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端陽帝姬。
恰恰……正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她,還活着!
雙手,止不住的輕顫着。
握着傳書的手,倏然收緊。
他將傳書緊緊的攥入手中。
眉宇緊蹙着,緩緩閉上雙眼。
眼角處,有清淚滑落。
雖然,他不知,手中傳書上的消息,是離灝遠有意讓人透露給他的。
但,在這一刻,他在心中感激上蒼。
感謝蒼天,爲他的惜兒,爲他的孩兒……也爲他,將早已關緊大門的幸福,又打開了一扇窗!
“皇上……”
榮昌的臉上,此刻,也早已淚溼。
輕嘆一身,他爲赫連煦遞上一塊巾帕。
“傳朕密旨!”
隨手,在俊朗的臉上一抹而過,赫連煦沒有接過榮昌遞來的巾帕,而是轉身下旨道:“調徐衝前往楚南坐鎮,命大將軍阮皓然立即回京!”
“呃?!”
臉上,不明所以,榮昌輕聲問道:“皇上此刻要調大將軍回京?!”
如今,雖說離國和楚國聯姻的消息已然傳出。
但畢竟離國的端陽帝姬,尚未入住楚國皇宮。
這一切,還尚不曾坐實!
南嶽短時間內不會有所動作不假,但這並不代表日後也不會有動作。
回眸,目色堅定,赫連煦沉聲道:“朕要親自前往離國。”
聽他此言,榮昌面色大變!
“皇上不可!”
“有何不可?!”
眉梢聳動,赫連煦輕笑着道:“朕此刻知她還活着,怎麼可能如此安然的,在這金碧輝煌的皇宮大內,再等上兩個月才能見到她?!”
“皇上……”
深吸口氣,榮昌想要竭力說服赫連煦:“如今天下初定,屬多事之秋,即便南嶽不敢妄動,在前朝之中,尚有齊王虎視眈眈哪!”
聽榮昌提起赫連颺,赫連煦哂然一笑:“齊王那邊,你大可放心,如今之勢,他也許比朕看的都要透徹幾分,若這天下都沒了,他還與朕爭些什麼?”
“皇上……”
眉頭緊蹙,榮昌還想再勸,卻見赫連煦眉心一顰,對他說道:“朕此行之前,會提前抱恙在身,將朝中之事,暫且交由大將軍處置!”
頓了頓,赫連煦又道:“屆時,能不能瞞過天下之人,還要看你的本事了。”
心下,驀地一沉,榮昌瞬間覺得,自己身負萬鈞。
暗暗的嘆了口氣,他低垂下頭,終於不再多說什麼。
……
數日後,離國。
最近這一陣子,因接連以銀針刺激神經,端木暄的睡眠,變得極差。
每到夜裡,她都會輾轉反側,不能安然入眠。
雖然,期間王太醫和迎霜,都曾出言,勸她放棄。
但她,卻仍舊十分執拗的,自顧自的,每日以銀針刺穴!
這期間,迎霜曾找過離灝凌。
想讓他出言,勸動端木暄。
但,對於迎霜的請求,離灝凌只輕輕一笑,卻並未應下。
這一日,端木暄又一次到後半夜才安然入睡。
因前半夜裡不睡,她的這一覺,便會拖延到半前晌兒了。
巳時許,離灝凌批閱完公文,便踱步來到她的寢殿之外。
“王爺!”
微微的,迎霜對他福了福身。
“暄兒呢?”
如今,他對端木暄的稱呼,再次從無痕,變成了暄兒。
苦笑了下,迎霜望了眼寢殿:“昨夜裡,大概睡的又晚了,這會兒還不曾起身。”
垂眸,眸色微暗,離灝凌輕笑了下,便轉身就要離去。
“王爺!”
出聲,將他喚住,迎霜澀然相問:“你難道就果真捨得將姐姐送回楚國?!”
脣角,有些苦澀的勾起,離灝凌微側着身,對迎霜說道:“將她留在我的身邊,不一定就是好,她回到楚國,也未曾不是好事!”
“王爺……”
眸中,閃過深深的疑惑,迎霜忍不住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也許以後你會知道,但此刻,我真的不想多說什麼。”語氣落寞的,說出這番話,離灝凌淡淡的,睨了迎霜一眼。
迎着他的視線,迎霜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印象裡,在楚國的離灝凌,雖身爲質子,卻活的瀟灑。
那時的他,每日溫文爾雅,眸中含笑。
但,自從帶着她們回到離國,她發現,離灝凌的笑容,越來越少,直至現在,已然不復再見。
在迎霜愣神兒之際,離灝凌轉而望了眼端木暄所在的寢室。
眸色淡然,他輕輕說道:“自來到離國,暄兒從不曾到京城好好轉轉,我已知會過安以紳,若她醒了,你陪她出去走走吧!”
