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牀榻上的妻兒,凝着司徒珍惜紅脣開合的模樣,睇見牀上的兩個兒子臉上所洋溢的滿足笑容,赫連煦原本僵硬的嘴角,竟在不知不覺中微微翹起……
什麼是幸福,這便是了吧!
與心愛的女子,和他們的愛情結晶如此共處一室!
這便是幸福了吧!
嘴角的笑弧,越來越大,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在這一刻,赫連煦總算體會到,所謂幸福的滋味!
還有,那從不曾有過的,一家團圓的滿足!
半個時辰後,兩個鬧人的小鬼,終於沉沉睡去。
立於榻前,看着他們滿足而又稚嫩的睡顏,司徒珍惜抿脣一笑!
凝着赫連洛精緻的小臉,她心下悸動,緩緩擡手,輕撫他的白皙柔嫩的臉龐。
輕輕的,自身後伸出雙臂將她圈入懷中,赫連煦動作親暱的在她耳邊輕聲喃道:“他們都睡了,合着我們也該睡了!”
心下漏跳一拍,司徒珍惜面色一熱。
張口之間,她剛想說些什麼。
可……
不待她出聲抗議,便見牀榻上原本早已睡下的赫連洛竟坐起身來,飛也似的拉住司徒珍惜的手:“孃親陪洛兒睡……孃親陪洛兒睡!”
聞言,司徒珍惜面色一怔,心下忍俊不禁!
而赫連煦,則臉色一黑,惡狠狠的瞪着赫連洛。
見狀,赫連洛嘴角一撇,委委屈屈的以哭腔說道:“孃親一看,父皇他又兇洛兒!”
“赫連煦……”側目,司徒珍惜瞪了赫連煦一眼,繼而連忙上前,攬着兒子重新躺下:“洛兒乖,不哭不哭,孃親陪洛兒睡!”
滿足的窩在孃親懷裡,赫連洛脣角勾起,還不忘對赫連煦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
見他如此,赫連煦的額際瞬間撫上三條黑線!
凝眸,見他滿足的瞌上雙眼,視線落於他彎起的嘴角,赫連煦的心,不禁又瞬間柔軟了下來。
從懂事開始,赫連洛在宮中,一直都不似普通的孩童一般,在他的身上,多了幾分別的孩子所沒有的深沉!
從懂事開始,他從來不哭,亦不鬧!
但今日,見到司徒珍惜,他卻一反常態,把幾年裡沒掉過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曾幾何時,他竟忘了,哭纔是孩子的天性!
而洛兒,在他的教導下,從小便只懂得要擔當天下,哪裡如今日這般,如其他孩童一般,撲倒在孃親的懷抱裡,哭個痛快!
念及此,赫連煦心下微酸!
擡眸之間,見司徒珍惜對自己輕輕一笑後亦緩緩的閉上雙眼,他看了赫連洛一眼,微撇了撇嘴道:“臭小子,容你這一回!”
聞言,雖是閉着雙眼,無論是赫連洛還是司徒珍惜皆是莞爾一笑!
……
赫連煦以爲,司徒珍惜只會陪赫連洛和赫連珩一晚!
但是他錯了!
自那晚之後,每日不分白晝,司徒珍惜的時間,總是被兩個小傢伙佔用着。
她不但白日裡要陪玩陪吃,晚上照樣還得陪睡!
要命的是,赫連洛和赫連珩兩兄弟好似商量好了一般,總是見不到他於司徒珍惜親近。
但凡他們走近一些,兩個小傢伙都會如鬼魅一般,適時的出現在側,嚷着要孃親……這讓他,頭疼不已!
這一日,剛用過早膳後,他特意藉故支走了司徒珍惜,命榮昌將赫連洛帶到了自己面前。
“父皇找兒臣有事麼?”
左顧右盼間,就是不看赫連煦,赫連洛小聲咕噥着問道。
“難得!”
輕點了點頭,赫連煦緊盯着赫連洛,揶揄聲道:“你還知道我你是父皇啊!”
“自然知道!”
眸華微擡,赫連洛瞅着自己的父皇,不卑不吭道:“孃親說洛兒跟父皇長的像!”
若是旁人,在皇上面前,怎敢如此神態。
但赫連洛卻是如此了。
他所表現出來的成熟,早已超脫了七歲孩童該有的正常反應。
微微蹙眉,赫連煦不由輕問:“方纔還左顧右盼,這會兒怎麼又如此神情?!”
聞言,赫連洛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既是找不到孃親護佑,想來她已然被父皇想辦法擋在了別處,靠不得孃親,兒臣便只得靠自己了。”
語落,他垂下臉來,一副反省模樣!
