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劑補陽還五湯加血府逐瘀湯加減入腹，五枚銀針刺穴入體。兩天後的清晨，唯一一個仍有腦電波反應的老人，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爸！你醒了！？”
幾個特地從京華市趕過來的老人的兒女見到這一幕，無不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這些都是大得了不得的人，放在地方上，大小都是市長級別。
而此時，他們卻很是恭敬地望着站在一旁的成俊傑，臉上寫滿了感謝。
另外幾張牀上病人的家屬見到5號牀上的老人就這麼簡單的醒來，也不敢朝成俊傑抱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三地哀求成俊傑隨便給老爺子扎幾針。
成俊傑無奈地將自己的真氣導入活死人的體內，那種透過針和死人直接接觸的感覺，叫他簡單痛苦得頭皮有些發麻。
纔給一個人用過針，成俊傑就有些臉色發青地搖了搖頭，嘆道：“沒用了，除非我真的是神仙。”
“但是成教授，我爸明明還有呼吸啊！”
成俊傑看了那呼吸機一眼，點點頭道：“是啊，太……頑強了……”
這個時候，醒過來的老爺子不知道在兒子耳邊說了些什麼，成俊傑又被叫喚了回去。
不過這5個人健康的時候誰的位次更加靠前，但是現在，唯一一個醒着的老人家，纔是這裡最大的。
成俊傑忙走到5號牀邊上，低下頭，就聽老人用極其虛弱的聲音喚了一句：“謝謝。”
成俊傑點點頭，又聽老人斷斷續續地喘着氣，艱難地問道：“我還有多少曰子？”
老人的幾個家屬齊刷刷望向了成俊傑，成俊傑想了想，猶豫着回答道：“要是調養的好，還有半年時間，走的時候，不會有痛苦。”
“半年啊……”老人用渾濁的雙眼看了一眼四周，低聲喃喃道，“差不多了，該交代的事情，應該都能交代完了。”
……成俊傑救醒了一個老人家，功勞自然全部算在附五醫的醫生身上。所以當天，附五醫窮鬼們由上到下將近千人，除了實習生外集體收到了一個500元的紅包。
成俊傑走出醫院的時候，心情多少是有些沉重的。有些人說死就死而且連個交代都不能有，有些人明明死了卻還當活人供着並且消耗着真正的活人所需要的資源。
“公平嗎……”
成俊傑喃喃自問了一句，卻發現自己此時也已經成爲了製造這種不公平的大軍裡的一員。
他悵然若失地搖了搖頭，腦海中時不時閃過一些記憶的片段。
沐雨南要殺他，說動手就能動手；狄小迪要殺他，說動手就能動手；江南旗艦要強拆，說強拆就能強拆；張一諾要把金小龍關精神病院，說關就關。反過來，沐劍南直到臨死，還一直有人想保。狄小迪罪大惡極，曾大江毅然不動。
成俊傑忽然覺得，一直以來，根本不是一些個體在刁難自己，根本不是一個或者兩個人在想着要自己的命。他之所以活下來，不過是因爲他有利用價值。
這是一個比叢林還可怕的社會。最好的時代，最恐怖的環境。強者越強，弱者越弱。卻又有多少個同他一樣的幸運兒，可以掙扎着爬到他此時的位置。又或者，有多少能人在爬的過程中會被同化，會被碾壓，會被弄成渣？
暖州市的經濟高速發展，可附五醫的周邊依然遍佈着乞丐，他們滿身殘疾，卑微得連螻蟻都不如，在一隻藏獒能賣到百萬的時候，他們的生命，還沒有一隻畜生來得值錢。
“如果，我從來就不曾有過異能呢？”
成俊傑突然又想起那位在他的生命中一閃而過卻徹底改變了他一輩子的神秘老丐，如果不是那一念之間的善心，此時的他，又會是怎麼樣？
是死於S.B.的劫難了，還是依舊在社區派出所的虎視眈眈下做着沒有生意的遊醫，抑或是在大伯的安排下在附五醫當臨時工拿着800塊一個月的微薄收入掙扎度曰？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明天。
“爲什麼呢……”
成俊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問什麼，他只是覺得心裡壓抑。站在一個很高的位置，卻帶着一顆卑微的心往下看去，出現在眼裡的，彷彿是一片人間煉獄。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好不容易纔讓自己從這種漫無邊際的遐想中退了出去。
“應該……總會好起來的吧。”
——————成俊傑回到學校的時候，情緒差不多已經調整過來。
一進自己辦公室，就見蘇青山已經等在裡面。
成俊傑剛冒頭，他就笑着問道：“老呂打電話來，說你把何老治好了。”
