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若蘭平時溫柔如水,知書達禮,但實則外柔內剛,一旦決定的事,便不會輕易改變,心中暗自盤算着如何與父親分說,讓父親前去修理慕容復,卻又不至於將其打死。
“若蘭妹妹,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先歇息吧,不必等我。”程靈素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下藥箱,這才朝苗若蘭說道。
不料苗若蘭卻是說道,“程姐姐,我也想跟你去看看。”
程靈素本能的就要開口拒絕,卻聽苗若蘭繼續說道,“如果……如果他品行真的不壞的話,今晚之事,也不是不可以就此揭過。”
程靈素心中一動,如此也好,若是她知道慕容大哥是個好人,應該就不會記恨今晚之事了,因此點頭道,“那你快點穿衣服吧,他那邊應該挺急的。”
苗若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飛快的穿起衣服。
慕容覆在屋外走來走去,神色有些焦急。
“咯吱”一聲,房門打開,程靈素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苗若蘭。
先前牀上之時,慕容復未曾細看,此刻眼中卻是閃過一抹驚豔之色,這兩個女子中,程靈素身形嬌小,好似十三四歲的女童一般,怯生生的模樣,讓人不禁生出憐意,清秀的臉龐上,自有股難以言喻的氣質,竟是越看越覺得好看。
而其身後的苗若蘭,明明年紀不大,卻生得亭亭玉立,肌膚吹彈可破,一舉一動間,有股子清雅高華的氣派。
二女往慕容復身前一戰,苗若蘭輕輕啐了一口,小聲嘀咕道,“果然是個登徒子,一雙眼睛只會亂瞄亂看。”
程靈素一急,輕輕扯了扯苗若蘭的衣袖,口中則是說道,“公子久等了,抱歉。”
“走吧。”慕容復也沒心思與苗若蘭計較,淡淡說了一句,便轉身帶路。
不多時,三人來到後院中,慕容復的房間。
“她受了不輕的外傷,有刀傷、劍傷,還有箭傷,內傷也不輕,你看看有沒有把握。”慕容復指了指牀上昏迷不醒的柳生花綺,幽幽說道。
其實不用他說,程靈素也看出來了,牀上的女子身上單是正面便有六七處傷口,雖然被制住了血,但皮肉外翻,已經能隱約看到裡面的骨頭,傷勢之重,自不必說,而且腿上還插着一支羽箭。
“這女子生得好生貌美……”程靈素忽的瞟見柳生花綺的容貌,不禁有些自慚形穢,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黯然之色。
苗若蘭本想出口譏諷幾句,但在見得柳生花綺身上的慘狀時,不由生出一絲惻隱之心,轉頭看向程靈素,目中帶着詢問之色。
“其他外傷還好說,但那箭卻是特別針對武林人士而打造的鳳羽箭,只怕很難拔出來,輕則傷筋動骨,重則劃破血管,血流不止,回天乏術。”程靈素觀察了一番柳生花綺身上的傷口,眉頭微微一皺,說道。
“箭的話,我可以直接將其震碎。”慕容復想了想說道。
程靈素卻是搖搖頭,“不可,這箭深入血肉,若是震碎在這裡面,更難取出,即便是治好了傷勢,也很容易留下病根,甚至這條腿就此廢去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說怎麼救?”慕容復心中有些煩躁,不自覺的語氣也重了些。
程靈素登時臉色微微黯然,她並不怪慕容複用什麼語氣與自己說話,她在意的是,慕容復這般緊張牀上的女子,可見二人關係非同一般。
慕容覆沒有注意到程靈素的神情變化,但苗若蘭卻是注意到,想到慕容復今晚擅闖二女閨房,心中對這個人已是沒有半分好感,此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怎麼救自然是程姐姐說了算,你這般着急,那你自己怎麼不救?”
