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住在城外莊子裡,這引起了賈母的極大不滿。
這日,賈赦剛剛從城外莊子返回榮國府,剛剛進門就被賴大都攔住了去路,表示老太太有請。
“我說賴大,這樣的小事你叫個人過來傳一聲就是,怎麼親自跑來了,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心虛了?”
賈赦斜瞥了這廝一眼,沒好氣亂扣帽子。
“哪能呢?”
賴大額頭瞬間泌出一層冷汗,急忙小心翼翼陪着笑臉道。
“沒有最好!”
賈赦嘿嘿一笑,直接返回了東院,跟兩個挺着大肚子的通房見了個面,叫她們小心肚子裡的孩子,不要搞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便慢悠悠洗嗽一番再向賈母的榮慶堂走去。
不知道怎麼回事,賈母上次懲罰他送了兩個俏麗丫鬟過來,結果好上了沒幾月就雙雙中表,全部懷孕了。
賈赦對她們還算重視,特意抽調了幾個丫鬟婆子侍侯,同時還要了京城一位有名的接生穩婆長駐家中。
不好把這兩位帶到城外莊子,不是張氏吃醋什麼的,她此時的身體狀況雖然大有好轉,但起碼好幾年內都無法跟賈赦行房,不然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住,也沒那麼多心思嫉妒。
賈璉璉二爺經常被打板子,張氏心疼得不得了,整天不是給這小皮猴擦拭傷藥,就是暗地裡給其開小竈補課,還要處理莊子裡的一應大小事務,忙得團團轉哪有是跟跟賈赦談情說愛?
聽聞兩個通房懷孕了,還特意叫叫人送來珍貴補品,不管兩個通房接受不接受,這是大夫的本份。
再說,以賈赦操練孩子的狠勁,只要那兩個通房不作死,他們肚子裡生出的男孩以後的前程還有不會差的,倒時候正好是他兩個兒子的好幫手。
這時代講究宗族,不就是同氣連枝利益一致麼,更何況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作爲庶子天生就比嫡子矮了一頭,很少有庶子能夠越了嫡子去的,這不是個人的本事能夠決定的,而是大部分由家族分配的資源決定。
就算有那運氣特別好的,也不敢壓嫡子一頭,除非他想要跟宗族徹底決裂。
所以,張氏根本就不擔心庶子的出現,賈赦也不是那種寵妾滅妻之輩,哪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反倒兩個通房,被張氏的大方弄得受寵若驚心驚膽戰了好一陣子。
不管是他們的父母親人,還是管家太太王氏這個例子,都告訴他們嫡妻對小妾的不待見,她們位了肚子裡的孩子,還有以後的榮華富貴越小心翼翼。
賈赦自然覺了她們的小心思,不過只要這兩位不想東想西,自己作死弄些不三不四的事情,他也就懶得多作理會。
反正在賈瑚成年,賈璉還沒有徹底的自保之力前,他是不會將張氏主動送回榮國府這個虎狼窩的。
沒錯,現在的榮國府對他來說,就是虎狼窩。
每次回來都有不同的感受,很敏銳的察覺到府中的一些細微變化,同時府中奴僕丫鬟的態度也開始生着細微的變化。
賈赦一點想要追根問底的心思都沒有,牢牢把持了東院這一畝三分地,他才懶得過多理會府中的其它變化。
說多了,還以爲他對府內大權旁落有想法,反而會引來賈母的一通訓斥,這又是何苦來哉?
王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次的教訓,又或者忙於跟賈母爭權奪利搞小動作,又或者得到了兄長王子騰的招呼,總之這一年來倒是沒主動跟賈赦挑起矛盾衝突,不然賈赦真有心好好教她做人。
一路行來,丫鬟婆子無不是身着綾羅綢緞,頭上更是插金戴銀好不晃眼,比之張氏掌家之時可要奢侈無數。
賈赦心中一曬,無論是賈母還是王氏都可盡的折騰,好象府的銀錢都是大風颳來的一樣,不要錢一般全部砸到一幫奴僕身上。
一年時間,他感受得十分清楚,府中有地位奴僕的生活,比之城外尋常地主老財都要強上不少,一個個身上神情上都多了不少的驕奢之態,大有把眼睛長在腦門上的趨勢。
賈赦當作不知,只要這幫逐漸變得驕橫起來的奴僕不主動找死,他也就懶得多說廢話,就讓賈母和王氏顯示她們的大度去。
嘿嘿,這樣瀟灑的日子也過不了多長時間了,不知道等以後府中內囊空虛之後,那些被養大了胃口的刁奴們會不會鬧騰起來。
“大老爺來啦!”
賈赦很快就趕到了榮慶堂,門外的一幫俏麗丫鬟急忙上前見禮,並一窩蜂衝到正堂門口打起簾子。
“見過母親,母親安好!”
