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後的馬車裡,仇婉若面覆紗巾,也由素菊扶着,聘婷而下。
“婉若見過姐姐!”
在阮寒兒身前站定,仇婉若不卑不吭的對她微微福身。
“嗯!”
淡淡的應了一聲,阮寒兒上下打量着仇婉若。
眸華輕斂,仇婉若一動不動的,任由她打量着。
“都是自家人,妹妹何必要將臉遮上呢?”半晌兒,輕哼一聲,阮寒兒語氣不善的道:“我還真有些好奇,妹妹這張臉,到底生成什麼狐媚樣兒,竟能讓王爺一連宿在你那裡十日有餘!”
阮寒兒說話的聲音不低。
自然,坐在後方車輦裡的端木暄,也將她的話聽進了耳裡。
柳眉微揚,她不禁有些苦澀的輕笑了下。
原來,自離了南陵,他便一直守着仇婉若!
想到,他看着仇婉若的溫柔目光,她的心裡,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不遠處,面對阮寒兒的刻薄言語,仇婉若只是輕輕一笑。
“不管我生成什麼樣兒,只要王爺喜歡就好,不像姐姐這樣,生的好看,卻不見王爺宿在你帳裡!”微彎着雙眼,她嬌俏一笑,故意嗲聲道:“我若是姐姐,這會兒就自個兒關在屋子裡,好好學學如何讓王爺流連忘返,而不是在這裡浪費口舌!”
言罷!
不再看阮寒兒一眼,仇婉若有些悻悻的伸手搭在素菊的腕上,擡步便要往府裡走去。
她的話,說的本就難聽,再加上如此態度,根本就不是阮寒兒可以忍受的!
杏眼中,滿是怒火。
伸手,擋住仇婉若的去路,阮寒兒咬牙切齒,近乎咆哮的道:“妹妹記好了,花無百日紅!”
轉過身來,對阮寒兒的怒容視若無睹,仇婉若微微一笑,挑釁道:“那姐姐就好生看着,看看王爺……哦不!是皇上,會不會寵我百日!”
“你……”
氣到語窒,阮寒兒直指仇婉若。
心念一動,她伸手將仇婉若臉上的面紗揭去!
“小姐!”
阮寒兒欺人太甚,素菊早已看不過眼。
怎奈如今她們不是在仇府,她敢怒,卻不敢言!
冷冷的,輕輕一哂。
緩緩的,仇婉若眸華擡起。
對上她的眸,阮寒兒心中一震,握着紗巾的手,不禁更緊了幾分。
那日,在中軍大帳,她早已見過仇婉若的畫像。
雖然嫉妒,但她卻不得不承認,畫裡的女人,真的很美!
那個時候,她所看的,只是畫像。
那畫像比之真人,自然失了幾分靈動。
今日,畫裡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也難怪她會震驚!
“姐姐看夠了吧……”
明媚的臉上,依舊掛着冷冷一笑,仇婉若再次轉身,向府內走去。
片刻,自怔愣中回神,看着仇婉若頭也不回的背影,阮寒兒不禁狠狠的跺了下腳!
過去,她有赫連煦的寵愛,卻苦於被端木暄以正妻身份壓制。
但,在赫連煦被皇上陷害,逃出生天後不久,她大哥便飛鴿傳書告訴她,端木暄已然離開了。
得到消息的時候,她在心裡真的鬆了口氣!
她以爲,沒有了端木暄,赫連煦對她的寵愛,會如以前一般。
但,就在前些天,仇婉若出現了。
且她一出現,就得到了赫連煦前所未有的寵愛!
這一點,比之端木暄的存在,讓她更加惱火和妒忌!
她愛了那個男人一輩子,仇婉若憑什麼一出現,就能得到他的萬千寵愛?!
遠遠的,看着阮寒兒怒火攻心的樣子,端木暄面色平靜,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王妃,該下輦了。”一直站在端木暄身後,見她望着輦外出神,榮昌輕輕出聲催促道。
語落,他十分細心的恭身將手橫於身前。
“走吧!”
輕輕的,伸出手來搭在榮昌的腕上,端木暄緩步向外。
王府門前,阮寒兒正處於極怒之中。
恰逢此時端木暄步下車輦,她先是隨意向車輦方向掃了一眼,但……只這一眼之後,她便近乎石化了!
在進京前,她便發現車隊裡多出一輦!
不過,她只以爲,那許是赫連煦日後要用的,這纔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此時,見到自車輦中緩緩步下的端木暄。
她的眸中,頓時閃過一抹狠戾!
她沒想到,端木暄,居然又回來了。
而且,還……懷孕了!