“你……”慕容復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縷寒意。
程靈素卻是瞪了苗若蘭一眼,隨即又朝慕容復說道,“若蘭妹子她少不更事,公子不要往心裡去,我這便想辦法救這位……這位小姐。”
“哼。”苗若蘭還想再說點什麼,但見程靈素不斷的給自己使眼色,只好將口中的話語嚥了下去,嬌哼一聲,撇過頭去。
“勞煩了。”慕容復抱了抱拳,“需要用到什麼藥材,儘管跟我說。”
程靈素點了點頭,忽的想到一事,“這位小姐身上的傷勢頗重,想要恢復完全,恐怕不易,除非能尋到傳說中的‘黑玉斷續膏’。”
“黑玉斷續膏倒是不難,只是要過些日子才能送來,還請程姑娘先出手保住她的性命。”慕容復說道。
其實關於這一點,就算程靈素不說,他也能想到,黑玉斷續膏還有一些,只是留在了燕子塢,並未帶在身上,當下也只能先救回柳生花綺,黑玉斷續膏的話,讓水晶宮的人送來就行了。
程靈素怔了一怔,神色莫名的點點頭,“還請公子先回避一二。”
想要救治柳生花綺,勢必要脫下她的衣服,黑衣女子與慕容復關係不淺,原本倒也沒什麼,只是二女在此,當着一個男子行此事卻頗爲不妥,故而程靈素有此一言。
慕容復卻是毫不在意這些細節,說道,“無妨,她內傷頗爲嚴重,有我在此的話,屆時定會方便一些。”
其實說到底,他始終還是放不下心去。
“哼,果然是個無恥色狼,明明就是想趁機看人家的身子。”苗若蘭撇撇嘴,一臉鄙夷的嘀咕道。
程靈素神色也有幾分不自然,猶豫了下,還是開口說道,“公子儘可放心,如今的靈素內力功夫也殊爲不淺,救治這位小姐卻是綽綽有餘了。”
慕容復怔了一怔,這才注意到程靈素渾身散發這一股淡淡的內力波動,明顯是內氣充沛,流轉於表。
本來依慕容復的脾氣,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的,但柳生花綺危在旦夕,程靈素又遲遲不肯動手,索性只好依了她,嘴中道了句“一切拜託程姑娘了”,便轉身出了房間。
“程姐姐還說她是好人,我看他一點兒都不像好人。”慕容復一走,苗若蘭登時就大膽了許多,說話也是毫無顧忌。
不過此刻的程靈素卻是無暇與她分辨這些,面色凝重的看着柳生花綺。
“程姐姐,你那心上人與這女子不清不楚的,要不然咱就別救她了吧,反正都只剩一口氣了,救不回來也是正常的,想來那個登徒子也不會說你什麼。”苗若蘭話鋒一轉,卻是如此說道。
程靈素登時駭了一跳,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若蘭妹妹,醫者父母心,不管這位小姐是什麼身份,與我有無瓜葛,我既然答應要將她救活,便一定會將她救活,而且我與這位小姐無冤無仇,怎能如此害她性命。”
苗若蘭吐了吐舌頭,嘻嘻一笑,“知道啦,我的好姐姐,我不過隨便說說罷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爲人。”
程靈素有些無奈的白了她一眼,俯下身去,細細探查柳生花綺的傷勢。
而此刻,屋外的慕容復臉上也是鬆了口氣,方纔二女的對話,自然一字不差的落入他耳中,沒想到那苗若蘭外表天真無邪,清純善良,心思卻是這般歹毒。
“待此事過去,定要給她一個教訓。”慕容復心中如此想着,便在這時,嗖的一聲,院中一道白影閃過,現出李莫愁的身影來。
“師尊,發生什麼事了?”李莫愁見慕容復神色陰沉,周身散發着一股濃濃的殺意,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之色,開口問道。
慕容覆沒有回答她,只是問道,“血影殿的人來了麼?”
“來了。”李莫愁答道。
“來了多少?”
“不多,四十來人。”
“不夠,”慕容復眉頭微微一皺,卻是說道,“立即傳令下去,再召二百人過來。”
“這……”李莫愁登時吃了一驚,到底是什麼事,居然讓慕容復不惜出動這麼多殺手?
