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須臾,大帳內,尚還殘餘着奢靡的氣息。
窩在赫連煦的話裡,阮寒兒纖長的手指,在他的胸前,不停打着轉:“當初聽爹爹說王爺被皇上暗算,不得已亡命天涯,寒兒擔心的要死,一直央求爹爹,要他不惜一切代價幫王爺成就大事……如今一別六個多月,寒兒好想王爺……”
男人,往往在得到滿足之後,最容易給出承諾。
她想,就在此刻,從他的口中,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那個位子!
“今日你與左相一路舟車勞頓,早些歇着吧!”伸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赫連煦微微閉上雙眸。
阮寒兒想要的東西,他不是不知!
但,有些東西,在他心裡,早已許給了別人!
擡眸,望着他堅毅而又完美的側臉,阮寒兒的臉上,忽然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她相信,他定是懂得她的心思的。
但那個位子,他卻,仍舊不想給她。
猶如當年!
他要娶她,卻只給她側妃之位!
手下,他的心跳,強勁而富有節奏。
可,在那個地方,似是永遠對她關着一扇門!
亦或是,在那裡面,早已有另外一個女人的存在!
思及此,她的手,微微瑟縮了下,心底,疼的難以自抑!
眼淚,亦無聲的,簌簌落下。
“無論那個女人是誰,都別想搶走屬於她的東西,休想……”垂眸,緊咬朱脣,她在心中暗暗啓誓!
……
翌日,天剛放亮。
帳外便響起榮昌的聲音。
微蹙了蹙眉,阮寒兒仰頭看着頭頂上方的赫連煦。
“讓翠竹進來!”
他的聲音,冷冷的,毫無溫度。
擡眸,阮寒兒再想看他,他卻已然起身,自邊上取了內衫穿上。
片刻,翠竹端着水盆自帳外緩步而入。
將頭垂的極低,將水盆擱到邊上,翠竹對兩人恭敬行禮:“給王爺請安,給側妃請安!”
未曾出聲,阮寒兒嫵媚的雙眸,因看到翠竹而危險的眯起。
她沒想到,端木暄身邊的丫頭,此刻竟然被他待在身邊。
對翠竹輕點了點頭,赫連煦吩咐道:“替側妃更衣。”
“是!”
稍作屏息,翠竹上前,取了早已備好的裙褙,“奴婢伺候側夫人更衣!”
“嗯!”黛眉微蹙,阮寒兒心中雖不喜翠竹,面上,卻是輕輕笑着。
“側夫人……”
將裙褙展開,翠竹伺候她穿上。
邊上,赫連煦自行至水盆前,開始淨面。
須臾,榮昌進入帳內,在他的手裡端着一軸畫卷!
“何物?”
視線,所以掃過畫卷,赫連煦冷冷出聲。
“第一首富仇御風託人送來厚禮一份,請王爺笑納!”將畫卷上呈,榮昌又恭了恭身。
“第一首富?!”
狐疑着,接過榮昌手裡的畫卷,赫連煦不以爲意的緩緩打開卷軸。
對於仇御風,過去,他還是有些耳聞的。
此人雖出身儒商,卻視金錢如糞土,喜歡廣結善緣。
過去,赫連颺所用的銀兩,有一部分,便是出自他的手。
初時,赫連煦以爲所謂的第一首富,爲了巴結他,送來的,會是哪位名家的古董字畫!
但,隨着卷軸緩緩展開,他的眉心,不禁緊緊擰起。
連帶着,他的面色,也跟着有了變化!
這是一幅人像畫。
入目,是一雙清澈無暇的水眸。
那雙眸子,曾在他夢中出現過數次。
將他的心,瞬間點燃,連帶着手,也跟着輕顫了下。
“王爺?!”
感覺到他的異常,阮寒兒心下一驚,也跟着湊上前來。
嘩的一聲!
不等阮寒兒看請畫卷,赫連煦將卷軸合上,眸華灼燃的看向榮昌:“送東西的人,可還有話留下?”
“呃?!”
沒想到赫連煦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榮昌被他眼底的璀璨驚得一怔,半晌兒纔回過神來,“他,他還說,五日後會在南陵仇府設宴,靜候王爺大駕!”
將卷軸遞給邊上的翠竹,赫連煦行至屏風前,動作俐落的換上一身玄青色錦袍!
見狀,阮寒兒眉心一緊,腳下,卻是往翠竹身邊移動了些。
她,想要知道,畫卷上,到底畫着什麼,竟然可以讓赫連煦如此。
“王爺這是……”
湊上前來,榮昌疑惑的問着。
伸手,抄起手邊的銀色輕裘,赫連煦不看榮昌,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走!去南陵!”
