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
雙眸微眯,端木暄的薄脣,微微一抿!
先帝子嗣稀疏,何來的齊王之位?!
“那就去翌庭宮吧!”
心中,大約猜到赫連颺定是被該封了齊王,她輕輕的瞥了迎霜一眼。
“想必,齊王便是皇……他吧!”擡眸,與她的目光相對,迎霜苦澀一笑,便又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去翌庭宮!”
車外,榮昌的聲音響起,馬車重新啓駛。
……
翌庭宮,前殿。
正中央處的明黃色帳帷下,此刻端坐的,已不是過往不可一世的赫連颺,而是換成了一身玄青色錦袍的赫連煦!
今日的他,意氣風發,本就俊美無儔的外表,更顯幾分凌厲。
在他的旁邊,端木暄太后正凝着殿下的赫連颺,面上,無喜無憂。
至於赫連颺……
此刻,他的臉上,不見往昔那抹自負的淺笑,只一身素黑,垂首恭立於殿下。
“皇兄,那日你陷害我時,可想過會是今日下般下場?”
居高臨下的端看着赫連颺,赫連煦的脣邊,漸漸浮起一抹淺笑。
那抹笑,殘酷而冰冷。
讓人不寒而慄!
“若說那日之事,我不知情,是假話,不過若我說陷害你一事,是煙兒一廂情願,要與我誓表忠心,只怕你也不會相信……”幽幽擡眸,眸中仍是如以往一般的狂妄,赫連颺脣角輕扯:“勝者爲王,敗者寇,今日,你贏了,我……願俯首稱臣!”
“哦?是麼?”
赫連煦如刀刻般的俊臉之上,揚起一抹勝利的笑容。
只是瞬間,笑容斂去,他神情冷漠的,自高位上站起身來。
“事到如今,你以爲將此事推到煙兒身上,便可一了百了麼?”
邊上,一直不曾言語的太后,終是開口。
她的語氣很淡,淡到,赫連颺不曾從中聽到一分關心。
淡到,若不是親身經歷,他絕對不會認爲,是眼前之人,將他撫育成人!
脣角的冷笑,緩緩斂去。
赫連颺的心底,冷的發寒!
不過須臾,赫連煦已然來到他的身前。
與他對視片刻,赫連煦薄脣輕啓,語氣仍舊冰冷的道:“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話?”
前一刻,宮內守備增加,後一刻,納蘭煙兒暗算於他!
再後來,封鎖消息,御賜毒酒!
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不可能因他一切皆爲納蘭煙兒所爲便可搪塞過去!
微微揚眸,眸中,精光如星閃耀。
赫連颺輕輕一哂!
擺出一副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的樣子。
“你……”
只剎那間,赫連煦的神情,堪比千年冰川一般冷漠。
因爲如此,殿內,本就冷的氣氛,此刻,變得愈發的寒冷起來。
適時,殿外傳來當值太監的唱稟之聲——
“昶王王妃到!”
平日,若端木暄以王妃身份覲見,太監是要通稟的。
但今時今日,昶王得了天下,她的名號雖報的是昶王王妃,身份卻早以凌駕於王妃之上!
聲音甫落,殿內之人,神情各不相同!
高坐上,端木太后,眉心一顰,臉上露出些許喜意。
殿中,赫連颺眉頭皺起,原本平靜的眸中,有些許情緒一閃而過。
至於赫連煦,則在瞬間便黑了整張臉!
端木暄抵達京城的消息,榮昌早已差人稟報於他。
若他是她,此刻就該龜縮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上,好好祈禱,他不會遷怒於她。
可她,此刻,卻進宮來了。
不用深思,只要略一思忖,他便已然猜到,她此刻爲何而來!
不過,她的膽子,一直很大!
大到從來都不曾將他放在眼裡!
端木暄一進門,太后和赫連煦的注意力,便都被她的肚子吸引了去。
隨即,他們的神情都是驀地一怔!
相互對視一眼,兩人誰都不曾言語,只直着眼睛,再次看向端木暄。
時間,彷彿在瞬間定格。
輕輕的,瞥了眼面色微怔的赫連煦。
早已料到會是如此的端木暄淺淺一笑,緩步上前!
故意在赫連颺和赫連煦之間站定,她對太后微微恭了恭身:“臣妾參見太后,願太后長樂無極!”
“暄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自上位起身,太后緩步近前。面色激動的撫上端木暄的肚子,她語帶哽咽的問道:“幾個月了?”
