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拒神性!
抵禦呼喚!
拒絕衝動!
......
裴煜在內心深處一遍又遍,不斷的告訴自己,他不是破碎之神的碎片,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理性告訴他......
只要踏上那條通往天堂的階梯,他就能擁有超越一切都力量,以及所有隱藏的真相!
然而直覺告訴他,一旦踏上那條階梯,過往的所有經歷都將消散,名爲‘裴煜’的個體意識和存在,也會完全被‘破碎之神’所取代!
朝聞道,夕死可矣。
以自我意識和生命作爲代價,去換取那虛無縹緲的‘真相’,這不正應了那句古話嗎:朝聞道,夕死可矣?
“不......”
“這樣的道,不是我要的道!”
裴煜眸中閃過一絲堅毅,當即跏趺而坐,手結釋迦定心印,心神抱元守一。
任由破碎神性不斷的衝擊心靈,後者如那****之中,堅不可摧的頑石般,不爲所動!
最終,在裴煜的堅守下,神性瘋狂的囈語漸漸消弭,四周重新歸於平靜,就好像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在這場人性與神性的爭鬥中,外界看似不過短短的幾秒鐘,但對於裴煜而言,卻彷彿渡過了一段,漫長而又煎熬的時光!
神性與人性的交鋒......暫時以人性壓制了神性結束,取得了這一次短暫性的勝利!
裴煜深知,破碎神性不可能消失,它只是暫時蟄伏了起來,等待着下一次甦醒的機會!
一次,兩次,三次......
破碎神性是不滅的,它可以無數次的甦醒,無數次捲土重來,可裴煜卻只有一次機會,他不能失敗,也不可以屈服!
只要有一次失敗......
那麼,他將徹底喪失自己的『人格』,被陌生的『人格』所取代,繼而變成‘破碎之神’!
這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
人性所代表的是裴煜,而神性則代表了渴望歸來的‘破碎之神’,二者雖同爲一個個體,但彼此之間卻互不相容!
“馬爾杜克......”
裴煜的眼底露出一抹疲憊,有氣無力的說道:“你聽清楚,我叫裴煜,不是你認識的‘恩基’,也不是你的父神。”
無論這個美索不達米亞七大神之一的‘恩基’,是不是與哪位‘破碎之神’有關,裴煜都不打算登上巴比倫通天塔,儘管他知道一切的真相,很可能就隱藏在恩基的神國當中!
“父神?”
馬爾杜克愣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困惑,不解的看着裴煜。
爲什麼父神不願意回到天堂?爲什麼父神不肯回歸蘇美爾衆神?爲什麼父神要拒絕祂的神國?
更讓馬爾杜克想不通的,明明神性已經證實了,他就是美索不達米亞的七大神之一,可父神卻依舊固執的,不肯承認這一切呢?
“難道......”
馬爾杜克微微蹙眉,他忽然間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也許,那些早已離去的蘇美爾衆神,現在可能都如父神這般,在轉世中遺忘了自己嗎?
“父神......”
馬爾杜克想通其中關節後,便幽幽的長嘆了一聲,道:“也許你不知道,蘇美爾衆神早已不復當年的榮光,現如今還存活下來的,就只有區區八位了。”
“八位?”
裴煜臉部肌肉狠狠一抽,難以遏制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着實被這個消息所震驚到了!
根據他在箱庭中查閱的美索不達米亞神話,凡是有過記載的,和被祭祀裹的蘇美爾衆神,起碼超過了兩百位!
可如今,馬爾杜克卻告訴他,現在依舊存活的蘇美爾衆神,僅僅只有區區八位!
如果再把原著中出現過的伊什塔爾、艾蕾·埃列什基伽勒兩人去掉,如今還存活的蘇美爾神靈,除了馬爾杜克和阿舒爾以外,就只有區區四位而已!
這是什麼概念?
曾經締造過輝煌的文明,超過了兩百位的蘇美爾衆神,現如今僅存區區八位,這幾乎與滅絕毫無區別了!
裴煜心中微動,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忙追問道:“蘇美爾到底發生了什麼?衆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也是,父神您已經遺忘了很多事情,自然不可能知道了。”馬爾杜克苦笑了一聲,索性盤膝坐在了地上,道:“這一切的源頭,都要從你們的突然離開講起。”
“離開?”
“是的,離開!”
馬爾杜克深深的看了一眼裴煜,然後緩緩的說道:“蘇美爾衆神起源於提亞馬特神,最初誕生的一批神靈,便是被我們稱之爲‘七大神’的存在。”
“七大神不分彼此,以天王安努、神王恩利爾、以及父神您爲首,創造了世間的萬物,以及人類和文明的薪火!”
“在七大神之後,陸陸續續誕生了第三代神靈,也就是以我爲首的現在的蘇美爾衆神!”
“可在數十萬年以前,七大神不知爲何原因,突然選擇離開了這片大地,前往了無垠的星空深處!”
“至此......美索不達米亞的蘇美爾衆神,正式進入了第三代神靈的統治時期。”
“可好景不長......”
“在以我爲首的第三代神靈統治下,美索不達米亞漸漸走向了衰敗,爲了維繫‘人的時代’和‘衆神的時代’的紐帶,衆神提出把吉爾伽美什作爲‘楔子’釘入人間。”
“可惜,你們的計劃失敗了。”裴煜平淡的說道,語氣中並無嘲諷之意。
“是啊......我們失敗了......”
馬爾杜克苦笑一聲,道:“本該成爲『天之楔』的吉爾伽美什,卻在親手促成人與神的訣別,不得不說,這的確很具有諷刺意味。”
“可這些跟蘇美爾衆神的死亡,又有什麼關係?”裴煜問道。
馬爾杜克伸手捏起一把沙子,看着沙礫在手掌的縫隙中流出,淡淡的道:“第三代神靈與第二代神靈之間,除了實力和神性的差距以外,其中最大的區別,便是我們需要人類的祭祀和供奉,纔可以維繫自身的存在,否則就只能如掌中的流沙般漸漸逝去。”
“這麼說......”裴煜停頓了片刻,道:“蘇美爾衆神的死亡,是因爲失去了人類的祭祀與供奉?”
“不......”
馬爾杜克眸子微眯,似有似無的寒芒閃過,“真正讓衆神時代隕落的原因,是一個來自於星空深處的敵人!”
“等等......”裴煜敏銳的抓到了馬爾杜克話中的重點,再一次確認道:“你是說,只是一個敵人?”
“沒催。”馬爾杜克嘆息一聲,道:“敵人只有一個......它幾乎橫掃了所有的第三代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