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他今日去而復返。
那,她便想着,讓自己再貪婪一回。
“嗯……”
垂眸,凝着懷裡的人兒,赫連煦無比滿足的輕應一聲:“過了明日,便是你我封王立後之時,你身子沉,到時便要辛苦了。”
“皇上每日操勞政事,比之於我,要辛苦很多。”
語落,端木暄的眼簾,緩緩垂落。
此刻,在她的耳邊,響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而他的心跳,很神奇,好似可以催眠一般,讓她聽着便能入睡……
……
翌日。
如以往一般,天還未亮,赫連煦便起身上朝去了。
一夜好眠。
一早起來,端木暄只覺神清氣爽。
明日,便是赫連煦登基之時,到時她也將被正式立爲皇后。
是以,在用過早膳後,她便由迎霜劉姑姑、還有翠竹,一起伺候着,將略顯繁重的鳳袍穿上了身。
大紅色的鳳袍之上,金鳳飛舞,栩栩如生。
不得不說,繡衣坊大師傅的手藝,果真如端木暄所言,好的沒話說。
此刻,穿着鳳袍的端木暄,雖因戴着面具,而掩盡真容,但整體的看上去,去端莊高雅,雍容華貴。
“娘娘這身鳳袍,真好看!”
不由的,讚歎出聲,翠竹取了同是大紅的精緻繡帶,準備爲端木暄繫上。
但是繡帶在手,她對着端木暄的肚子左右比劃了下,卻終是雙手一攤,宣告此任務無法勝任。
“這鳳袍,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太重了些。”輕輕的,咕噥一聲,接過翠竹手裡的繡帶,端木暄將之丟在邊上的托盤裡。“這繡帶,只是爲凸顯腰段,本宮用不上。”
見狀,迎霜與劉姑姑相視一笑,
不多時,殿外傳來唱報之聲。
“太后娘娘駕到!”
語落,太后已然出現在寢殿門口。
端木暄沒有想到,與太后一起來的,竟還有一人。
那便是長公主——赫連嬡!
“臣妾參見太后,太后金安!”
臉上,揚起一抹淺笑,她盈盈起身,先對太后略微恭了恭身,而後又對赫連嬡頷首示意:“皇姐!”
隨着她的話,在場的其她三人也都紛紛對太后和赫連嬡福身行禮。
“快讓哀家看看……暄兒這身鳳袍穿着如何?”含笑上前,將端木暄的雙手拉至打開,太后仔細審度着她身上嶄新的鳳袍。
須臾,只見她滿意的點了點頭:“這衣裳繡衣坊做的不錯。”
輕輕一笑,端木暄伸手扶着太后,與她到桌前就坐。
圓桌上,擺有各色茶點,皆是平日裡端木暄愛吃的。
與赫連嬡和端木暄圍坐一桌,太后不由心懷感嘆!
臉上,笑吟吟的。
她伸手,拉起兩人的手,感嘆說道:“你們兩個,一個是哀家的女兒,另外一個,是哀家的兒媳,以前怎麼樣,過去就過去了,哀家不再過問,但是自今日起,你們務必和和氣氣,以免得皇上和哀家夾在中間爲難……”
聽太后的話,端木暄不禁在心底苦笑了下。
要知道,從一開始,長公主便對她有敵意。
無論她做的好壞,她都不會和顏悅色的跟她說話。
想來……
明日,便是初八了。
她知道,太后此行,是想爲赫連嬡跟她做和事佬。
既是如此,她也大可順了她老人家的意思。
輕輕的,對太后笑了笑,端木暄笑道:“太后的話,暄兒定當銘記於心。”
說話間,她瞥了赫連嬡一眼。
卻見赫連嬡,也如她一般,正笑看她。
沉默片刻,只見赫連嬡也跟着說道:“母后的意思,兒臣明白,明日便是立後之日,身份不同了,兒臣自不會再如從前一般,對皇后出言不遜。”
聽赫連嬡的話,端木暄眉心輕顰。
此前,因赫連嬡一直對她存有偏見,每每相見,皆都是疾言厲色以待。
但今日的她,卻溫婉的讓端木暄心覺奇怪!
難道,只因爲顧忌到身份,赫連嬡對她的態度纔有所收斂麼?
若被立爲皇后的不是她呢?
那是否就表明,她還會如以往那般,對她不屑一顧?!
邊上,太后滿懷欣慰的點了點頭,將兩人的手同時置於手心處。
端木暄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接觸到赫連嬡的手背時,赫連嬡的手,微微瑟縮了下。
不過即便如此,赫連嬡卻終是未曾將手抽回。
似是完成了心底的夙願,太后喟嘆一聲,面帶慈笑的看着端木暄:“哀家聽說,這幾日裡,皇上每次到了你宮裡,卻都被你趕去了煙華殿,可有此事?”