“來年開春時,太后就會抱到孫兒了。”
伸手,撫上太后覆在肚子上的手,端木暄莞爾一笑。
於太后,她是赫連煦的救命恩人。
而她腹中所懷,也是她的孫兒。
端木暄知道,此刻太后臉上的激動,是源自內心。
是以,她這一笑,也是出自真心。
那笑容,自是讓人溫暖如春。
“大楚王朝將要後繼有人了!”應着端木暄的笑,太后的臉上,亦露出欣慰的笑容。
微眨了眨眼,她嗔怪着看向赫連煦,以示對他隱瞞端木暄有孕一事的不滿!
太后眼裡的意思,赫連煦豈會不知?
不過,太后不知的是,此事,他也是剛剛纔知曉。
念及此,他眼神如刀,狠狠的剜了榮昌一眼。
見狀,榮昌眉眼一凜,忙低垂下頭。
回首,凝向她的肚子,赫連煦的心底,暖暖的,怪怪的,絲絲興奮之感氾濫!
她,竟然懷孕了!
且,該是他那夜縱情的結果!
他的孩子!
“外面雪天路滑,你怎麼進宮來了。”
赫連煦的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一絲波瀾。
但,他看着端木暄的眼神,卻讓人不禁心驚肉跳!
她,即便是知道懷有身孕,也不曾回來找他!
那日,在仇府時,若不是他多留了些心,說不定,日後他的第一個孩子,便要流落民間了。
“暄兒上次離宮之時,太后尚在病中,今日回到京城,自然沒有不進宮探望的道理。”只對赫連煦微側了下臉,端木暄在說話之時,一直笑對太后。
她知道……
她的理由,冠冕堂皇!
雖赫連煦心有不快,不過於太后,卻是十分受用的。
“好孩子,沒有罔顧哀家疼你一場……“慈愛的笑着,太后關切問道:“可用過晚膳了?”
“還未曾用過!”
微微的,低下眸子,端木暄謙恭的搖了搖頭。
“那你來的正好,煦兒也還未曾用過!”太后笑吟吟的,反握住端木暄的手,轉遞給赫連煦,肅眉說道:“國事再如何重要,這晚膳總是要用的。”
太后的言下之意,是讓赫連煦與端木暄一起用膳。
若果真成行,那赫連颺……齊王,便可以跳脫出此刻尷尬的境地,暫時離開翌庭宮了。
這樣,也算是應了端木暄此行的目的。
思慮至此,端木暄眸華輕擡,凝向赫連煦,任太后把自己的手遞給他。
臉上,神情莫測。
輕輕的,赫連煦擡手接過端木暄的纖手。
穩穩的,將之握在手心,他輕飄飄的瞥了端木暄一眼,只對太后輕點了點頭:“母后的意思兒臣懂得……”
聞言,太后睨向赫連颺,輕聲道:“既是如此,齊王就先跪安吧!”
眉心,輕輕一顰。
赫連颺微擡眸華,看着太后的眼神,透着幾許複雜。
不曾看他,太后十分優雅的伸手搭在劉姑姑腕上,對榮昌吩咐道:“去與王爺和王妃準備晚膳。”
“奴才遵命!”
微微恭首,榮昌銜命離去。
終是回過頭來,太后緩緩的,睇了赫連颺一眼,由劉姑姑扶着,緩步離開翌庭宮。
“暄兒恭送太后!”
微微的,躬了下身子,端木暄目送太后離去。
從始至終,赫連煦一直都不曾出聲。
這,也就意味着,太后所言作數,齊王可以跪安了。
“臣……告退!”
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赫連颺有些生硬的,對赫連煦拱了拱手,旋即過身去。
不遠處,自進殿以後,迎霜一直安靜的站着,不曾發出一絲聲響。
此刻,他迴轉過身,自然而然的,與之四目相對。
眸中,是深不見底的冰冷海洋,再看到迎霜時,赫連颺的脣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良多的弧度。
“皇……齊王殿下……”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脣角,卻勾着淺笑。
這,是何其矛盾的!
矛盾到,迎霜的喉間,彷彿被堵上了東西,十分艱難的喊出他的新稱位!
瞬間,赫連颺眸中的冰冷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幾許難辨的光華。
一直緘默不語。
緩緩的,他上前幾步,自迎霜身側緩步向外。
在他自迎霜身側經過的剎那,端木暄心中忽然生起一種衝動,微抿了下脣,她本欲開口,被赫連煦握着的手卻驀地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