見他如此,赫連煦倒不好發作了。
朝他多看了一眼,他喟然一嘆,只得輕聲問道:“我只問你,我當初離京時,不是留下聖旨讓你登基了麼?何以才過了一日,你便又追了出來?你可知國不可一日無君的道理?!”
“宮裡的事情,暫時有皇伯父看着!”擡眸,仔細的瞧了赫連煦一眼,見他神情凝重,赫連洛輕咬了咬脣,老實說道:“皇伯父說了,父皇此次離京,是要與孃親和珩兒團聚,兒臣若此事還不追來,到了以後,天倫之樂是你們的,天下大事便是兒臣的!”
赫連煦微微愕然!
赫連洛出現在此,竟是因爲赫連颺麼?!
自六年前舉兵被俘,最近這幾年裡赫連颺可謂是洗心革面,凡事恪守本份,對於皇位再不見有非分之想!
可眼下,在赫連煦離京之後,他卻鼓動赫連洛一路追出了京城!
但凡知者,心下最先想到的,莫不是赫連颺的權欲之心又在蠢蠢欲動?!
桌上茶水微涼,手指一下一下的輕敲桌面,看茶麪輕漣,赫連煦心中思緒微轉。
廳中,赫連洛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的垂首而立。
見自己的父皇久久不語,他眉心微顰,不禁有些好奇的微微擡眸。
靜窒半晌兒,赫連煦擰眉問道:“你皇伯父除了說過你方纔說過的那些,可還說過別的麼?”
“那到沒有!”
擡頭瞥了眼赫連煦,赫連洛微噘着嘴想了想,方又覺得有些好笑的說道:“皇伯父聽說父皇離京,第一個便趕到了宮裡,因進宮時太過匆忙,懷裡還抱着小郡主呢!”
聞言,赫連煦雙眸微眯,想到赫連颺懷抱幼女的模樣,他的嘴角微微翹起。
仔細想想,他大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恰在此事,榮昌自外而來。
“皇上,齊王八百里加急!”
手中拿着剛剛收到的急報,榮昌一臉凝重之色。
“有什麼事情,他自己處理不了,還要讓朕操心!”眉頭微皺,赫連煦接過急報。
打開一看,他不禁樂了!
急報上,並非什麼緊急軍情,而是赫連颺着急催他回去。
其中,他語氣誠懇,言辭迫切!
感情,他鼓動赫連洛捨棄皇位,一路追了出來,是不想承擔天下重擔啊!
“原來如此!”
終是理出些許頭緒,赫連煦面露笑容,敲着桌子的手驀地用力,冷不丁震得赫連洛一激靈!
雖然赫連煦身爲帝王,但之餘父子關係,赫連洛對他,並非是怕,而是敬畏!
但敬畏歸敬畏,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自來到安陽,見着了司徒珍惜,赫連洛深知自己的所做我爲,是如何的讓赫連煦抓狂!
是以此刻,在與之獨處之時,也難怪他如此反應了。
“呵……”
看着赫連洛的樣子,赫連煦不禁失聲一笑,俊逸的臉龐上,盡皆戲謔之色,他半身前傾,好整以暇的凝着自己的兒子:“現下才知道怕了?”
“兒臣爲什麼要怕父皇呢?”
這話好似在說給赫連煦聽,又好似在問着自己。
須臾,他哭喪着臉回道:“兒臣不是懼怕父皇,而是敬愛父皇……”
微側着頭,赫連煦接着問:“你小子臉上的表情,是敬愛的表情麼?”
“嗯……”
瞳眸微轉間,見司徒珍惜和司徒錦華已然回來,他如釋重負的抿了抿嘴巴。
“父皇覺得,兒臣該是如何表情纔是對的?”
微仰着頭,他仰望赫連洛,眼中水霧頓顯!
見狀,赫連煦眉心一緊!
側目,見司徒珍惜抱着赫連珩進來,他面色一黑!
原來是靠山回來了!
將牙齒咬的咯嘣嘣響,他低聲警告:“赫連洛,你給我悠着點!”
自來到安陽城後,赫連洛的表現,與過去在宮中簡直判若兩人!
有時他都在懷疑,這小子可是這幾年被他管教太嚴了,所以眼下在惜兒面前纔會處處與他做對!
“兒臣知道!”
故意把小腦袋耷拉着,赫連洛可憐兮兮的轉頭看向司徒珍惜,有恃無恐道:“孃親,父皇他恐嚇兒臣!”
語落,晶瑩剔透的淚花,自他明亮的大眼中簌簌滾落而下。
見狀,司徒珍惜放下赫連珩,快步入內,走近赫連洛。
“洛兒不哭!”
將赫連洛攬在懷中,司徒珍惜不禁嗔了赫連煦一眼。
看着她舐犢情深的樣子,赫連煦身子一鬆,整個人後仰在椅背上,一臉叫苦不迭!
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