“王爺!”
“王爺!”
驚呼聲起,待帳內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赫連煦早已出了大帳。
眼睜睜的看着赫連煦頭也不回的離去,阮寒兒的心裡,猶如帳外的天氣,瞬間冰冷。
“什麼東西?”
又向翠竹走了兩步,她伸出手來,將畫卷自翠竹手裡取來。
她一定要知道,這世間,到底有什麼東西,可以促使赫連煦如此迫切的趕赴南陵!
緩緩的,將畫卷打開。
垂眸,看着畫卷上的女子,阮寒兒的眼睛,驀地圓睜。
與此同時,她的心,也彷彿被刀割一般!
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這,也許就是那個答案吧!”
紅脣輕蠕,如此喃喃自語着,她身子輕晃,十分頹然的跌坐在榻上……
————
南陵,位於大楚西南方位。
在這裡,即便是嚴寒冬日,也很少落雪。
可這一日,天際初亮時,天空中竟揚揚灑灑飄起濛濛細雪來。
細細的雪絲,落在地上,尚不見結凍,便復又化去。
無疑,這樣的天氣,是不適宜端木暄出門的。
身上,披着厚卻又極輕的織錦斗篷,她手撫腹部,立身於窗前。
望着窗外的雪景,她的眉頭,時而揪起,時而舒展,心裡不知在想着什麼。
院裡,響起姬無憂和仇御風爽朗的笑聲。
微頓了頓,她悠悠轉身,凝向門口處。
須臾,二人一起進屋。
“仇大哥今日怎得如此空閒?”
凝眉,看着正在門前彈雪的兩人,端木暄緩步上前。
若說身爲帝王,每日須日理萬機。
那坐在第一首富的位子上,憂思之事,也絲毫不少。
隱於面具後的眸子星光閃閃,仇御風與姬無憂相視一笑,復又看向端木暄:“五日後府裡要宴請一位貴客,原本我想讓婉若彈琴助興的,怎奈她琴藝不精……記得太明湖上,弟妹的一曲《莫懷殤》驚爲天人,到時我想請你在宴會上彈奏一曲。”
聞言,端木暄眉頭蹙起。
如今的她,身懷六甲,腹部早已隆起。
哪裡還有琵琶的一席之地?!
大約猜出他蹙眉的原因,仇御風淡淡一笑,道:“不彈琵琶,古箏也行!”
“呃……好!”
微微一滯,端木暄能做的,便是輕輕點頭。
音樂,是陶冶性情的好東西。
在她看來,只爲祝宴,而彈奏一曲,對身體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不管怎麼說,在仇府做客這麼久,既是主人提出來了,她便該應下。
見端木暄答應,仇御風微點了點頭,對姬無憂道:“五日後的晚宴,無憂也來列席如何?”
“我就不必了。”溫文一笑,姬無憂推辭道:“既是仇府的貴客,想來便是達官顯貴無疑,如今皇上和王爺打的不可開交,我和暄兒樂得清閒,實在不想見任何故人!”
能讓仇御風尊爲貴客之人,必是有權有勢之人。
而他,對於眼下的生活,頗爲滿意。
並不想因見到某些人,而暴露了端木暄的行蹤。
早已料到姬無憂是如此回答。
仇御風也不勉強,又含蓄兩句,便道很忙,轉身經營他的生意去了。
脣角,勾起一抹淺笑。
含笑送走了仇御風,姬無憂這才轉身看着端木暄。
“仇大哥對《莫懷殤》情有獨鍾,不過我知道暄兒並不是太想彈奏這首曲子,這才讓他親自來問過你的意見!”伸手,扶着端木暄的手臂,姬無憂引她緩步走回桌前,“你一直生活在深閨之中,見過你的人少之又少,加之如今你是雙身子,不可能有人認得出你……不過,若你實在覺得勉強,也可推辭。”
“心境不同,曲子彈出來的意境,也不會相同。”對他投以一笑,端木暄滿臉幸福的輕撫腹部。
如今,有了這個孩子,過去的種種,都已不再重要……
……
整整五日,赫連煦和榮昌一行,一直在趕路。
終於,在第五日黃昏時,他帶着一隊人馬,準時抵達南陵城。
而此時,仇御風早已在城門前,恭候多時!
“在下在此恭候王爺多時了!”
城門下,面覆銀白色面具的男子,儒雅隨性,輕易便引得赫連煦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