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曾多次出現過,聯姻一方的君主,因嫌棄對方的公主容貌不濟,而拒絕請婚的。
是以,此刻周太傅道出此言,合乎情理,沒有半分不脫之處!
而於赫連煦來說。
雖然,爲保家國居安,他此次一定要與離國聯姻。
但此刻,他若不看端陽帝姬的畫像,則把一切的政治考量,都表現的太過明顯。
“貴國端王殿下,與朕自小一起成長。他生就俊朗非凡……自他身上,便不難看出,離國皇室血脈,定皆是人中龍鳳……”幾個月以來,赫連煦的眸子,鮮少露出笑意。
此刻,在他的眸中卻是淺淺吟笑。
只一笑之間,他微微擡手,將手掌攤開。
榮昌會意,上前兩步,將手中的畫像遞於赫連煦手中。
雙手,分上下交握於畫卷兩軸之間。
赫連煦脣角微彎,緩緩將手中畫像展開。
入目,爲雲鬢。
再看,是娥眉。
隨着畫卷徐徐展開,赫連煦心下彷彿被人狠狠的敲擊了一錘。
此刻,連他原本含笑的雙眸,都不禁微微一眯。
畫像中,眉梢之下,眸華似水。
瓊鼻,朱脣。
芙蓉面。
今日,阮皓然遠在楚南,無緣得見畫像。
若他見着,必會得知。
上次在離宮之中,與他撞個滿懷的絕色女子,便是離國的端陽帝姬!
記得,在將近一年以前,赫連煦曾收到過仇御風送來的一張畫像。
那張畫像上的女子,與司徒珍惜,有七八分的相似。
初時,他以爲,世間,總有奇蹟。
那畫像上人,會是他的惜兒。
所以,這才連夜趕往南陵。
但最後,他失望了。
那畫上的女子,是仇婉若!
因她長的與司徒珍惜想像,如今的她,位居後宮惜嬪之位!
但,今時今日,由周太傅帶來的這張畫像,卻比之仇婉若,無論是神,還是形,都更像真正的司徒珍惜。
世上,相似的東西,何其之多。
難道畫像上的這張傾國傾城的容顏,果真如此普通,已然到了比比皆是的地步麼?!
心下,微窒!
赫連煦捫心自問。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幾年前,在司徒家被滅門的時候。
他未曾尋到司徒珍惜的屍首。
幾年後,她以另外一個身份,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的惜兒,可以逃脫幾年前的那場大火。
那麼,幾個月前的那場火呢?
她,一次,可以不死。
可還會有第二次?!
因腦海中的想法,赫連煦的心跳,咚咚作響!
雀躍的,彷彿欲跳脫而出。
眸華輕擡,他凝着周太傅的雙眸之中,眼中有炙熱光華閃現:“我大楚應下離國的請婚,周太傅回國之後,還請貴國帝君,儘快安排端陽帝姬來楚事宜!”
最近的一段時日,赫連煦的眸子,總是死氣沉沉的。
但此刻,他眸中的光華,卻熾烈灼眼。
擡眸,靜靜凝睇着高處的他,阮培忠眸色微變,心下,自是細細思量起來。
在朝堂之上,命人安排好周太傅要下榻的行館。
赫連煦便宣佈退朝!
回到翌庭宮後許久,他的心緒,卻仍舊無法平靜下來。
手持畫像,他在桌案前坐下。
可,他纔剛剛坐下,卻再次復又站起。
這才,他沒有再坐,而是不停的來回踱步,以此周而復始。
邊上,榮昌見他一副心事重重,坐立不安的樣子,不禁眉頭微皺。
不知在殿內來回走了多少遍,驀地回眸,赫連煦看向榮昌,終是輕聲問道:“周太傅可說了,打算何時啓程返回離國?”
榮昌恭身回道:“三日之後!”
“三日之後?!”
眉梢輕輕一擡,赫連煦雙眸之間閃過一絲精光:“你此刻立即與離宮之中的暗線傳訊,命他將端陽帝姬的一切情況,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朕調查清楚!”
聞言,榮昌面色微怔!
方纔,他只以爲,赫連煦的心緒改變,完全是因與離國聯姻之後,南嶽的威脅便可忽略不計。
但此刻,他才搞清楚一些狀況。
原來,他的情緒暴動,並非因國事,而是緣起端陽帝姬!
“愣着做什麼?你先看看這個!”
