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阮寒兒暗暗咬牙。
不過到底,她也知道。
若此刻惹了赫連煦,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念及此,她狠狠的一跺腳,帶着柳兒轉身向外走去。
靜靜的,站在外殿,仇婉若的神情,依舊淡淡的,彷彿方纔與阮寒兒之間的爭吵,未曾發生一般。
她的視線,一直停駐在恩澤殿的方向。
怔怔的,彷彿入了神!
許久之後,守在她身後的素菊,終是低聲說道:“小姐,我們還是先回吧!”
眸華,彷彿是在瞬間,匯聚一點。
仇婉若的脣角,輕輕一勾:“素菊,你還記得麼?當初她進仇府的時候,我還怕她搶走了哥哥對我的寵愛呢!”
聞言,素菊眉頭一皺:“過去的事情,小姐還想來作甚?”
過去,在仇府的日子,是仇婉若最快樂的日子。
那一次,自外歸來。
仇御風第一次說起端木暄精湛的琴藝,便讚不絕口。
後來,爲了讓他開心,仇婉若便開始沒日沒夜的練琴。
但,也可能是天賦使然,她的琴藝,只算中庸,卻終不能讓仇御風滿意。
直到有一日,仇御風含幸而來,說是爲她請到了老師。
當仇婉若知道,他所說的那位老師,便是當初在外與之鬥曲之人,便是一夜未眠。
她怕!
怕被自己即將要見面的老師給比了下去。
直到見到端木暄,見她生的平凡,她這才放心下來。
但是……
“我只是在想,也許,她和我天生八字不合,終是要來與我爭搶什麼的。”輕輕一笑,卻笑的極爲怪異,仇婉若將手搭在素菊的腕上,而後翩然轉身……
誰,都別想從她身邊搶走什麼。
哥哥,是她的,赫連煦,也是她的。
……
恩澤殿內。
龍榻上,端木暄依舊在沉沉的睡着。
凝眉,垂首。
靜靜的凝視端木暄片刻,太后轉身向外,對赫連煦神情嚴肅的吩咐道:“眼下,她腹中的孩子,已然成形,若是再出差錯,只怕會危及大人,剩下的兩個月,萬不可再有閃失!”
“以後的日子,朕自會有安排!”
赫連煦微微頷首,攙着太后行往偏殿。
輕點了點頭,太后對他輕笑了下,不失慈母風範。
知他有意要往偏殿走,太后並未多言,只是一步步的,向着偏殿走去,
腳步,在偏殿門前微頓。
太后輕嘆一聲,終是開口道:“皇上可是有什麼要問的,此刻問了便是!”
過去,她從未曾親眼見過,赫連煦若是愛上一個女子,會是如何反應。
但是此刻,她見到了。
自她進入恩澤殿以後,他便一直跟在她的身邊。
這其中,他雖有數次,側目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大多的心思,仍舊放在端木暄的身上。
牀上的人兒,只有一絲動靜。
哪怕,只是輕皺了下眉頭,他都會伸出手來,輕輕爲之撫平。
他的動作,十分自然。
自然到,根本就無從顧及到她的眼光。
都說知子莫若母!
看來,她的兒子,是真的,愛上了她所一手調教出來的人。
垂首,進入偏殿。
倏然擡眸,對上太后的雙眼,赫連煦微微一笑:“朕想問什麼,母后心裡,該是知道的,不是麼?”
於他來說。
太后,是他的生母,更是位難得的慈母。
自小,她對他的疼愛寵溺,他一一記在心底。
是以,他可以篤定,她絕對不會謀害他的孩子。
但,她不會,並不代表,別人也不會!
他的笑,讓太后也跟着輕輕一笑。
她知道,她的兒子,並沒有因麝香一事,而懷疑她。
這,便足以令她老懷身慰了!
“暄兒沒事,此事便並非天大的事。”深深的,凝視着赫連煦,太后徐徐道:“若哀家說,此事,交由哀家來處理,皇上覺得如何?”
“母后!”聲音清冷,赫連煦淡淡說道:“此事,事關朕的皇后,和朕的孩兒,如今天下,難道還有比此事更大的事情麼?”
此事,他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語氣裡,有濃濃的哀傷,太后晦暗莫測的問道:“即便,這件事,最後會傷到母后,你也一定要查麼?”
聞言,赫連煦呼吸一窒!
他想,此刻,他的心裡,已然有了答案!
世間,能夠讓太后如此包庇的人,屈指可數!
