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初霞宮,還真是熱鬧非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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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半個時辰後,太后和長公主一行返回翌庭宮。
而此時,大殿裡的麝香味已然散去。
端木暄則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親手煮了杯茶來喝。
“臣妾給太后請安!”
臉上,浮上一抹淺笑,端木暄放下手裡的茶杯,起身對太后俯身行禮。
此刻,太后的臉色,略顯陰鬱。
但是,在看到端木暄的時候,卻終是露出一絲笑容:“你眼下有孕在身,這行禮之事,就暫且免了吧!”
聞言,端木暄微微一笑,復又站直身子。
擡眸之間,她的視線,與赫連嬡的視線相交。
眸華輕斂,她頷首一笑。
面對端木暄的主動示好,赫連嬡的眼神,依舊是冷冷的。
她回端木暄的,只是有些不屑的一哼罷了!
“嬡兒!”
語氣裡,蘊着些許的不悅,太后瞥了赫連嬡一眼。
對她的反應,絲毫不以爲意。
端木暄微抿着脣,再次看向太后:“太后去送齊王和齊王妃了?”
“是啊!颺兒和煙兒,方纔出宮了。”脣角的笑,漸漸斂去,太后輕嘆了口氣。
過去,她痛恨赫連颺奪了赫連煦的皇位。
但如今一切物歸原主了。
赫連颺離宮了。
可是她的心底,卻透着幾分莫名的情緒。
畢竟,他是她養大的。
怎會沒有一點感情?
緩步上前,與長公主一左一右攙扶着太后,端木暄輕道:“皇上沒有給齊王封地,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便是能讓他多進宮探望太后。”
聽她如此一說,太后點了點頭,便又引着她坐到椅子上:“哀家此刻傳你過來,你可知所爲何事?”
心下微微思忖。
面上,卻仍是平淡如常。
端木暄輕輕搖頭,動手爲太后沏了杯新茶遞了過去:“太后若是有什麼吩咐,直接吩咐臣妾便是。”
“呵呵……”
慈愛的笑着,拉過端木暄的一隻手,太后輕聲道:“煦兒……皇上登基的日子定了,就在這個月初八!”
聞言,端木暄哂然一笑。
這個月初八?!
還有幾日的功夫。
想來,這該是剛剛自朝堂上傳來的消息。
“哀家聽說,皇上剛納了位側妃?”如是問着,太后的視線,輕輕的,掃過端木暄平淡的面容。
“確有此事!”對太后毫無隱瞞,端木暄回想到赫連煦初見仇婉若時的神情,斂眸回道:“皇上前陣子到過南陵一次,對仇妹妹一見傾心,便納她做了側妃。”
在端木暄說話的時候,太后一直在觀察着她的神情。
未曾在她臉上見她絲毫妒色,太后滿意的微微頷首,道:“待到皇上登基之後,你們的稱位,也會跟着有所改變……且不論事情最後落到哪一步,來年開春時,便又到了選秀之期,到時候,你已然臨盆,哀家準備讓你負責此事。”
“母后!”
這邊,端木暄尚未應聲,邊上的赫連嬡卻第一個不幹了。
冷冷的睇了端木暄一眼,她不依不饒的道:“宮裡要進什麼人,那也要皇上喜歡才行,此事即便您不出面,也萬萬不可交由弟妹打理?”
“怎就不能交由暄兒打理?”
眉頭微蹙,太后側目,對自己的女兒悠悠說道:“莫說暄兒是皇上的正妻,單就此刻她肚子裡懷的,是我大楚皇室的龍嗣,她就有資格打理後宮之事!”
看着眼前的母女倆,端木暄不禁心下冷嘲的笑着。
既然,她是赫連煦的正妻,那麼,若赫連煦稱帝,她便該是名正言順的皇后。
這句話,比之方纔太后所說的話,更有說服力。
可太后,卻偏偏沒有這麼說。
一時間,端木暄的心底,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
苦苦的,澀澀的,彷彿揉了蜜,都不會感覺到甜。
肚子裡,孩子調皮的踢了一腳。
明顯的感覺到小傢伙的動作,她伸手撫上腹部,卻是對太后莞爾一笑:“太后的意思,臣妾懂得了。若來年開春,臣妾的身子恢復的好,一定會代太后分憂的。”
聞言,太后老懷身慰的笑了。
正在此時,劉姑姑自殿外進來。
“啓稟太后,逍遙候覲見!”
聽到消息,端木暄心下微窒!