見榮昌怔在原地,半晌兒不語,赫連煦脣角輕輕一勾,將手裡的畫像,遞給榮昌。
“呃……”
回過身來,榮昌接過畫像,又狐疑的忘了赫連煦一眼,他這纔將畫像打開……
“這,這怎麼可能?”片刻之後,滿目震驚之色,榮昌重新擡起頭來望向赫連煦:“皇上覺得,這端陽帝姬,有可能是皇后娘娘?”
此刻,他總算明白,赫連煦的異常源自於何了。
是啊!
在這世間,能有什麼事情,可以讓赫連煦如此刻這般失態?!
只怕唯有,有關端木皇后的事情了。
可,端木皇后已然薨逝數月。
此刻,畫像的人,也許又如惜嬪一般,只是與她長相相似而已!
只是,這,未免太巧合了些。
“嗯!”
深吸口氣,赫連煦點了點頭:“是不是,朕上暫時不敢肯定,但若是見了,朕定能將她認出。”
雖然,當他的惜兒,換了一張臉,化名端木暄的時候,他沒能一眼認出她。
但是,如今,他心裡愛着那個人,是司徒珍惜,亦是端木暄。
只要她還活着。
他便一定能將她認出!
一定可以!
“可是……”
察言觀色的望着赫連煦,榮昌側目睨了眼恩澤殿的方向,而後細弱蚊蠅的說道:“皇上可曾想過,若這端陽帝姬便是皇后娘娘,那恩澤殿裡一直供奉的那位又該是誰?若她是皇后娘娘,她又是如何離開楚國皇宮,而又出現在離國,成爲他們的帝姬呢?”
面對榮昌的一連數問,赫連煦面色微窘。
榮昌的這些問題,他一個都不曾知曉。
“正因爲有如此多疑問,所以……”
悠悠一嘆,他語氣低沉的對榮昌說道:“朕才命你給暗線傳訊,讓他調查端陽帝姬的情況啊!”
聞他此言,榮昌心下釋然!
“奴才這就去傳訊!”
輕點了點頭,他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
不等榮昌擡步,赫連煦再次對他言道:“傳訊之後,你且先去與周太傅,以體微之心,先行問過端陽帝姬的情況!”他想着,等飛鴿傳書,總不及周太傅那裡的消息來的快些。
“喏!”
再次恭身,榮昌銜命而去。
看着榮昌離去,赫連煦的心下,暗暗吁了口氣。
眼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畫裡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如若,端陽帝姬真的是他的惜兒,那麼他心中想到的第一個可能,便是此事該與姬無憂有關!
想到阮皓然自離宮回來之後,說起姬無憂的反應。
赫連煦的脣角,不禁冷冷一揚!
當初,姬無憂既是假醉酗酒,想要遮住阮皓然的耳目。
此刻,離國又爲何會送她來與他和親呢?
想來,該是她放不下他跟孩子吧……
心下思慮重重。
此時,赫連煦的心中,尚有諸多疑問。
但,計較這些之前,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先確定離國的端陽帝姬,到底是誰!!!
回眸,看向恩澤殿的方向。
他輕語低喃:“若她是我的惜兒,你又是誰?!”
……
在依着赫連煦的吩咐,飛鴿傳書於離國的暗線之後,榮昌時刻不敢耽誤,直接便去了周太傅下榻的行館。
榮昌離去之後,赫連煦即便穩坐御書房,卻仍舊無心國事。
午膳時分,榮昌回返。
而此刻,因聽聞大楚要和離國聯姻一事,太后已然來到翌庭宮,且正由赫連煦陪着一起用膳。
見太后在,榮昌垂眸上前、
在膳桌前站定,榮昌十分恭謹的恭着身子,而後分別對兩人行禮道:“奴才參見皇上……參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安!”
膳桌上,赫連煦面色冷凝,一直在默默用膳。
倒是太后輕笑了下,對榮昌輕聲問道:“自打方纔哀家到了,便不曾見過你,你不在皇上身邊伺候着,到哪裡去了?”
擡眸,睨了眼赫連煦,見他始終低頭不語,榮昌回道:“回太后的話,奴才方纔去了行館。”
此時,赫連煦既然不曾出聲,便表明,他此行,沒有必要對太后有所隱瞞!
“哦?!”
眉頭微蹙,太后看着榮昌。
榮昌輕笑着道:“奴才是身爲宮裡的總管,對各位主子的衣食起居,都要一一過問,如今既是我大楚與離國聯姻一事已成定局,奴才該做的,便是盡足奴才的本份,提前問及端陽帝姬的一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