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清明,積攢了足足五年,今日終是一發不可收拾。
腦海中,滅門那夜沖天火光浮現,在大火中,爹和孃親爲救她身死,哥哥葬身火海,奶孃爲救她死在了漆黑的衚衕裡,那一夜起,她的家沒了,今天,她的希望也破滅了。
心,很痛,很痛,痛的她快要不能呼吸!
可,她的命是家人的延續,所以,她必須要活着!
緩緩滑落,鬆開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清新的空氣和着鹹澀的淚水衝擊着她的感官,端木暄貪婪的喘息着。
即使心裡再痛,她都要活着,誰都不爲,只爲自己。
擡手以衣袖拭去臉上淚漬,她反咬下嘴脣,眼神無比堅定。
起身,輕整衣衫,她行至梳妝檯前,拉開上面小屜。
小屜中,墨綠色的玉佩靜靜仰躺,其上雕有龍銜鳳珠。
這,纔是太后賜給她的那塊玉佩。
這本是一對的!
想起太后的話,端木暄輕笑,笑意中透着濃濃苦澀。
“既是一對,一塊碎了,這塊又何必留着?”
伸手將玉佩拾起,她作勢便要將玉佩擲於地上,卻不期就在這時,門外急促的敲門聲和翠竹急切的聲音相約而至:“王妃,不好了。”
拿着玉佩的手一頓,端木暄轉身對門外的翠竹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她的脾氣,其實是十分執拗的。
就如方纔在府門外,她明明可以跟他言明那玉佩是他送的,也可撕下人皮面具展露真容,但卻因玉佩碎了,而心灰意冷的選擇緘默不語。
如今,她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可謂心無所懼,什麼都不怕,自然用不着慌亂。
“剛剛奴婢出去送膳具的時候,聽梅寒閣的柳兒說王爺方纔聽了側妃的哭訴大爲震怒,只怕很快便要過來找王妃您興師問罪。”
翠竹只擔心的如是回道,並未提及柳兒在與她說起此事時的得意神情。
“興師問罪麼?”
她怎會忘了早前在梅寒閣掌摑阮寒兒一事,此時當着赫連煦的面不用想也知阮寒兒會添油加醋的哭訴出來,他震怒在情理之中,而她也早已說過會在陌雲軒中靜候他的大駕。
低眉看着手裡的玉佩,終是跟泄了氣似得輕嘆着將玉佩收起,她抿嘴睜了睜雙眼,向前幾步打開房門。
擡眸看向端木暄,站在門外的翠竹臉色一變。
端木暄的眼紅腫的厲害,一看便知方纔是哭過的,只是過去在宮裡幾年,就算挨劉姑姑的鞭笞,她都未曾掉過一滴眼淚,今日這該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會如此?
“別擔心,我沒事。”
說話之間,端木暄已然跨出門檻,擦着翠竹的肩膀出了寢室。
“那王爺怎麼辦?”
急忙跟上端木暄的腳步,翠竹問道。
怎麼辦?
涼拌!
心底冷笑一聲,不曾回答翠竹的問題,端木暄緩步進入前廳,卻仍是向外走去。
因午時走的匆忙,櫻花樹下的桌子尚還擺在那裡,出了前廳之後,端木暄並未急着去做些什麼,而是安安生生的坐在椅子上又煮起茶來。
見她如此,迎霜倒還好,翠竹則十分沉不住的來回踱步,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樣子。
靜靜的,垂首爲自己斟了杯茶,端木暄將茶杯湊到鼻尖嗅了嗅,茶香泌人心脾,她微翹着嘴角,看着翠竹道:“你怕什麼?天塌下來由我頂着,落櫻花下景色好,先過來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