倒是邊上的赫連嬡一臉喜不自禁的樣子。
“這孩子,失蹤了一陣子,何時學的如此客氣了?”笑看端木暄一眼,太后對劉姑姑吩咐道:“讓他進來。”
過去,姬無憂是初霞宮的常客。
從來都是暢行無阻!
倒是今日,卻讓劉姑姑先進來通稟了。
須臾,姬無憂進殿。
今日的他,身着一件雪色輕裘,如以往一般,鍾愛素白。
臉上,浮現一抹顛倒衆生的笑容。
甫一近殿,他先對太后恭身施禮:“無憂參見太后,太后長樂無極!”
微擡了擡手,太后笑問:“你這孩子,前陣子去哪兒了,也不來陪哀家解悶兒了。”
“太后明鑑,幾月不見,無憂甚是想念您啊!”
如沐春風的一笑,姬無憂快步來到桌前。不曾多問,他端起端木暄身前的茶杯淺啜了一口。
“嗯……好茶!”
讚歎一聲,對端木暄微眨了下眼,姬無憂放下茶杯,退回到對桌的位子上落座。
他的動作,如以往一般隨意。
但在端木暄看來,卻透着幾分濃濃的無奈。
過去,他與她,確實是如此相處的。
但一切,在半年前,卻早已發生了改變。
只是這些改變,卻不容於他和她眼下的身份。
是以,他能做的,便是將那半年多美好的記憶,悉數藏進心底,然後努力的,做回過去的逍遙候!
“你啊你!”指點着姬無憂,太后輕嗔道:“哀家看你是想念暄兒煮的茶多一些!”
“知無憂者,太后也!”
溫潤一笑,姬無憂無比慵懶的對端木暄道:“暄兒,莫要愣着,趕緊再提本侯煮上一壺新茶!”
輕輕一笑,端木暄不動聲色的,垂首開始如他所願——開始煮茶!
“哦……”瞭然長哦一聲,赫連嬡笑問姬無憂:“你就這麼喜歡弟妹煮的茶麼?”
微撇了撇脣,姬無憂好看的眉梢輕聳了下。
被他的樣子逗樂了,太后點頭道:“過去幾年,他每回進宮,喝不到暄兒煮的茶,便不會回去!”
“是這樣啊!不過,眼下弟妹貴爲娘娘,而且身子不便……”眸華輕轉,長公主輕笑着凝向端木暄,語氣出奇溫和:“哪一日弟妹若是得空,且記得要教皇姐學學這煮茶的功夫,到時候皇姐也好替你給無憂煮茶!”
她的態度轉變,因何而來,端木暄一清二楚。
“若皇姐不嫌棄暄兒手藝粗糙,隨時都可以來學!”
側目,睨了姬無憂一眼。
見他無奈的翻了翻白眼,端木暄微微頷首,回以赫連嬡淡淡一笑。
此刻,太后和姬無憂都在。
難得長公主對她笑臉以待,她若再跟她計較,只怕最後反倒會落得個她自己小氣!
微微擡眸,見劉姑姑再次進殿。
端木暄不禁眉梢輕擡。
來到近前,劉姑姑對太后微福了福身:“啓稟太后,王府裡的兩位側妃娘娘到了,此刻正在門外等着覲見。”
聞言,端木暄正盥洗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
與姬無憂相視一笑,她將茶杯置於一邊。
過去,在仇府之時。
她與姬無憂一直以夫妻相稱!
今次相見,是她以真實身份,第一次與仇婉若相見!
就不知,仇大小姐,見到她時,會是何種神情?!
七
“暄兒!”
輕喚一聲,太后對端木暄伸出手來。
見狀,端木暄眉心微顰。
旋即,她嫣然一笑,扶着太后的手,隨她一路向前,終至大殿最高位。
嚴格說來。
她,是太后調教出來的人。
即便,眼下封位未定。
只要太后尚在,她的地位,便會一直凌駕於兩外兩位側妃之上。
如今後宮迷雲未散!
她知道!
能夠在這爾虞我詐的後宮裡生存下去的人,只會有兩種。
一種,要做到大智若愚,讓任何人都覺得,她對她們構不成威脅!
而另外一種,則是要做到絕對強勢,讓別人不敢視她爲威脅和敵人!
此刻,她是唯一一個,懷有赫連煦子嗣的人。
只多這一個孩子,她便已註定成爲衆矢之的。
是以,她當不成第一種人。
也只能走第二條路,成爲一個,絕對強勢的人!
此刻,太后有意讓她立威。
她自然在心存感激之餘,欣然接受!
須臾,阮寒兒和仇婉若,雙雙進殿,聘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