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端木暄看來,此事另有蹊蹺!
在她的注視下,赫連颺涼涼一笑,輕搖了搖頭!
見狀,黛眉輕挑,端木暄問道:“那皇上爲何不顧太后感受,要將王爺置於死地呢?皇上與王爺,本就是兄弟,又同以太后爲母,如此一來,太后勢必傷心……”
在她和赫連煦進宮之前,她們不曾得到任何有關赫連煦要被陷害的消息。
今日的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
“夠了!”
聲音提高些許,冷冷的睇了端木暄一眼,赫連颺有些憤怒的甩開她的下頷!
“暄兒知罪!”
垂下頭來,端木暄不再出聲。
冷冷的斜睇她一眼,赫連颺瀟~灑起身,未曾召喚龐海,他立身於屏風前,自行開始穿戴起來。
見她如此,一直福着身的端木暄心下不禁開始猶豫起來。
此刻,若她只是宮婢,便改起來爲他更衣。
但,她不是!
不僅不是宮婢,還是堂堂的昶王王妃!
所以,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皇上……”
正在端木暄猶豫之際,不依的輕嗔起身,納蘭煙兒接過他手裡的龍袍,親自伺候他穿衣。
片刻,赫連颺穿戴整齊,復又在端木暄跟前站定:“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來的好,待會兒早些回初霞宮去,替朕好好照顧太后!”
聞言,端木暄心下不禁泛冷!
回頭,又旁若無人的吻了下納蘭煙兒,赫連颺這才緩緩步出恩澤殿。
赫連颺一走,恩澤殿內,便只留端木暄和納蘭煙兒兩人。
“暄兒參見皇后娘娘!”。
苦笑了下,一直福着身子的端木暄只得再次垂首問安
“都道是人不可貌相,眼下看來,此話不假!”上下端詳端木暄兩眼,納蘭煙兒湊近她面前,吐氣如蘭道:“原來,你也是皇上的人。”
心下,冷冷一笑,端木暄眸華低斂,輕輕點頭。
“想來那日在太后宮中,你聲稱可放棄王妃之位,該是替皇上試探本宮的吧!”十分隨意的披上一件金絲薄衫,納蘭煙兒有些暗暗慶幸慶幸那日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赫連煦。
聞言,端木暄微挑了挑眉。
原來,除了薄涼,這個女人,還很多疑!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對赫連煦的殺心,到底由何而來!
“請皇后爲暄兒解惑!”
眸華輕擡,端木暄看向納蘭煙兒……
輕輕的,視線自端木暄身上移開,納蘭湮兒轉身向裡,緩緩回到榻前落座於芙蓉帳下。
“你以爲,身爲女子,以己身清白爲餌,是本宮所願麼?”朱紗輕晃,輕拂過她光裸潔白的香肩,卻將她的神情,襯得稍顯落寞。
聽她所言,端木暄不置可否!
不管是否是她所願,她還是那麼做了。
不是麼?
凝視着她平庸的面龐,納蘭湮兒有些自憐自哀的輕嘆着問道:“你可知道,皇上前些天曾微服出京的事情?!”
皇上,曾經微服出京麼?
黛眉緊蹙,端木暄微微搖頭。
“自從嫁入王府,暄兒對宮中之事,便知之甚少,更逞論皇上乃是微服出行。”
此事,她從未耳聞。
只怕,連迎霜都不知情。
納蘭湮兒微微一笑,低垂皓首,讓人我見猶憐的問道:“你可知皇上此行的去處?”
心絃一動,端木暄暗暗思量。
聽納蘭湮兒的意思,赫連颺是因爲此行,纔對赫連煦動了殺心。
想來,他所去的地方,十有八九暴露了赫連煦的秘密。
赫連煦纔回京短短時日,他的根基和人脈都不在京城,而是在……邊關!
片刻,她便已然猜到赫連颺此行去了哪裡,但她卻對納蘭湮兒,神情凝重的搖了搖頭。“暄兒不知!”
作爲皇上的細作,她不曾發現昶王意圖謀反的蛛絲馬跡!
自然,更不可能猜到,皇上所去的地方。
“出京城,至西行,一路向外,風餐數日,直達邊關。”盯着端木暄看了兩眼,納蘭煙兒的臉上,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伸手撫摸着自己如瀑般的長髮,一下,又一下,她眸華閃爍着說道:“那裡,緊鄰離國,所駐守的,是大楚最精銳的軍隊,但,那裡的士兵,卻不識皇上,只知昶王!”
“原來如此!”