微一猶豫,便說道,“師尊,二百人的話,恐怕很難,而且血影殿弟子分散各處,短時間內也趕不過來的。”
其實論人數的話,在慕容復麾下四大組織中,數天下樓人數最多,天下樓的生意遍佈天下,裡面自然是什麼人都有,有精通做生意買賣的,有精通各種蛇道、鼠道的,還有擅長鑄造、烹飪、釀酒等,各個方面皆有涉及。
其次,便是水晶宮了,拋開外宮弟子不說,單是內宮弟子,便有不下三千餘人,但也不一定每個都是武功高手,其中不乏擅長琴棋書畫,能以一技之長,博衆家之樂的人。
而血影殿,卻是人數最少的,核心弟子也才五百餘人,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那種刀口上舔血的生活,所以李莫愁纔會這般爲難。
慕容復也知道血影殿的情況,因此微一沉吟後便說道,“那你便將河東道、河北道、京畿道三道內的血影殿弟子召集過來,三日之內,務必趕到代州城。”
“是!”李莫愁應了一聲,略一遲疑,還是問道,“師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小昭她們被人擄走了。”慕容復默然片刻,沉聲說道。
“什麼!”李莫愁也是吃了一驚,“什麼人居然這般大膽,連慕容家的人也敢動。”
慕容復臉上忽的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淡淡說道,“不管是什麼人,爲師定會讓他知道什麼叫代價!”
李莫愁跟在慕容復身邊的時間不短了,可以說所有女人中,除了慕容雪,便是她在慕容復身邊的時間最長,對慕容復的脾氣自然瞭解甚深,每當慕容覆露出這種笑容時,她便知道,有人要倒黴了,
而且慕容復越是平淡,倒的黴便越大,聯想到師尊讓自己召集那麼多血影殿弟子過來,說不定還要血洗全城。
李莫愁正要告辭離去,慕容復又開口道,“傳令之後,你便立即趕回此地,綺兒受了重傷,正在裡面醫治,有你在,我才放心一些。”
“是!”
李莫愁離去沒多久,老掌櫃便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張有成、謝真等幾個水晶宮舵主。
“參見主人。”四人來到慕容復身前,躬身行了一禮。
四人均有些疑惑,爲何慕容復會突然傳令將他們召回。
“我的人被人擄走了。”慕容復淡淡說出一句讓四人大感意外的話來。
“是何方賊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請主人說出是誰,屬下這便前往將其抽筋扒皮!”
“哼,”慕容復瞥了那謝真一眼,我要是知道是誰,還找你們回來幹什麼。
當然,這話他自然不會當着屬下的面說出來,口中說道,“爾等立即追回前令,讓代州城所有水晶宮弟子,重點察查紅花會和親王府,被擄走的人你們也都見過,就是今晚跟在我身邊的那三個女子。”
“一旦查到,立即回報於我。”
張有成微微一愣,“找到三位夫人,是否立即將其救回?”
慕容復卻是擺手道,“不必,我要親自報仇。”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是發現她們有危險,則現身相救,若是暫時沒有危險,你們暗中保護即可。”
“是!”四人行了一禮,匆匆離去。
“尊者,我……”老掌櫃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他知道,慕容復的女人在他的負責的據點中出了事,可見他這個水晶宮執事有多不稱職,若不爭取戴罪立功的話,只怕事後便要被慕容復清理掉。
慕容復自然知曉他的心思,念頭一轉,也就說道,“你若能在他們之前,探聽到小昭她們的下落,本座可以既往不咎,當然,前提是小昭她們毫髮無損,否則……”
否則什麼,老掌櫃自然知道,心頭一凜,便急忙應道,“屬下一定盡心竭力,找到三位夫人。”
其實他並不清楚那幾個女人與慕容復的關係,只是聽張有成等人說是慕容復的夫人,便也跟着叫夫人了,其實張有成也不清楚。
慕容復自然不會多解釋什麼,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屬下告退。”老掌櫃彎腰行了一禮,退出小院。
大半個時辰過去,就在慕容復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吱呀”一聲,屋門打開。
慕容復回頭看去,開門的卻是苗若蘭。
“人已經救活了,程姐姐卻是累倒了,你要不要來看看!”苗若蘭沒好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