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在娘居住的梨院裡。娘在院子裡的樹下彈着琴，小小的我躺在旁邊的軟榻上。
院門口走過幾個府裡的應該是下人的兒子的人，聽見娘在彈琴，便駐足聽了一會。
一會之後，那羣人偷偷低低的議論起來。
“別說，這十一夫人長的真的很不錯啊，你看那皮膚，腰肢……”其中一人說道。
“對啊對啊，琴彈得也好聽，聽說舞也是跳的極好的。”另一人附和。
“長的漂亮又怎樣，舞跳再好，琴彈得再動聽，現在老爺不是也要娶十二夫人了嗎？”其中一個衣着比其他人較華麗的少年這樣說，用手摸了摸下巴，眼神很是淫邪的看着我娘說道：“不過也是真的還挺不錯的，有機會我一定要把她壓在身下試試，一定要讓她在我身下□□的□□，肯定很有滋味的，哈哈哈……”
“是啊是啊，如果真要有那個機會，一定別忘了哥兒幾個啊，哈哈……”
娘在想着心事，沒注意也就沒聽到，可我聽到了，憋了一眼那個說那番話的少年，那人我認識，就是福利總管的兒子陸明。
陸明似是也想起了那段過往，身子都抖了起來，最後腳一軟倒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你……你怎麼會……會知道……”
“我爲什麼會不知道，別忘了，那時我就躺在軟榻上，你們沒看我，我可看了你們好久呢。”彎腰俯視着他，因想起那段過往，我的聲音更冷了。
“可……可那時候……那時候你才幾個月，連……連話的還不會說啊……”陸明很驚訝。
“可是我偏偏就記得那一段，你不知道的是，我小時候的每一件事我都有記憶，就看我遠不遠記住。很不幸的是，這段過往是我一定要記住的，忘都忘不掉的……”陸明聽完我的話，整個人都癱軟了，好像我拿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將他推往了無底深淵。
伸手點了他身上幾處穴道，他的身體瞬間軟了下去躺在了地板上。陸明驚醒過來，睜大雙眼驚訝的望着我，張嘴想說什麼，卻出不了聲音，頓時驚恐溢滿了他的雙眼。
站直身體，吩咐玉瑤：“我們換男裝，送我們的陸管家去個好玩的地方……”
早上，約了向進業到羅水城最大的酒樓還憶樓吃飯賞景，正準備帶着玉瑤出門。剛踏出房門，就見陸明帶來的小廝從陸明的房間中出來。
“陸管家回來了？”
“是……是……六小姐。”昨天的事這小廝也是知道的，現在對我也怕起來了，說話都不穩了。
“嗯，好好伺候着你們陸管家，今天就暫時不啓程了，在羅水城在多歇息一天。”說完徑自帶着玉瑤出門，向進業在之前就已經出門去了，相約正午時分在還憶樓見。
“是……是。”
“小姐，那姓陸的都那樣對小姐了，小姐還出錢讓他去逛……逛窯子？”玉瑤畢竟是個姑娘家，對青樓這種地方總有些尷尬。
昨晚我和玉瑤將陸明帶到一家三流的窯子裡，扔給老鴇一千五百兩銀子，讓她找了是個姑娘，輪流伺候陸明，後又給了姑娘們一人一百兩，讓她們伺候陸明兩次，就算陸明不行了，也讓她們自己想辦法，一定都要伺候到了。
那種低等的窯子裡，幾兩十幾兩銀子就可以招個姑娘，我一下給了她們上百兩，還是她們私得的，怎麼着也會盡心的把我交代的任務完成了。現在只怕陸明已經是不死也半條命沒了，若不是那小廝去把他接回來，估計現在應該還攤在那青樓裡。
這種事對我一個穿過來的未來人，還是個經歷過的，知道這樣的後果會有多慘的人無所謂，可是要怎麼給一個什麼都還沒接觸過的小姑娘該怎麼說啊。
“呵呵……這個嘛，估計就只有陸明知道這到底是恩賜還是懲罰了。”看了一眼依舊迷茫的她，拍了拍她的肩：“好啦，別想了，你以後總有一天會明白的，我們快走吧。”
我們到還憶樓的時候，向進業已經在二樓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下等了。見我們上來，他也趕緊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向公子，讓你久等了。”走到他面前向他福了福身子。
“沒事，我也剛到不久，再說這裡景色也挺不錯的，小姐請坐。”
在他對面坐下，伸手接過他爲我倒的一杯茶，道了聲謝。
這個位置很不錯，透過窗子可以看見羅水河上的風景，河上有不少船隻，有貨船、客船也有漁船，還有一些只會在晚上纔會駛出的花船停靠在岸邊，透過窗子吹進來一些微溼的風，就想在這慵懶的呆一整天。
吃過飯後，我們三人就坐在這裡喝茶看風景聊天。
“穆小姐……”
向進業剛要開口就被我打斷了：“向公子，我們也算是有緣人，就被一直小姐小姐的叫我了，聽着怪生疏的，你直接叫我落舞就好。”
