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只微睜着蓄滿淚水的大眼看了赫連煦一眼,便無比委屈的轉向司徒珍惜抽噎道:“孃親你看,父皇他兇兒臣,你不在的時候,他總是在兇兒臣!”
語落,七歲的赫連洛大眼一閉,便又昏天黑地的哭將起來。
“赫連洛……”
見端木暄悠悠然瞪視自己,赫連煦雙眸怒睜,心裡頓時氣極:“我何時兇過你了?!”
赫連洛身爲大楚的未來帝王,在他的培養上,他一直要求甚嚴這倒不假,不過除此之外,以父親的角度來看,他自問自己算得上是個慈父!
可此刻赫連洛這小兔崽子居然當着司徒珍惜的面兒,說他總是在兇他!
“孃親你看!”
白白淨淨的臉上,掛滿淚水,赫連洛有恃無恐的看了眼自己的父皇,又一頭扎進司徒珍惜的懷裡。
“赫連煦!”
抱着赫連洛,眸華輕擡,司徒珍惜狠狠的瞪了赫連煦一眼。
嘴角抽了抽,赫連煦噤聲不語。
他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呢!
“孃親……洛兒好想你……”
嗚嗚的哭着,赫連洛眉頭緊緊的皺着,摟着司徒珍惜的脖子,死活不撒手。
“孃親也想洛兒!”
心下一暖,司徒珍惜彎了彎脣角,臉上蕩起母性光輝。
黑白分明的大眼中,眼淚噼裡啪啦的掉着,赫連洛抽抽噎噎問着:“孃親不要洛兒了是麼?”
聞言,司徒珍惜心下微怔。
扶着赫連洛瘦弱的雙肩,迎着他被淚水浸潤後異常明亮的眸子,她擰眉問道:“誰說的?”
“沒有誰說!”
扁了扁嘴,赫連洛輕聲哭道:“父皇還在宮裡的時候,孃親只每年進京見洛兒一回,這會兒子父皇不要洛兒了,跑來孃親這裡……以後孃親和父皇有弟弟,便不會再要洛兒了。”
聽着赫連洛的控訴,司徒珍惜心中頓時酸澀不已!
擡眸,不滿的睇了赫連煦一眼,她滿是心疼的捧着兒子小小年紀就已然棱角分明的小臉兒,親了親他的鬢角,“無論孃親走到哪裡,洛兒都是孃親的心肝寶貝,孃親永遠都不會不要洛兒!”
說話間,她再次將赫連洛緊緊抱在懷中。
“孃親的意思是以爲後會和父皇一起守護着洛兒麼?”終是止住了哭聲,赫連洛面露喜色。
迎着赫連洛希冀的目光,司徒珍惜心底微顫。
眸華微斂,她語氣微頓了頓。
見狀,赫連洛小臉一苦:“爲什麼孃親和父皇可以守護着珩兒弟弟,卻不要洛兒……洛兒會很乖的……洛兒一定會孃親的話……”
聞言,司徒珍惜的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赫連洛的話,說的好似她們要丟棄他一般,讓她心疼難耐!
“哥哥……”
不知何時,早已入睡的赫連珩竟也被吵了起來。
由司徒錦華牽着,他胖胖的小手,輕揉自己惺忪的睡眼,遠遠的看着膩在司徒珍惜懷裡的赫連洛。
司徒珍惜每年進京時,必會帶上他!
是以,他與赫連洛之間的兄弟感情,並沒有因聚少離多,而生疏半分!
“珩弟弟!”
微微轉身,看着赫連珩,赫連洛撇了撇嘴控訴道:“孃親和父皇不要我了……”
“哥哥不哭!”
鬆開司徒錦華的手,赫連珩快步跑向屋門口。噘着嘴替兄長擦着眼淚,赫連珩竟也哭着看向司徒珍惜:“孃親爲什麼不要哥哥,珩兒要哥哥……要哥哥……”
見到赫連洛後,他便一直在哭,看着兒子在哭,司徒珍惜的心本就泛着心疼,可這會兒一個不夠,又添一個,她不免有些招架不住了!
“好了好了,孃親和父皇以後都不會離開洛兒和珩兒了!”心下微疼,司徒珍惜輕嘆口氣,分別看了赫連洛和赫連珩一眼,她如是保證道。
“孃親此言當真?!”
明眸中,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狡黠,赫連洛雙眸雙眸一眨不眨的注視着司徒珍惜。
微微擡眸,仰望着自己的孃親,赫連珩扯了扯她的裙襬:“孃親……”
“孃親說的當然是真的!”輕輕的,看了赫連煦一眼,司徒珍惜站起身來,分別拉着兩個兒子的小手:“洛兒乖!珩兒也乖,隨孃親進屋睡覺!”
“呃……好!”