“主子,王妃的肚子……”
最先回過身來,看着端木暄身懷六甲的樣子,柳兒嘴角輕抽,聲音裡,有着明顯的顫意。
“我看到了!”
好似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阮寒兒直覺自己的身子,從頭涼到了腳。
視線,輕輕的,自阮寒兒身上掃過。
知她此時的心情,少不了羨慕嫉妒恨!
端木暄輕輕一嘆,單手擎腰,由榮昌扶着緩行於雪地上,一步步向阮寒兒走去。
在阮寒兒跟前站定,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樣子,端木暄語氣冷淡的道:“妹妹何必如此動怒,氣壞了身子,受罪的豈不是自己?”
語落,看着阮寒兒備受打擊的樣子,終是忍不住微微一笑,端木暄緩緩擡步,打算自阮寒兒身邊走過。
就在此時,阮寒兒心下一橫,驟然擡腳!
“側夫人!”
驚覺阮寒兒的意圖,榮昌臉色大變,卻已然來不及反應!
“啊——”
緊接着,便聽一聲慘叫傳來。
伸手,輕撫胸口。
自驚魂未定中緩緩回神,端木暄微微轉身。
身後,皚皚白雪上,阮寒兒吃痛的抱着自己的小腿,絕美的臉上,因劇痛而扭曲着。
在她身前,立於一人。
方纔,千鈞一髮之際,便是此人果斷出腿,踢在了阮寒兒伸出的腿上。
只見她低頭對阮寒兒和柳兒冷哼一聲,轉身迎向端木暄的目光:“姐姐!”
她的一聲姐姐,讓端木暄不禁瞬間一暖。
來人,竟是迎霜!
“迎霜……你怎麼在這兒?”
心下,似是被什麼東西瞬間塞得滿滿的,顧不得理會一身狼狽的阮寒兒,端木暄伸手拉住迎霜的手。
對端木暄笑笑,迎霜回道:“我在王府外,早已等了多日!”
那日,一早起來,迎霜發現端木暄不見了,便大約猜到問題出在哪裡。
與姬無憂稍作商量,她們決定趕回京城,就在王府外等着。
想到姬無憂,迎霜眉梢輕動,側目望向不遠處。
在那裡,姬無憂俊逸如昔。
一身雪白輕裘,將他襯托的更富風華。
雪花飄落,紛紛揚揚……
他如畫一般,就站在那裡。
遠遠的,凝望着端木暄,卻不曾上前。
他的眼底,蘊着些許的痛。
雖相距有一段距離,端木暄卻仍可以強烈的感受到他心底的那份痛楚。
此刻,她方知曉。
那一夜,仇府時。
她對他的一再不捨,竟成今日的京城再會!
只是,在仇府時,他可以輕撫她的髮髻,可以攙着她在豔陽下取暖,可以坐在她的牀頭爲她頌詩……而此時,在這裡,在王府門前,她是昶王的王妃,而他,依舊是他的逍遙侯爺。
她們之間,在回到京城的這一刻,便註定不能再回到從前……
心下,泛起濃濃酸楚。
端木暄的脣角,微微勾起。
面上,卻不見一絲笑意。
輕輕的,苦澀一笑!
別開與他糾纏在一起的視線,端木暄拉起迎霜的手,緩步登上臺階!
同樣的。
姬無憂的臉上,也浮上一抹笑靨。
輕嘆一聲,他迎着漫天飛舞的雪花轉過身離去。
她,已然回了王府。
那麼,他呢?
一切,尚未結束!
脣角,輕輕一勾,姬無憂蒼涼一笑,緩步落雪之中……
……
“站住!”
怒斥出聲,阮寒兒三兩步上前,在府門處擋在端木暄跟迎霜身前。
見狀,端木暄娥眉輕蹙!
冷冷的,睨着迎霜,阮寒兒杏眼橫立,森厲道:“你以爲傷了本妃,想走就能走麼?”
“側妃想怎樣?”
眉心,有些無奈的一擰,迎霜看着阮寒兒冷冷出聲,一點都不像怕事的樣子。
“我……”
“寒兒妹妹能想怎麼樣?”打斷阮寒兒的話,端木暄優哉遊哉的斜睇她一眼:“她無非是想讓我與她算算,剛纔她伸腳絆我的賬!”
聞言,阮寒兒面色微變!
端木暄這是要把事情鬧大啊!
對於赫連煦的性情,她太瞭解了。
雖然,表面上,他一直寵着她。
但,他寵她的前提,是因爲她足夠聽話。
眼下,正值皇權交接之時,過不了多少日子,後宮之位也會有所安排,在此時,她絕對不能觸他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