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陸無雙卻不同,她只想練好李莫愁教的武功,回家去尋爹孃,若是能夠辦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那就不枉此生了,什麼殿主不殿主,她倒是不放在心上。
之所以與洪凌波作對,只是因爲對這個天賦不怎麼樣,只懂溜鬚拍馬的師姐十分鄙夷,巴不得出了什麼亂子纔好。
如今,各大門派齊聚少室山,或交頭接耳,或竊竊私語,或摩拳擦掌,心思各異,來此的目的也都不簡單,玄慈方丈環顧一圈,心頭微微一嘆,今日舉辦武林大會的初衷,只是因爲北方局勢越來越艱難,想要憑藉少林寺的聲望,凝聚中原武林的力量,驅除韃虜,復我河山。
可看各派的心思,似乎不是放在謝遜身上,便是放在屠龍刀身上,也不知將謝遜下落公諸於衆究竟是對是錯。
眼看午時已過,玄慈方丈收斂了心思,起身朝衆人拱了拱手。
所有人登時安靜下來,均是熱切的望着玄慈方丈。
“諸位應我少林之邀,千里迢迢的趕來少室山參加武林大會,老衲在此謝過了。”玄慈一開口,如同黃鐘大呂般的聲浪滾滾而去,讓衆人都聽個清楚明白,既不失禮數,又頗含威嚴。
衆人不禁心頭微凜,這纔想起,這裡可是傳承千年的少林寺所在,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當即紛紛拱手還禮,口中不乏“方丈大師客氣了”、“方丈大師言重了”之類的話語。
玄慈雙手虛按,待衆人安靜下來,才繼續說道,“多少年來,我漢人江山四分五裂,北方有蒙古韃子和滿清韃子,中原大地也落入金賊手中,西方契丹、西夏、吐蕃等番邦小國也虎視眈眈,大宋被迫退守南方,”
“少林寺號稱武林的泰山北斗,卻空有一身武力,做不了什麼事,老衲慚愧,少林慚愧。”
此言一出,場中羣情激奮,紛紛言道,“大師切莫如此,少林寺這些年廣結善緣,不知拯救了多少漢人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是啊,少林寺是正道魁首,這些年明裡暗裡不知做了多少有益於中原武林和大宋朝廷的事,這些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不錯,二十年前,西夏陳兵雁門關,意欲借道中原,直取大宋,是玄慈方丈夜闖對方帥營,逼得李元昊不得不退兵。”
“我記得十年前,契丹進犯鎮南關,宋軍不敵,也是玄慈方丈與諸位玄字輩高僧,率領合寺武僧參與守城,生生將契丹逼退,這份壯舉,不知解救了多少漢人百姓。”
“這數十年來,襄陽城抵禦蒙古,少林寺也出了不少力。”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少林寺這些年做過的一些大事,都悉數說了出來,當然,也不乏有人說什麼“取出屠龍寶刀,還愁驅除不了韃擄”之類的話,頗有將話茬引回正題的意思。
玄慈見衆人口中說得激烈,實際上大半都是在說少林寺,卻沒提到自家門派,不禁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也不管衆人尚在議論紛紛,揚聲說道,“今日,鄙寺邀請諸位前來,一來,共同解決幾件武林中的大事,二來,少林有心與諸位共商大計,合力幫助大宋收復漢人江山。”
“正題來了。”衆人登時心中一喜,場中立即安靜下來。
武當宋遠橋見得這一幕,不禁微微嘆了口氣,現在總算有些明白師父張真人爲何不願插手武林中事了,就這幫利益薰心的傢伙,如何成得了什麼大事。
峨眉一邊,靜玄也皺了皺眉頭,輕聲喃喃道,“果然,都是爲了屠龍刀而來的。”
周芷若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胡亂開口。
“大師請講,如今數千武林同道齊聚一堂,還怕有什麼武林大事是大家解決不了的。”崆峒派掌門見玄慈遲遲不語,當即笑着催促一聲。
玄慈淡淡說道,“這第一件事,說來也是鄙寺當年處置不當,以致今日後患,害死了不少武林同道,老衲深感慚愧。”
他這一說,衆人立時明白過來,玄慈方丈在說蕭峰一事,當初杏子林一役,雖然是丐幫清理門戶,但事情仍是鬧到人盡皆知,還牽扯出不少其他門派的人,後來聚賢莊一役,羣雄共擒蕭峰,更是死傷無數,聚賢莊莊主兄弟二人雙雙陣亡,就是少林寺的長老也受傷不輕。
幾家與蕭峰有仇的門派掌門臉上怒意磅礴,“聽說蕭峰賊子也在趕來少林寺的路上?”