“呵呵，好，落舞，我剛剛是想說你問什麼總是帶着面紗啊？”他停頓了一下，我被他突然問的有點愣住，他看我着神情想是誤會了。
“其實，想落舞這樣心地善良的女子，又何必被容貌所束縛。容貌只不過是一張皮而已，進業不是膚淺之人，斷不會嘲笑落舞的容貌的……”
“哈哈……你……你不會是以爲我家小姐是因容貌醜陋才帶上面紗的吧，要知道，我家小姐可是……”向進業還沒說完，玉瑤就大笑了起來。
“玉瑤……”聽完他後面的話，我也不禁覺得好笑，但是現在是在外面，不想惹來麻煩，打斷了玉瑤的嘴快。
向進業被玉瑤笑的有點莫名其妙：“有什麼不對嗎？”
“沒事，向公子說的對。晚上回去定讓公子看到落舞的容貌，其實我平時帶上面紗也只是怕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怕他再糾結於這個問題，我趕緊轉移話題：“公子此次去趕考，倘若高中，可有什麼打算？”
“承蒙落舞吉言，倘若向某得幸高中，定要做個向丞相陸大人一樣的人，爲百姓謀福祉。”向進業談到自己的抱負整個人都精神了，眼睛裡充滿了希望的光芒。只是……
“爲什麼要做個丞相一樣的官，你認識他嗎？”陸修仁可不是個好人啊。
“呵呵，我怎麼有可能見過丞相大人，但是丞相大人不到三十就能當上丞相，定是個很有才華的人，而能被皇上中用二十年，就說明他也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啊。”
聽到他的這番論調，我真想告訴他事實，可是我卻說不出來。
“你就這麼堅信他是個好官？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說你沒有真切的去了解過他，說不定他根本就與你說的正好相反呢？”
“這位姑娘說的好，好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只是姑娘又怎知這個陸大人不會是個好官呢？”突然一個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
轉身看去，只見一個大約二十左右的男子正從我們後面的那桌起身向我們走來。
“剛剛聽到一些姑娘與這位兄臺的談話，引得在下也起來興致，不知兩位是否介意在下與兩位共一桌，也算是結識個朋友。”
看了一眼這個男子，皮相生的極其的好，可謂是玉樹臨風、貌比潘安，和坐在對面的向進業一比，向進業瞬間就被比了下去。只是這男子眉宇間有些邪魅，由此也可猜出這個人不簡單。
“當然沒事，公子請坐。”在我還在大量面前這男子的時候，向進業已經邀他入座了。
彼此粗略的介紹了一下，他說他叫錢徹。
向進業很熱情，可能是覺得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不禁又爲他這樣單純沒心機的人擔心，這樣的人進入了官場那樣的一個泥潭裡，還保得住他的本性和原來的堅持嗎？
正在我想着的時候，那個自稱叫錢徹的男子又開了口：“對了，穆姑娘還沒回答在下的問題呢？姑娘怎知這陸大人不會是個好官呢？畢竟年紀輕輕就能登上相位，還能穩坐二十年，這樣的人總會有些本事的，也是有些功績的不是？”
“是啊，落舞，你爲什麼會那麼想？你又不認識陸大人。”本想隨便找個藉口敷衍一下，卻沒想到向進業也插了進來。
看了錢徹一眼，總覺得這男人怪異，嘆了口氣，認真回答他的問題。
“其實我也只是就事論事而已，畢竟事情總會有千萬種可能。想想看，官位給一個人的是什麼，是權和利。這官位越高帶來的權利就越大。而這位陸相不到三十就登上了相位，相位給他的機會是其他官員都沒有的最大的權和利。當一個人長期處於這種權利之下，他就會想得到更多，這是人的貪慾。也正是因爲此，所有當官的都想往上爬。權利是陸相一生的追求，不然他也不會那麼年輕就努力奮鬥爬上丞相一位。而當一個被權利所掌控，這個人也就腐掉了，從內心裡腐掉了。如果是從外表開始腐，還可以拯救，當一個人是由內而外的腐的時候，試想這個人還能做什麼？”
看了他們一眼，錢徹眼裡是欣賞和一絲……激動？而向進業還在茫然，心裡不禁爲向進業嘆氣，不過也好，他越是不懂，將來就越能保持他的本性吧。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理會錢徹一直盯在我身上的目光，轉頭看窗外的風景，總覺得離錢徹這樣的人越遠越好。又撇了一眼還在想着事的向進業，還是這樣的人好，雖然有些事情上是笨了點，但單純老實，不用太費心。
搖搖頭，暗自懊惱，在想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