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魔界天空

小開道:「過一陣子,我想請城主把鎮元石借我一用。」

惡魔城主的眼神頓時一凝,沉聲道:「你要做什麼?」

「城主別誤會,」小開趕緊解釋道:「我不是要騙你的寶貝,我只是要用來做一件事情,如果城主不放心的話,到時候我當着城主的面使用也是可以的。」

惡魔城主的面容這才緩和下來,點頭道:「好,我答應了。」

惡魔城主去見魔尊的時候,心裡還是有點犯嘀咕的,畢竟魔尊身爲魔界之主,居然在惡魔城中無聲無息的住了十多天,等着自己出關,顯然是有相當重要的事情。

他知道魔尊找小開是要補天,這一點在幾個月前拍賣會上就聽說了,問題在於,找小開就找小開,爲什麼十多天前又來一句「本尊正好有事相求」呢?魔尊相求,顯然不是等閒小事,惡魔城主一想到補天心裡就有點發毛,心想,總不成補天這種公益事業還要本城主去義務勞動吧?

魔尊的脾氣依然溫和,把惡魔城主和小開小竹迎了進去,先道:「城主的事情解決了?」

惡魔城主「唔」了一聲,算是回答了,他自然不想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透露太多消息,所以他很及時的轉頭看了小開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警告的意味,意思是告誡小開別亂說話。

小開倒是不會亂說話,可是魔尊接下來的第二句話,就讓惡魔城主的不詳預感當場應驗了。

魔尊說:「本尊有事相求,還請城主爲了魔界億萬生靈,貢獻出鎮元石。」

眼看惡魔城主臉色變了,魔尊趕緊補充道:「爲了補償城主的損失,本尊願意以『六心通』作爲交換,同時願意盡力滿足城主提出的任何一個要求。」

惡魔城主的臉色變得鐵青,卻還不想當場翻臉,只是沉聲道:「補天就補天,怎麼又跟鎮元石扯上關係了,您該不是要藉着補天的機會騙我的寶貝吧?」

對於惡魔城主這個臭脾氣而言,這話也還算客氣,畢竟都稱「您」了,可是魔尊的話倒也夠直接:「魔界的天不是隨便用什麼材料都能補的,至少也得是神級材料,本尊想來想去,也只有城主的鎮元石最合適。」

惡魔城主的臉色更難看了,道:「撕皮老兒有盤古斧,忘川之源也有還魂草與沙羅木,魔尊偏偏來找本城主,莫非是覺得本城主最好欺負麼?」

魔尊一點都不動氣,聲音更是柔和:「城主息怒,本尊來找你,是因爲本尊想來想去,只有城主的鎮元石最適合補天,傳說當年女媧補天,乃是煉的五色石,可見魔界之天乃是石性,正好與鎮元石相符,而盤古斧是金鐵之物,沙羅木還魂草卻是木屬性,即便本尊去要了來,恐怕也未必能把天補上。」

小開耳中聽到「女媧」兩個字,頓時大爲好奇,心想,莫非女媧補天這個故事,竟然是補的魔界天空,而不是人間界嗎?他想到這裡,便去查詢無字天書,還好這個故事並不在三界之外,查詢權限也夠了,於是無字天書給出了答案,原來女媧果然是魔界當年的一位高手,而女媧補天的故事,也的確是說的魔界天空,只是後來不知怎的被傳入修真界,又由修真界傳入人間界,這纔有了女媧補天的傳說。

小開復又想起盤古,這位傳說中開天闢地的人物乃是四大魔神之一,可見人間的傳說有很多都是從魔界傳出去的。

惡魔城主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了,剛剛纔把鎮元石修好,正在興高采烈呢,忽然被魔尊一盆冷水潑上來,他看看魔尊,依然是那副斗笠罩頭的樣子,半點表情都看不到。惡魔城主心裡來來回回權衡了良久,咬牙道:「如果我把鎮元石交給你,你當真答應我任何一個要求?」