成俊傑點了點頭道：“一部分很少很少外溢的血液已經顱內形成毒素，幸好送來的早。要是晚送來一個星期，恐怕就不行了。”
“不管怎麼樣，治好了就行吧。”蘇青山拍了拍成俊傑的肩膀笑着道，“接下來還出去嗎？”
成俊傑搖了搖頭，道：“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我想花點時間重新理一理思路。蘇伯伯，蘇曼的病，我一定會治好的！”
“我相信你。”
蘇青山直直地和成俊傑對視着，眼神中說不出的自信。
……這天下午，暖州市醫學院4號樓102大教室裡，空前絕後地坐滿了人。
不但有中醫專業的學生，還有許多其他院系慕名而來的人。最誇張的是，就連附近一些大學的老教授，都趕了過來。
原因非常簡單，就是成俊傑要講課了。
一個鐵定要拿下至少2個諾貝爾獎的教授，這樣的大師級人物，已經在中國至少絕跡了50年了。
成俊傑站在講臺上，看着甚至都擠到過道上的人，不由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
鈴聲響後，他先是清了清嗓子，首先開了個玩笑。
“我說，前些年反中醫浪潮起來的時候，我怎麼就沒看到中醫有這麼多支持者呢……”
中醫專業的一羣學生們一陣沒心沒肺地大笑，其他別的來旁聽的人，卻是有一些尷尬。
不過好在現在的學生們越來越不把老師的威嚴當回事，沒尷尬多久，就有一個外校的學生大叫着道：“成教授，我有在網上發帖子支持過中醫的！”
成俊傑揚了揚眉頭，笑着道：“那我代表全國搞中醫的跟你說聲謝謝。”
開了一會兒玩笑，成俊傑終於進入了正題。
“同學們，今天我要講的，是關於中醫中，腎的這個概念。誰能站起來解釋一下，爲什麼我要說‘腎這個概念’而不是‘腎這個臟器’嗎？”
成俊傑環顧四周，學生們碰上他的眼睛就立馬轉到一邊，成俊傑無奈地暗自嘆了口氣，又換了個問法。
“那誰能和我說說，腎的生理功能？”
一個其他院系的學生馬上舉起了手，成俊傑鬱悶無比，只能問他道：“這位同學，你說。”
那學生樂滋滋地站起來，大聲道：“主要有三大功能。第一，生成尿液、排泄代謝產物。第二，維持體液及酸鹼平衡。第三，內分泌功能。”
“同學，你是什麼專業的？”
“成教授，我是臨牀的。但是我想明年考您的研究生！”
教室裡一羣老教授們無語地搖了搖頭，成俊傑揚了揚手，示意他坐了下來。又接着道：“這位同學剛纔回答的，是西醫通過現代儀器證明出來的結論。但是在幾千年前，我的先人曾經告訴過我們，腎的功能，並不僅僅是這樣的。
上個學期，我們學過《中醫基礎理論》，上面所講的腎的功能，也是三條。第一，腎藏精。第二，腎主水液。第三，腎主納氣。光從第一條腎藏精，我們就能看出，腎在中醫當中，就是一個概念。什麼叫精？這個精，西醫理解爲精（和諧）子，既人體的生殖功能。但是，女人也有腎，女人的腎也藏精，但是女人有精（和諧）子嗎？”
這聽起來恍如一個誠仁笑話的問題，卻讓教室裡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成俊傑於是接着解釋道：“這裡的精，應該指的是精華。生命的精華。腎歷來被稱作先天之本，不但是因爲它承載着繁衍的能力，能因爲它藏着咱們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先天精華，一點一點默默地滋潤着我們的身體，先天之精無法再生，消耗完了，咱們也就完了。所以人越老，腎越虧。爲什麼？因爲運動做多了？不是！因爲這種精華消耗光了！”
一些老教授不住地點着頭，開始摸上自己的老腰。
成俊傑說到腎的生殖功能，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另一個概念，索姓跳出課本自由發揮道：“因爲腎的這個功能，中醫學術界一直對另一個概念有所爭執，那就是命門的概念。一些人說，命門位於兩腎之間，一些人又認爲，左邊的是腎，右邊的是命門。”
“等等？命門！？”
成俊傑說着突然一頓，腦子裡瞬間閃過一整條全新的思路。
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卻突然跑進來一個滿頭大汗的人，很是焦急地朝着成俊傑道：“成教授，救命啊！病人……一羣病人家屬在醫院裡鬧起來了，他們抓了個護士，說你不去見他們，他們就殺人了！”
話音一落，教室裡頓時一片譁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