玄慈點了點頭,“不錯,據可靠消息,遼國南院大王蕭峰,率領燕雲十三騎正在趕往少室山的路上,想來今日便可抵達。”
想了想又補充道,“本來蕭峰一事,老衲也有不少責任,不過如今事關漢人與契丹人的紛爭,鄙寺說不得也要全力出手,將此人鎮壓了。”
衆人暗暗撇嘴,崆峒掌門適時開口道,“方丈大師請放心,只要蕭峰那廝敢出現,我崆峒派義不容辭。”
“我崑崙派也是。”
“我華山派也是。”
……
衆人七嘴八舌,一副與蕭峰勢不兩立的樣子。
“都住口,”卻在這時,一道冰寒勁風掀起,瞬間席捲全場,衆人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被這股勁風吹倒,一些內力渾厚之輩立即反應過來,將周圍勁風震散,護住自家弟子。
衆人轉頭望去,卻是丐幫席位上,一個帶着面具的鐵頭人,雖看不清其面容,不過觀其身體骨骼,年齡不超三十,只怕還要更年輕一些,只聽他繼續說道,“蕭峰是我丐幫的,誰也別想搶。”
衆人心頭微怒,但見此人身上戾氣極重,方纔那一手足見功力高深,也就熄了討回面子的心思。
玄慈方丈微微皺眉,目光不着痕跡略過其身後的數位丐幫長老,口中說道,“這位可是丐幫新任幫主,莊聚賢。”
鐵頭人尚未說話,其身後的執法長老白世鏡立即上前言道,“這位正是鄙幫北方幫主,莊聚賢。”
丐幫三分的事,天下人都知道,中原丐幫乃是史火龍坐鎮,南方丐幫則是總幫主黃蓉坐鎮,而白世鏡卻特意強調“北方”二字,也不知存了什麼心思。
玄慈大師目光微閃,臉上掛着些許慈和的笑容,“到底是後生可畏,貴幫黃幫主與郭大俠坐鎮襄陽城,中原史幫主又稱正在閉關,如今貴幫的大事,可都全落在這位莊幫主身上了。”
聞得此言,白世鏡及身旁的幾位長老均是臉色微變,隨即閃過一絲無奈,終是沒有接口什麼。
他們聽出了玄慈方丈的言外之意,但莊聚賢卻沒聽出來,當即冷哼一聲,“蕭峰是從鄙幫中走出去的叛徒,鄙人自然有責任將其擒殺,休要其他人多管閒事。”
此言一出,衆人均是大爲不悅,想要出口呵斥,但被莊聚賢瞪了一眼,又將口中話語嚥了下去。
玄慈方丈深深看了莊聚賢一眼,轉而朝衆人說道,“諸位,蕭峰之事且不說,他既然敢來,那定然是做了完全準備,只要他一到,鄙寺一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說着目光陡然一轉,落在慕容家的席位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口中問道,“不知姑蘇慕容家,李莫愁施主,來了沒有?”
此言一出,衆人先是一愣,半晌之後纔想起李莫愁是誰,但馬上又有些疑惑,“赤練仙子李莫愁,與姑蘇慕容家有何關係?”
玄慈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目光不時在慕容家的人身上掃過。
洪凌波被衆人盯得有些不自然,正欲開口說上幾句,旁邊陸無雙卻是率先開口說道,“家師不在,我是她的弟子,有什麼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玄慈方丈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終是嘆了口氣,“也罷,既然主事之人不在,老衲改日再拜訪慕容家就是了。”
一時間,衆人均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事,竟要玄慈方丈找上門去。
陸無雙臉上閃過一絲慍怒,“老和尚,都說有事跟我說就行,你非要打上門去,當我慕容家是泥捏的麼?”
衆人不禁呆了一呆,心中暗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原本是她對玄慈方丈無禮,但這話一說,倒好似是玄慈方丈先欺負她一樣,這“打上門去”對於任何一個門派來說,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而洪凌波卻是神色大變,不由狠狠瞪了陸無雙一眼,起身朝玄慈方丈行了一禮,說道,“大師恕罪,師妹她年紀尚小,並無衝撞大師之意,家師確實有要事在身,小女是她的首徒,大師有話不妨直說,若是小女做不得主,定會稟明家師,給少林寺一個交代。”
玄慈方丈倒也不計較,反而頗有些哭笑不得,搖搖頭正欲開口說話,身後卻是陡然響起一個聲音,“李莫愁在東海犯下大案,證據確鑿,本來約好今日上少林寺給個交代,沒想到竟當了縮頭烏龜。”
“還有那慕容復,當日是他力保李莫愁,我家師祖纔看在他的份上,放那魔頭離去,沒想到堂堂慕容復包庇護短,不分青紅皁白,當真令人齒冷。”
“大膽!”
“放肆!”
那人話音未落,慕容家這邊立時有數道凌厲氣勢升騰而起,朝少林寺一方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