眉心,再次輕輕一顰。
轉頭看了眼劉姑姑,端木暄輕笑了下,點頭應道:“回太后的話,確有此事。”
老眉深皺,太后有些不滿的唏噓道:“你的心思,哀家明白,不過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你不必一直如此,若長此以往的話,只怕會傷了你跟皇上之間的感情啊!”
既是太后如此傷心,端木暄只得頷首回道:“此事,臣妾心裡有數……呃,昨夜皇上便是留宿於此的。”
太后,如此苦口婆心,根本是爲了她好。
這點,端木暄怎會不知?!
有些無奈的輕點了點頭,她此刻能做的,便是應下太后的意思。
原本,在聽了劉姑姑的稟報之後,太后已然想好了很長一段說辭,準備過來說動端木暄。
卻不成想,她竟如此聽話,不必她再多說什麼,便點頭應了是。
見狀,太后不由也輕笑了下。
與端木暄又寒暄了幾句,只道是明日便是封王立後之期,一早還要早起,她囑咐端木暄晚上早些就寢,便帶着長公主一起離開了鳳儀殿。
等到太后和長公主一走,端木暄的視線,便不偏不倚的落在劉姑姑身上。
面對端木暄灼灼的視線,劉姑姑乾笑了下,卻不爲自己辯駁什麼。
“今日一早,奴婢返回初霞宮去取了些隨身用的東西……太后娘娘問起娘娘近況,奴婢便一時碎嘴多說了幾句,若娘娘不悅,大可懲罰奴婢。”
許久,幽幽一嘆,端木暄對劉姑姑有些苦澀的皺了皺眉頭,道“劉姑姑到底是太后身邊的人,自然太后問什麼,便要回什麼,本宮不怪你。”
嘴上,是這麼說着,不過,此刻,在端木暄的心中,對劉姑姑的存在,卻有了另外一種認知。
劉姑姑,與其說是太后留下來照顧她的,倒不如說,是太后留在她身邊的一雙眼睛。
看來,以後有什麼事情,她還要細細掂量過,才能決定讓不讓劉姑姑知道……
……
因第二日,便是新帝的登基之日。
這一日裡,皇宮上下,到處張燈結綵。
宮裡的宮人們,不見閒散人等,個個都身影忙碌的來回穿梭着,爲第二日的大典做着最後的準備。
與皇宮的熱鬧非凡不同。
京城以西,齊王府內。
冗長的走廊之中,紅籠高掛,卻空曠無人,靜謐悽然。
冷風,徐徐刮過,沁涼了赫連颺原本溫熱的臉,也讓他的心,更顯冰冷。
此刻,他無懼於嚴寒,立於院落之中,正遙望着宮中,想像着那裡的繁忙景象。
不遠處,納蘭煙兒頭挽墜月髻,一身深藍色織錦,正跨出暖廳,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款步而來。
“王爺,該歇了,明日一早還要進宮與皇上朝賀呢!”
來到赫連颺身後,將手裡的披風爲他披上,納蘭煙兒吐氣如蘭的出聲勸道。
脣畔處,淺笑若隱若現。
悠悠然,轉過身來,看着身後的納蘭煙兒,赫連颺雙手輕扶着她的肩胛,“明日再入宮廷,你我必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此前,你最好先做好心理準備。”
他,是前一任的君主。
她,是前一任的皇后。
明日,皇宮的主角,將換做赫連煦和端木暄。
而他們,之所以到場,是爲了向世人昭顯新帝對他們的仁慈和寬容,也是再一次讓人們看看成王敗寇的巨大發差。
這些,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難以忍受的煎熬!
但,他們,卻無從拒絕!
“如今的煙兒,已不是過去的煙兒,明日之事,王爺不必擔心,即便是再如何不堪,妾身也會昂起頭來,從容淡定的從那些人面前一一走過。”
微微擡眸,對赫連颺輕柔一笑,納蘭煙兒明媚的五官,越發動人。
“如是就好。”
欣然一笑,赫連颺點了點頭。
回眸之間,見龐海引着一人自院門外進來,他的眉頭,驀地一皺!
……
暖廳裡。
赫連颺穩坐主位,在他的身邊,除了納蘭煙兒以外,仍坐有一人。
此人,體態微胖,面系黑巾,身着一件由上好料子做成的也行裙衣。
深夜之中,卻仍舊黑巾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