情……
——開什麼玩笑！
如果這樣可以允許，那麼搶劫了一家銀行，在其倒閉之後在把錢還上也可以允許嗎？
但是，這個問題。
夥伴們的夢想，那必須實現的夢想……
“說說你的理由吧。”
冰冷的聲音傳了出來，楚軒正視着臉上泛着妖媚的刺客少女，他不帶任何感情地說，“你的話，應該是原本一直沉睡的主人格吧？這不是說我要逼你去死，但是你的特殊性無法忽視……我，還是想知道你的理由。”
“是這樣的嗎？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剛剛還擔心你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讓我們去死呢……”
“趙櫻空”聽完了楚軒的話，她忽然笑嘻嘻的用手指點起了自己的嘴脣，那樣子配合着她略顯中性的美少女嬌顏，看起來竟是如此的性感動人，然後這個小女孩才笑嘻嘻的說道，“罷了，你要理由，那麼我就給你。和剛剛死掉了的其他人一樣，我也有我即便是死也必須完成、或者說就是我存在意義的願望，但是我的這個願望，鄭吒卻不可能幫我完成……這是第一點。”
“是你和趙綴空的恩怨吧？”
楚軒直接說出了答案，然後他就是無意識般的皺着眉嘟囔了一句，“感情的事情真是不可理喻……罷了，這個暫且不論，你說的是第一點，那麼第二點呢？”
“第二點，就是你對我的估計錯誤了。”少女並沒有介意大校的開口，但也換上了同樣冰冷的聲音。
“一定活下去，那並不是我的願望，而只是你們認識的哪一個的願望……我的話，我甚至不是一個完整的生者，只是一個活在過去的亡靈而已。
知道地縛靈的概念吧？
人如果生前有很大的心願未了,或者是有很大的仇恨,那麼死後靈魂就不會消散也不會解脫，而是形成了這樣一種特殊的生命體，除非心願了結否則就會一直的殘留在世上。
你們所看的的我，或許就只是一個因爲願望未曾達成，而被這具身體所束縛着不願解脫離去的亡靈啊……”
一片寂靜。
楚軒作爲一屆科技工作者，他從來不會去理睬這種志怪靈異，更別說這日本特有的故事了。
但鄭吒，他卻是深刻的理解了。
“那麼你真正的願望，其實就是解脫了吧？”
用苦澀的聲音，他輕輕的喃喃道，“只要實現了這個願望，你就會解脫然後消失，但如果加入到死河之中，你就會被死河永遠的束縛，永遠都不可能再解脫……”
這樣絕對的矛盾，難怪不可能會同意了。
但是——
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他突然地皺了下眉，“可你要怎麼實現你的願望？最後一戰的戰場，你……”
“所以我說你們的評估失誤了啊！”乾脆的打斷了他的話，嫵媚的少女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在那夢境之中有收穫的可不止是你！你得到了屬於另一個你的戾炎——而我，得到的就是這個力量啊！”
瞬間，黑色的光解放。
在趙櫻空伸出的手中，實質的黑暗化作了一團蛛網般擴散開的飄散遊絲，在她的身周佈下了一道密集的網絡，遊絲的末端在地面上輕輕掃過，卻是輕而易舉的將接觸到的所有一切都整齊的斬成了兩半。
“我或許還不能算是基因鎖第四階中級，同樣我的心靈之光也並不完整，但是正因爲破損所以才容易滿溢……而且，會變成怪物的弊端沒有了哦。
——這早就超出了人之界限的力量，我現在可是能夠完美的進行支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