“母后……”
怔怔的,不看太后,赫連煦語氣陰冷:“皇姐,過去一直是我最親的人……你告訴她,此事,朕絕不允許再有下次!”
心絃微鬆,太后如釋重負的保證道:“此事,絕對不會再有下次!”
“皇上……”
門外,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眉頭一蹙,赫連煦剛要出聲斥責,卻見榮昌一臉驚色的自殿外而來。
“何事如此驚慌?”想到端木暄尚在昏睡,如此會擾了她的情景,赫連煦面露不悅之色。
“皇上……”
急忙躬下身子,榮昌面色慘白的回道:“仇側妃身邊的丫頭素菊來報,方纔仇側妃在與阮側妃離去之時,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
“摔了扶起來便是,何來如此慌張,成何體統?!”聞言,太后眉梢一挑,亦是面露不悅。
赫連煦眉宇一皺,“可是傷着哪裡了?”
“素菊丫頭說,說……仇側妃傷到了臉……”微微擡眸,睇了眼赫連煦,榮昌復又垂首顫聲回道。
聞言,赫連煦面色微變!
微微側身,他對太后恭身道:“還請母后在此稍留片刻,待暄兒醒了再走,兒臣去去就回!”
言落,不再多言,赫連煦擡步奔出偏殿。
看着他匆忙離去的背影,太后不禁在心底又是暗暗一嘆!
之餘仇婉若,赫連煦所在乎的,只是那張臉。
可他卻不知,此刻,被他丟在恩澤殿的,纔是他朝朝暮暮都在想念的人!
————
再回恩澤殿,立身於龍榻之前,端木太后的臉色,格外凝重。
雙眸,一眨不眨的注視着龍榻上猶在昏睡的端木暄,她的內心深處,並不如臉上一般平靜。
邊上,迎霜一直遠遠的凝睇着她。
中途,因怕太后站的累了,迎霜曾搬來一把椅子。
可太后,卻仍舊怔怔的站在,彷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遲遲無法自拔。
直到,許久之後。
她才悠悠一嘆,面色艱難的微閉了閉眼。
此刻,她的心底,已然有了決定!
這個決定,對她而言,雖然艱難。
卻無疑,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
想到這會兒,紫葉應該正在收拾行禮。
她倏然轉身,對身後的宮婢道:“去把劉姑姑給哀家叫來。”
“喏!”
宮婢輕輕應聲,銜命而去。
就在此時,牀榻上,端木暄的手指,輕輕的勾動了下。
見狀,太后眉心一顰,微彎下身來。
悠悠的,睜開雙眸,映入她眼簾的,並非是赫連煦那張俊美的臉,而是……太后的!
“太后……”
心底,還來不及痛,脣瓣輕顫着,她作勢便要起身。
“躺着別動!”伸手,壓住她的肩膀,太后扶着她重新躺回榻上,繼而坐在一邊,關切問道:“此刻身上可還覺得哪裡不舒服?”
身上有哪裡不舒服麼?!
脣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端木暄頗有些無奈的輕搖了搖頭。
她只是,心裡,難受的厲害!
此刻的端木暄,雖看不到真實的臉色,但她雙眸晦暗,脣瓣發白,一看便知身子不適。
“傻孩子,如今,你貴爲一國之後,不必再似以前那樣,處處都咬牙隱忍。”眸底,泛着對她的心疼,太后輕撫她的髮髻,語重心長的道:“今日之事,我已然責怪過嬡兒,往後,她再不敢犯了。”
端木暄的心,玲瓏剔透,她的聰明,太后自是心知肚明。
是以,在她面前,她並不打算爲赫連嬡開脫什麼。
微微一哂,端木暄氣若游絲的一嘆。
往後……
她連以前都纔剛剛搞清楚,哪裡有閒暇心思去顧及往後。
其實,今早,她並未聞到多少檀香。
對孕婦來說,檀香雖是禁忌,但月份大一些,影響便會小了許多。
所以,她即便聞了些許,也不會有大礙!
但是,眼下,她是真的什麼都不想解釋了。
伸手,拉過她的手,太后慈睦的笑了笑,“今日在御書房的事情,劉姑姑已然都與哀家說了,無論左相說了什麼,終究,他還是個敗者,皇后的位子,照舊由你來坐……眼下,你當務之急,便是養好身子,把孩子順順利利的生下來……都道是母憑子貴,只要孩子安全了,你的腰桿兒,自然的,也就能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