輕輕的,端木暄喃喃道。
她的心,隨着納蘭湮兒的話,再次跌入谷底。
世上,沒有哪個帝王,可以容忍自己的軍隊,以另外一個人爲核心。
尤其,這個人,是他的兄弟。
因爲,只有同是皇族,才能成爲他最大的威脅。
是以,皇上今次和納蘭煙兒設了此局,便一定要赫連煦的命!
納蘭煙兒的話,說到這裡,端木暄心裡,已然明瞭。
腳下,因蹲的時間太長,而微微泛起酥麻之感。
“暄兒明白了。”她咬脣挪動了下,復又垂首:“暄兒告退!”
既是已然知曉赫連颺的殺心由何而來,那……她便沒有繼續留在恩澤殿的必要!
天知,地知。
她絲毫不願與納蘭煙兒獨處!
即便,她貴爲一國之後!
臉上的笑,泛着苦澀,納蘭湮兒並未因端木暄的表態而不再言語。
輕輕的,凝視着端木暄起身,她自顧自的繼續問道:“依你之見,震怒之下的皇上,在回京之後,第一個問責的人是誰?”
輕擡臻首,凝着納蘭煙兒如煙容貌,端木暄眉心微蹙。
算來,皇上已經回京些許時日,可他現在纔對赫連煦下手……
想到,納蘭湮兒的身世,
端木暄的呼吸,漸漸一窒!
“本宮的父親,身居兵部侍郎一職,可對於邊關之事,卻一直不曾明察,這……於皇上,乃是大忌!事關朝野政權,他根本就不會相信我爹僅僅是失察那麼簡單!”
一三七
“暄兒明白了!”
暗道一聲果然,端木暄所回的,仍然是這句話。
也許,於皇上,他能信的,只有自己!
“你怎會明白?”
冷冷一哂,納蘭煙兒輕掀朱紗,轉向榻內,語氣淡淡的道:“今日,本宮只能用他的命,來全我的家族!”
這些,納蘭煙兒本不用對她說。
可她,卻說了。
彷彿除了端木暄,高傲於她,已無人再能傾訴!
不過,即便她說了,又如何?
赫連煦仍是被她所害,身陷刑部大牢!
想起赫連煦最後看着納蘭煙兒的眼神,端木暄的心裡,不禁微微泛起疼意。
可憐他對納蘭煙兒一往情深,到頭來在她心底,卻抵不過她的家族!
“好一句只能用他的命,來保全你的家族!”淡笑着,睨着納蘭煙兒,見她杏眼圓睜,眸華微冷,端木暄輕諷道:“即便是暄兒不明白,皇后娘娘的這番話,該對王爺去說,而不是在這裡與暄兒浪費口舌,不是麼?”
“暄兒告退!”
腋下,昨日傷到的地方,隱隱作痛,不等納蘭煙兒再語,亦不看她的神情,端木暄咬了咬牙,轉身向外走去。
她不怕惹惱了皇后,日後無法在宮中立足,
因爲也許,只是也許……她的路,並不在這座富麗堂皇的宮廷之中。
……
離開恩澤殿後,端木暄在前,龐海則一直在後面跟着。
“龐總管留步,暄兒自己回去便可。”
輕輕的,迴轉過身,她對身後的龐海交待道。
“這……”
一臉難色,龐海笑看着她。
對她,赫連颺一直都是不信任的。
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端木暄笑道“我與皇上的關係,龐總管該是知道的。更何況,王爺被擒後,皇上早已下令,對外封鎖一切消息,就算我有心相助王爺,也無法向外傳遞訊息不是?!”
聽她此言,龐海略微點頭。
微微思量,迎上她凝着自己的眸光,他嘆聲說道:“那……王妃仔細腳下的路!”
莞爾一笑,端木暄轉身向前。
而龐海,則不再跟隨!
細長幽深的碎石甬道上,只端木暄一人,緩緩步行返回初霞宮。
茶靡馨香,復與還落。
世上的人,誰離了誰都可以活。
所以,就算赫連煦被擒。
這宮裡的夜色,與平常也沒有太大不同。
不同的,只是人們的心境。
初霞宮中,太后猶在病中……
念及此,她端木暄輕輕一嘆,不由的,加快腳步,卻不期,在前面假山轉折處,被人猛地拉向一邊!
“誰?!”
驚問出口,端木暄杏眼圓睜,卻在看清身邊的人後,長長的鬆了口氣,但很快的,她便眉頭一皺:“侯爺此時怎會身在宮中?”
在她身後之人,正是逍遙候姬無憂!
伸手,扶了下端木暄微顫的肩膀,姬無憂笑道:“有暄兒的地方,就會有無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