心想着,出去透透氣,對端木暄的身體,也許有所幫助。
離灝凌深深的而又無奈的,嘆息一聲。
而後轉身擡步,漸步離開。
在離灝凌離開後許久,迎霜的心中,人就繚繞着他最後的那一嘆!
在他的一嘆之中,透着傷感、幸福、掙扎等各種情緒波瀾!
這讓她,滿心不解!
端木暄起身的時候,已然時近午時。
午膳之時,她便聽聞,離灝遠派去楚國請婚的周太傅,不辱使命,已於昨日回朝。
而他,自然也帶回了楚國皇帝應婚的御旨!
在說此消息的時候,迎霜一直觀察着端木暄的神情。
見她從始至終,一直面色平靜。
迎霜在心下,不禁暗暗一嘆!
擡手,爲端木暄夾起一箸青菜,她輕聲說道:“王爺方纔來過了,說是姐姐來離國這麼久,尚未到京城各處走走,特意讓安總管安排了馬車和侍衛,以便你我姐妹可以出門遊玩!”
剛剛夾起青菜的手,微微一頓。
端木暄緩緩擡眸,只看了迎霜一眼,面有憂色的說道:“如今既是周太傅已然回京,合着南嶽那邊早已得到離國和楚國即將聯姻的消息,若是如此,你我此時出宮,豈非有節外生枝之嫌?!”
迎霜會意,忙輕笑着道:“既是姐姐想到的,王爺又豈會想不到?這一切,安總管都會安排妥當的,即便他安排的不妥,不是還有妹妹我麼?”
“你?!”
端木暄看着迎霜。
眉心一皺,迎霜的語氣裡,略顯遲疑之色:“姐姐不記得,我其實是會武的麼?”
心下微窒,端木暄輕笑了下:“南嶽派來的人,豈會是泛泛之輩?我只是覺得,即便你身手在如何了得,也有雙拳不敵四手的時候不是?!”
聞言,迎霜點頭:“既是如此,我便讓安總管多派些人手便是!”
“嗯!”
輕輕一應,端木暄放下手裡的箸子:“走吧,我們這便出宮去瞧瞧。”
……
所謂京都。
自是離國最繁華之地。
離宮的京都,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絲毫不遜於楚國帝都的熱鬧景象。
端木暄出宮之後,只乘坐馬車前行。
在馬車兩側,有侍衛把守。
不容任何外人靠近。
春將過半,夏日來襲。
和暖的風,拂過車窗,讓馬車內,平添繼續涼意。
脣角,微微一勾。
端木暄伸出手來,動作輕盈的掀開車窗,望着車外人頭攢動的人流,怔怔出神。
片刻,似是直覺一般,她微微側目。
卻在半空之中,迎上一道炙熱的目光……
不遠處的人羣之中,一位白衣公子,面覆銀白色面具,自是風度翩翩,不染一絲塵埃。
這人,不是別人。
正是奉赫連颺之命,於近日,自大楚趕赴離國的仇御風。
初時,立身人羣之中,仇御風的瞳眸,是清幽淡泊的。
但,當他驚鴻一瞥,看到車窗內的端木暄時,他的神色,卻再不見一絲平淡!
連帶着……此刻,他的眼神也在瞬時間變得熾熱無比。
心下,雀躍不已!
仇御風視線,一動不動的注視着車窗內的那雙眸子。
身前,人來人往,多少有些擁擠。
腳步輕擡,他想要追上前去,卻又一時間,寸步難行。
因對方的眼神,充滿了侵略性。
端木暄眸華微斂,眉心,不禁冷冷一凝。
若她尚有記憶之時,一定知道,站在不遠處的那個人,是楚國的第一首富。
但此刻,她並不認得他!
遠遠的,見面具男子身邊,多出幾人,端木暄眉心微顰着,試圖在腦海中尋找有關那幾個人的記憶!
“姐姐?!”
感覺到端木暄的神情變化,迎霜輕喚一聲,狐疑着轉頭向外。
但,待她循着端木暄的視線望去之時,卻只見人頭攢動,早已不見仇御風的身影。
轉頭,她滿是疑惑的看向端木暄:“姐姐剛看到什麼了,竟是如此模樣?”
“沒什麼,只是大老遠的,看見一個很奇怪的人,不過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又不見了。”再次,向外望了一眼,端木暄紅脣一彎,清麗的容顏上,浮上一抹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