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阮寒兒陰晴不定的模樣盡收眼底,端木暄輕輕垂眸。
含笑,看着自己高隆的肚子,她並未乘勝追擊,而是忽而問着榮昌:“我肚子裡懷的,可是王爺的嫡長子,倘若王爺知道有人想故意絆倒我,從而達到謀害嫡長子的目的,你想他會如何處置?”
“這……”
微微擡眸,掃過阮寒兒陰晴不定的嬌顏,榮昌腹誹着端木暄此刻問他這話的用意,有些猶豫出口對阮寒兒道:“王妃一路舟車,已然累了,還請側夫人讓路!”
此刻,端木暄如此問他,根本是想通過他,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而阮寒兒,此刻聽榮昌如此說話,只當他是在幫着自己。
嘴角輕抽了下,她能做的,只能是轉過身去,不動聲色的邁步進入府內。
“主子!”
見阮寒兒進府,柳兒將頭壓的極低,垂首自榮昌身側進入府內。
“原本想着,沒了王妃,主子的好日子便該到了,可這一日之間,多了個側夫人不說,王妃也回來了,這日後若進了宮的話……”追上阮寒兒,偷偷的,瞥了她一眼,感覺到自家主子的怒意,柳兒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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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阮寒兒便已怒極!
此時,再聽柳兒這麼一說,只見她眸光一閃,狠辣低語道:“能懷是命,能不能生下來那也是命!”
聞言,柳兒臉色丕變!
……
再次回到王府,端木暄的心境,與以往,已大不相同。
依着赫連煦的吩咐,仇婉若入住臨近聽風軒的紫煙閣。
至於端木暄,他倒不曾吩咐,只榮昌見她身子重了,便自行做主,要將她安置在聽風軒裡。
不過,這只是榮昌的意思,莫說赫連煦會不會答應!
只端木暄這一關,他便過不了。
是以,在端木暄的堅持下,榮昌只得將她送回陌雲軒。
府裡的石砌小路,早已被白雪覆蓋。
榮昌和迎霜分立兩側,端木暄在雪地裡,小心翼翼的緩步前行。
擡眼看了眼她,榮昌謹慎說道:“側夫人如今因紫煙閣的新主子得寵,正處盛怒之中,王妃何必在此時惹她?”
女主子們的爭鬥,榮昌見過不少。
但此時端木暄有孕,合着見了阮側妃就該躲着些,着實不該在這個時候,讓她給惦記上。
“榮總管覺得,我如此作爲,太魯莽了是麼?”
輕輕垂首,笑瞥榮昌一眼,端木暄眸中,眼波流轉,竟透着幾分促狹。
見狀,榮昌低頭回道:“奴才不敢!”
凝着榮昌的頭頂,端木暄悠悠說道:“榮昌,你跟在王爺身邊的年頭,應該不少了吧?”
“是!”又躬了躬身子,榮昌道:“回王妃的話,奴才打小兒就是王爺的伴讀書童。”
輕輕一笑,端木暄停下腳步:“那你就該清楚這王府裡水,不比宮裡淺多少……不是麼?”
“這……”
遲疑着,榮昌未曾應聲。
主子的是非,他從不議論!
但,不可諱言的。
端木暄所言……不假!
“有的時候,我不去惹別人,別人未必不會惦記着我!”目光,緩緩投注到不遠處陌雲軒的大門口,端木暄的抓着迎霜的手緊了緊,語氣驟然泛冷:“與其我不知有誰,又在何時會惦記着我,倒不如我一開始就先自己選個人,來讓她惦記着……”
“王妃的意思,奴才大約懂了!”
手心裡,隱隱冒着汗,深深的吸了口氣,榮昌隨着端木暄的腳步,繼續向前。
他一直都知這位王妃不是簡單角色!
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一切,防患於未然!
阮寒兒,一定不會跟赫連煦主動提及端木暄懷孕的事情。
端木暄選擇讓阮寒兒惦記上,需要大魄力,但在如今府裡女眷形勢來看,這樣,對她來說,無疑更好些。
府裡的女人,不只阮寒兒一人,卻都不曾有孕。
但端木暄卻懷了王爺的子嗣!
無疑!
這對於某些人,是無法容忍的。
都道是人心叵測!
是以,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若阮寒兒會對付端木暄,則那些一直隱於暗處的人,便會坐山觀虎鬥!
此刻,她對阮寒兒如此,也是間接在做給別人看!
她要讓她們知道,任何人,若有害她之心,先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才行。
“走吧!回陌雲軒!”