他現榮慶堂變得越富麗堂皇,屋裡的幾件正規擺件,好象都是老庫裡收着的好東西,現在全都堂而之擺在這裡。
這老太太啊……
“老大你是怎麼回事,怎麼三天兩頭就往城外跑?”
賈母臉色一沉,沒叫賈赦起身直接開炮。
賈赦也不以爲意,直接找了把椅子坐下,緩聲回答:“母親又不是不知道,張氏還有兩個孩子都在那裡,所以我過去得頻繁了一點!”
“哼,張氏張氏,她都在城外修養一年了,就連過年祭祖都沒回來,還要在外頭修養到什麼時候?”
賈母的臉色越難看,怒道:“還有瑚兒和璉兒,作爲榮國府的正經嫡孫,怎老是待在外頭,合適麼?”
“太太來啦!”
就在這時,外頭的丫鬟們一齊通稟,打斷了賈母之後的話頭。
王氏進門,賈赦看得清楚,她的臉色顯得很僵,看來剛纔賈母的話她聽到了,受刺激啦。
“行了,老二媳婦你不處理家中事務,跑這來幹什麼?”
賈母顯然也看出了王氏的心思,不過卻沒在意,她的話又沒說錯,瑚兒和璉兒本來就是榮國鵠嫡孫麼。
“回老太太的話,再過不久便是南安太妃壽誕,媳婦剛剛寫了個禮單,不知道是不是合適,請老太太幫忙打打眼!”
說起這個,王氏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光亮,看似謙虛實則得意的從袖子裡拿出一封禮單,恭恭敬敬遞給賈母。
“哦,我看看!”
賈母接過禮單,仔細打量了一陣,指出了其中的幾處不足,又添加了幾份重禮這纔算罷,最後她還很是滿意說道:“老二媳婦做得不錯!”
“都是母親教導有方!”
王氏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笑容,故意叫賈赦看得清清楚楚。
“好了,你回去儘快準備,等時間到了便送到南安王府去!”
賈母擺了擺手,直接將志得意滿的王氏打出去,最後又將目光放在一臉悠然的賈赦身上,沒好氣道:“問你話呢,瑚兒和璉兒怎麼樣了?”
“之前不是跟母親說了麼,他們在莊子上讀書!”
賈赦輕輕一笑,完全沒有受到剛纔那一幕影響,王氏的表演在他眼中不過跳樑小醜罷了。
四大異姓王是那麼好巴結的麼,真以爲當今心裡沒點防備?
所幸眼下的榮國府,基本上跟軍界斷絕了聯繫,否則就王氏送禮這個殷勤勁,榮國府少不得要吃一頓排頭。
果然是頭長見識短啊,在內宅被限制住了眼界,不明白某些不算過分的舉動,卻很有可能挑動當今的敏感神經。
如果還是張氏掌家,肯定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只會按照往常的例子送禮就是,又不是大生日用得着如此殷勤麼?
叫他無語的是,賈母竟然也跟着瞎參合,或許她只是想要表示一下,又或許又什麼特別原因,總之她最後加進去的幾份貴重禮物,很不恰當啊。
放在有心人眼裡,就跟榮國府巴結投靠了南安王府一般,就是南安王府也會生起異樣的心思,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異常啊。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處郊外莊子地處偏僻,根本就沒請什麼老師過去,怎麼教導瑚兒和璉兒讀書的?”
賈母怒哼出聲,將賈赦從沉吟中警醒,不滿道:“老大你不要打算矇混過關,快點去將瑚兒和璉兒接回來!”
“只是啓蒙罷了,哪用得着什麼知名師傅?”
賈赦微微一笑不以爲意,淡然笑道:“瑚兒和璉兒如今正是讀書的好年齡,可不想他們荒廢了去!”
“你說什麼?”
賈母勃然大怒,一拍扶手不滿道:“什麼叫做不想瑚兒和璉兒荒廢了去,難道咱們賈家沒有族學麼?”
“族學?”
這下輪到賈赦冷笑了,賠罪不屑道:“玉字輩的族中孩童也有不少吧,母親你見過哪個烤過了童生沒?”
“考科舉哪是那麼簡單的事?”
賈母也不是好糊弄的,冷笑道:“就你那個偏僻莊子,也能教導得出童生秀才來,沒做夢了!”
“母親你還真別不信,明年我跟瑚兒便會一同下場,考給母親看看!”
賈赦輕輕一笑也不生氣,直接開口說道,把賈母一時聽呆了。
“什麼什麼,你跟瑚兒提通下場,我沒聽錯吧?”
賈母吃了一驚,滿是狐疑掃了賈赦一眼反問。
“哈哈,母親耳聰目明哪會聽錯?”
賈赦哈哈一笑,直言道:“等到時候,如果我和瑚兒哪個沒中童生,立即就搬回府再不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