忍不住抽噎了下,赫連洛點了點頭,與赫連珩一起,隨司徒珍惜進到屋裡。
擡步邁過門檻兒的時候,他還不忘含笑對赫連煦眨了眨眼!
看着赫連洛得意眨眼的樣子,赫連煦眉眼開合,將目光投向赫連洛身後的榮昌身上。
“怎麼回事?!”
按照他的安排,如今的赫連洛早該登基稱帝了,何以此刻會出現在安陽,還……很不地道的擺了他老爹一道。
“皇上息怒!”
對赫連煦恭了恭身,榮昌苦着臉無奈說道:“皇上雖留有聖旨,道是讓太子殿下登基,殿下接了聖旨一切本還是好好的,但您離京的第二日,他便一反常態,抓着奴才一路從京城到了南陵,在南陵時……聽聞皇上追皇后來了安陽,如今便有連夜趕到了這裡……”
聽榮昌此言,赫連煦俊眉攏起。
聽聞屋裡有歡笑聲傳來,他稍作思忖,便出聲問着榮昌。“洛兒離京前,可見過什麼人麼?”
榮昌想了想,回道:“那一日裡,只齊王和定安候見過太子,其他的便再沒別人了。”
“皇兄和阮皓然麼?”
星眸微眯,赫連煦轉身向裡。
從小,赫連洛便知,自己有朝一日會繼承大統!
是以,如若他離京,則他必會登基。
但如今他卻丟下一切一管不顧的來到安陽,這邊表明,那日他所見的那兩人之中,必然有一人對赫連洛說了什麼。
他心中猜測,那人該是赫連颺!
但,一切尚要等着問過赫連洛之後才能知曉!
“呃……皇上”
看着赫連煦進入屋裡,榮昌張了張嘴,尚有話不及說出口。
見狀,司徒錦華緩步上前:“榮總管有什麼事情還是明兒個再說,眼下時辰不早了,今日暫且去歇息吧!”
擡眼看了司徒錦華一眼,榮昌乾笑了下,“這事嚴格說起,與國舅爺也有些關係!”
聞言,司徒錦華眉頭皺起。
“長公主殿已然歿了!”凝着司徒錦華的神情,榮昌語氣微頓了頓。
仔細論起來,赫連嬡是當初司徒家滅門的第一兇嫌。
如今他歿了,合着司徒錦華該高興纔是。
可,聽了榮昌的話後,司徒錦華並未露出驚喜或是雀躍的神情,而是淡淡一笑道:“俗話說惡人自有惡報,這也該是她最後的結局了!”
幾年以來,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因爲仇恨,與稚子分離,不能與自己心愛的人一起。
如果,當初那些揹負司徒家血仇的罪人苟活於世可以讓惜兒一家團圓的話,那麼,對於她們的死活,他倒也沒有太深的執念!
畢竟,對於某些人來說,活着纔算是最大的懲罰!
想到榮昌方纔說過的話,他心下一凜,再次皺眉:“榮總管說她的死與我有些關係?!”
“是!”
榮昌點了點頭,輕聲回道:“手刃長公主的,乃是惜妃娘娘……”
聞言,司徒錦華心下微窒!
瞳眸微睜間,想到仇婉若,他悽然一笑!
“竟是婉若麼?”
他記憶裡的仇婉若,一直都是嬌貴的,柔弱的。
他知道,自己當初不該因爲救了她,而將她變成另外一個人,進而逼她入宮!
這,其實便等於毀了她的一生!
於她,他的心裡,或許有些其他的情愫,但說到底,更多的卻是那份久久都不曾散去的愧疚感!
是以,對於自己尚還活在人世的事情,他並沒有讓司徒珍惜告於她知道!
既是死了,便都了了。
他只希望隨着自己的死,仇婉若能夠在宮裡安然無憂的度過餘生!
他卻想不到,時至今日,她竟會想到親手去殺了長公主!
心下,百轉千回,卻終是隻落得悠悠一嘆!
微擡眸,他看向榮昌,對他恭身一禮!
榮昌一驚,忙上前相扶:“國舅爺您這是作甚?!”
“關於長公主殿下之死的消息,還請榮總管容我今日後與皇上親自道明!”
“這……”
稍作遲疑,榮昌點了點頭:“就依國舅爺的意思!”
……
內室裡,赫連洛和赫連珩齊雙雙的躺在牀榻上,正聚精會神的聽着司徒珍惜講故事。
見赫連煦進來,司徒珍惜微微擡眸。
見他面色凝重,她卻只淡淡一笑,便繼續將注意力放在兩個兒子身上。
見狀,赫連煦的眉心,不禁緊緊擰起。
人們都說,兒子是父親前輩子的情敵!
這話如今看來,倒也有幾分道理!
耳邊,輕言軟語徐徐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