冷意卸去,端木暄緩緩的再次擡步!
她知道,榮昌的話,是好意。
她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但有的時候,你一直龜縮着,別人不一定就會放過你。
不!
是一定不會放過!
與其,她不知道阮寒兒何時,從別人口中得知她懷孕的消息,對她下手。
倒不如,她從一開始就讓她知道!
如此一來,無論何時她都會有所防範!
腹部,胎兒活躍!
伸手撫上自己的腹部,感受着腹中小生命的存在,端木暄真心的笑着。
今日,她重回王府是迫不得已!
但,爲母則剛!
無論是在王府裡,還是在深宮之中,誰都休想動她的孩子!
……
自端木暄離開之後,迎霜也跟着離開了王府。
到後來,阮寒兒又調走了陌雲軒裡當值的丫頭,一時間,剛剛有了些許人氣兒的院子,再次荒蕪起來。
經歷秋冬,萬木凋零,院子里約有半尺高的草,皆都枯黃了。
眼下,在枯草之上,覆蓋着一層白白的雪,讓整個院子一眼望去,仿若銀裝素裹!
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傳來。
擡起頭來,仰望着上方早已不見生氣的櫻花樹,端木暄的嘴角,有些苦澀的微微抿起。
“王妃是知道的,奴才一直隨着王爺在外征戰,這府裡沒個管事的人,自然顧不得及時修葺這裡。”將端木暄臉上的神情看在眼裡,榮昌輕聲說道:“正是因爲如此,奴才早前纔想讓王妃,暫居王爺那裡!”
“不必了。”回頭,看着榮昌,端木暄輕笑着:“你差人將這裡簡單清理一下就好!”
“是!”
榮昌低下頭,只說了一個字!
在這王府之中,連阮寒兒都想住進聽風軒,卻一直苦於沒有機會。
但如今機會就擺在端木暄面前,她卻視而不見!
若說她對王爺無情,榮昌不信,倘若無情,她又怎會捨命相救?!
但若說她有情,他又有些不懂,若是有情,在救了王爺之後,她爲何要逃離?
而且,她的肚子裡,還懷着王爺的孩子!
垂眸,又望了眼端木暄的肚子。
直道是女人心海底針,榮昌在心下一嘆!
轉過身來,他剛要吩咐下人收拾院子,卻在瞥見院門處的來人後,神情倏然一變……
四
院門處,長公主與阮寒兒相偕而立,精緻的面容一直緊繃着,讓人看不出喜怒。
自小,榮昌便跟隨在赫連煦身邊,合着對長公主的性情,還是有些瞭解的。
本來,榮昌見到長公主,不該露出異色。
但,壞就壞在,此刻長公主身邊,還站着個阮寒兒。
心思微轉,不知阮寒兒對長公主說了些什麼,榮昌臉色輕斂,堆起滿面笑容:“奴才榮昌,參見長公主殿下!”
聞言,端木暄身子微微一僵!
連帶着,扶着她的迎霜,也是眉頭一擰!
眉心輕輕一顰,她悠悠轉身,望向門口處的長公主——赫連嬡。
長公主眼中,敵意依舊。
此刻,她看着端木暄的眼神,依然是冷冷淡淡的。
不見任何喜色!
“暄兒見過皇姐!”
躬了下身子,端木暄做行禮姿態。
無論喜於不喜,人家是赫連煦的姐姐,這個禮,她還是要行的。
但,她的行禮,並未讓赫連嬡的態度有所好轉。
“你這身子這麼沉了,還行什麼禮啊!”
脣角,輕嘲着勾起。
赫連嬡冷冷一哂,由阮寒兒挽着邁入門內。
迎上前去幾步,榮昌一連笑吟吟的問道:“不知長公主殿下是何時回京的,怎地不提前給奴才消息,好讓奴才去接您!”
“你今兒個不也是纔回京城的?”
瞥了榮昌一眼,赫連嬡緩步來到端木暄身前。
“皇姐!”
眸華柔弱似水,端木暄迎着她的視線,不曾有過半分閃躲。
“你在安陽的時候,還不見動靜,這會兒,肚子都這麼大了……”陰訕訕的睇着端木暄的肚子,她脣角彎彎,涼諷笑道:“弟妹還真是好本事,果真應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剛剛,阮寒兒曾跟她說起。
在端木暄進門的時候,姬無憂就站在不遠處。
這,讓她無法忍受!
因赫連嬡的話,端木暄心下微微一窒!
暗道一聲,赫連嬡和赫連煦,果然不愧爲姐弟,連說話時的冷嘲熱諷,都如此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