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入座，有小婢送上美酒、零食。
暢談間，也不知誰先起的頭，談論起武林掌故來。
三人各逞機鋒，很有些比拼見聞的意思。
方源不想出風頭，多聽少說，暗暗對其他三人的說法加以評判。
慕容對於江南的形勢見解深刻；秦雷則對海外逸聞見聞更廣；而李旭博覽羣書，對武林史話如數家珍。
這一項，三人可說難分軒輊。
但秦雷講出的事情，除了方源之外，其他人都所知不多，接不下去，場面幾度冷場。
秦雷頗有幾分明珠暗投、“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之感，顯得有些鬱郁。
聊着聊着，三人的話題轉到了“風雨樓”上，並就“風雨樓”的來歷一事，產生了一點小小的爭執。
“依我看，風雨樓必是上古神話人物的手筆，除了那些傳說中可摘星換月，移山填海的神仙中人，誰能弄出‘風雨樓’這樣堪稱奇蹟的建築？”這是慕容楓的看法。
“未必！”李旭搖了搖頭，“我曾看過一些文字記載：風雨樓出現在一萬兩千年前。‘已亥年八月十七，有火流星現於天際，隕而化爲一樓，是夜風雨大作，命曰：風雨樓！’”
“流星化樓？不過是穿鑿附會！”秦雷道，“我曾聽幾位前輩談論過這事兒，他們都認爲‘風雨樓’的建築者，其實就是第一任樓主，太公望！”
“噗！”
方源猛噴了一口茶。
“怎麼？方兄不以爲然？”秦雷不悅道。
方源努力憋住笑：“沒有、沒有！”
“那你笑什麼？”
“太、太公……噗哈哈！”方源忍不住了。
“這有什麼好笑嗎？”
方源只好給他們科普了一下。
在原來的世界裡，太公望還有個廣爲人知的名字：姜子牙！
這個世界裡的太公望，遠沒有《封神演義》中那麼誇張，只是一位文韜武略的聖級高手。
傳說太公望曾是“風雨樓”之主，這固然很有可能，可是說他建造了風雨樓，就有些無稽了！
——太公望生活的年代，遠在風雨樓出現之後！
風雨樓首次出現，也並非是在一萬兩千年前，而是一萬五千年前。
“那麼，方兄是贊同慕容的意見了？”李旭問。
方源搖了搖頭：“我誰也不贊同，你們說的都不對！”
“哦？”慕容楓有些意外，“然則方兄認爲，風雨樓是何來歷？”
若是別的事情，方源對於無法判斷的事情，持謹慎態度，也就不獻醜了。
可是——
風雨樓？
羅隱親口講述的，怎麼看也比野史傳聞要靠譜一點。
於是，方源就將羅隱的話轉述了一遍。
“據我所知，風雨樓是幾位武破虛空、飛昇上界的前輩們聯手煉製的！丟到咱們這個世界的目的，大約是爲了提掖後進吧。”
“有何證據？”秦雷問。
“你們沒發現嗎？風雨樓各層的風格截然不同，明顯不是一個人的手筆；而且這是我師傅親口告訴我的，我信。”
“你師父？”李旭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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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隱前輩嘍！”方源笑道，“這事兒你們還沒聽說？”
李旭等三人面面相覷。
好吧，這算是撞到正主身上了。
武林中就是這點不好，信息傳遞太不方便了。
方源的事蘇州武林中知道的人不少，金陵按理說也該有風聲了，但這三個人卻沒有關注。
之後三人繼續賣弄見識、攀比見聞，不過若有意、若無意地，都把方源拉進去一起討論，彷彿要抻量方源的斤兩一般。
方源話匣子打開，來者不懼，一條條秘聞、傳說、史料拋了出來，往往還能別出心裁，將這些論據整合、歸納爲自己的觀點，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一番嘴炮下來，另外三人都啞火了。
李旭被比了下去，心裡非常不舒服，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絕不輕啓戰端。
若是平時，秦雷和慕容楓也許就忍了，世家子弟、仙島傳人，還是有點城府的。
讓方源出點風頭也沒什麼！
可是——
一個身着華麗宮裝的少女，不知何時來到了附近，俏立在幾人不遠處。
嬌容毫無瑕疵，身姿更比花樹婀娜，宛如十月的朝陽，美得生動、美得耀眼！
少女手扶花樹，嫣然淺笑，目光追逐着流雲飛鳥，貌似絲毫沒有關注這邊，但幾人的對答，無疑全都一字不落地聽了去。
慕容楓眼前一亮，立即猜到了來者何人。
除了南宮琉璃，還有誰有這樣的容貌、氣質？
秦雷也見到了宮裝少女，頓時驚豔到了。
角度問題，方源和李旭就沒能看到少女。
但方源的小地圖上顯示出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秦雷覺得表現的機會來了，於是巧妙引導話題，轉到了煉丹術上，談笑間顯示了一手辨藥絕技，還展示了一張新近研究出來的“養心丹”丹方。
“養心丹”是黃級下品丹藥，品級不高但用途很廣，屬於熱銷丹藥。
秦雷的方子和古方最大的區別在於，所用材料在當今武林中都很容易找到，使得煉丹的成本大大降低。
辨藥也還罷了，每個對煉丹術有研究的人，都不可能弱到哪裡去。
自組丹方可就驚人了。
哪怕是最粗淺的黃級丹方，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研究出來的！
慕容楓、李旭全都正色起來。
——秦雷的確有過人之處，稱得上是個強勁的競爭對手。
秦雷展示完畢，見其他人偃旗息鼓，心中微感得意，隱晦地挑釁了方源一眼。
方源沒理他。
眼前這三人雖然是江湖上罕有的年輕俊傑，但卻難以讓他產生比較之心。
層次不一樣了。
秦雷假意請教：“我這丹方是否有什麼不足，還請大家指點！”
慕容楓道：“我不懂煉丹。”
李旭仔細看了看：“我看沒什麼毛病。”
輪到方源，他掃了一眼，謙虛地道:“我對煉丹術只是略知一二，就不獻醜了。”
這丹方問題不少，可他懶得說出來。
“末學後進”需要的是鼓勵，還是不要太打擊人了。
秦雷卻不想放過在美女面前表現的機會，剛纔比拼見識，屬他最慘。
“蓬萊島”孤懸海外，他對中原的事情所知有限；而他知道的那些，又太生僻，其他人都不怎麼感興趣。
“方兄太謙虛了啊！”秦雷貌似不滿地道，“聽說方兄連‘回氣散’都能自己研究出來，可見對於煉丹一道造詣很深！方兄一再推脫，莫非吝於指教嗎？”
秦雷言辭懇切地求分析。
——對丹方討論得越深入，纔會越發彰顯組方之難，以及這丹方的厲害之處！
若是方源說得似是而非、驢脣不對馬嘴，自己不妨詳細指點、解釋一番。
可惜，他想得太美、太一廂情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