魔尊喜道:「城主這是答應了麼?本尊說話算數,自然答應你的任何要求。」

惡魔城主沉聲道:「那好,六心通我還看不上眼,我要你去把撕皮老兒的盤古斧搶回來給我,怎麼樣?」

魔尊愣了愣,搖頭道:「這件事情,我做不到。」

惡魔城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冷笑道:「魔尊號稱魔界第一,撕皮老兒絕不是你的對手,只要你願意,哪有做不到的道理。」

魔尊沉默半晌,忽的長身而起,道:「若是要我去搶盤古斧,再來找城主交換鎮元石,我何不直接出手,搶了城主的鎮元石呢?捨近求遠,豈非多此一舉?」

魔尊的聲調依舊陰柔,可是這話一出口,惡魔城主就霍然起身,連退了七八步,頓時全身魔功高漲,一股驚天動地的威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小開連半點遲疑都沒有,飛快的把小竹護到身後,二話不說就往後飛,一口氣飛出廳堂,掠過走廊,遠遠的飛上天空,至少也遠離了數千米之遠。玉壺和影的反應也相當快,一看老大跑了,二話不說拔腿就跑,居然比小開跑得還遠些。

小竹被小開拉得胳膊痠痛,低呼道:「你幹嘛?」

這句話纔剛出口,就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惡魔城主的府邸忽然一聲震天巨響,無邊的氣浪頓時翻涌而出,整個府邸剎那間炸成了平地,就好像數千斤的炸藥忽然炸開一般,將所有的碎片殘渣都遠遠的拋了出去,頓時,惡魔城主府偌大一片地方,竟然被清理得彷彿水洗過後一般,乾乾淨淨,平坦得彷彿鏡面。

而這偌大的場上,卻有兩個小小的人影相對而立,正是惡魔城主與魔尊。

這麼巨大的動靜,頓時驚動了惡魔城中所有的魔族,剎那間,無數的身影嘩啦嘩啦的衝上了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幾乎連日光都罩住了。這些魔族一眼看下去,頓時就發出了齊齊的抽氣聲,有人尖叫起來:「城主!那是城主!」

另有一人也尖叫起來:「天哪,城主對面是誰,魔界還有敢跟城主正面對抗的魔族嗎?」

然後,就有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不能置信的傳了過來:「那是……那是魔尊啊……小人數千年前,有幸看到過魔尊一面啊……」

小開全身綠光迸發,把小竹嚴嚴實實的裹了進去,柔聲道:「小竹,別怕。」

「我當然不怕,」小竹嫣然笑道:「因爲我知道,這場架打不起來。」

小開連連搖頭:「妳沒看他們都要動手了麼,這場架馬上就要開打了。」

小竹微微一笑,卻不辯駁,只是從小開身後探出頭來,遠遠的觀望。

場中,惡魔城主渾身氣流環繞,腳踏鎮元石,九位威風凜凜的鎮元神侍一個個出現在面前,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對面的魔尊卻依舊是那副點塵不驚的模樣,低着頭站在那裡,就連斗笠四周垂下來的黑紗都沒有絲毫晃動,全身上下連一丁點的魔氣都沒有流露出來,看上去,就彷彿是在驚濤駭浪中閒庭信步一般。

惡魔城主怒喝道:「你要搶鎮元石,就動手吧。」

魔尊擡頭看看惡魔城主,忽的柔聲笑道:「我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城主怎麼忽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惡魔城主明顯愣了愣,這才冷笑道:「都到這時候了,你又何必假惺惺的,你雖然號稱魔界第一,我卻並不怕你。」

魔尊搖搖頭,忽的發出一聲悠悠長嘆:「城主可還記得,三萬年前本尊曾經幫過你一個小忙。」

惡魔城主哼道:「沒錯,當時我功力進境正好到了瓶頸,若是沒有魔尊出手幫助,恐怕還到不了現在的境界,不過即便如此,我今日也絕不會交出鎮元石的。」

魔尊卻又搖搖頭,道:「那麼五千年前的事情,你可還記得?」

惡魔城主皺眉道:「那時千幻妖王要跟我惡魔城開戰,本城主實力遠勝於他,就算開戰也沒什麼,你出來平息干戈,倒是算不上幫我的忙。」

魔尊笑道:「我當然不是此刻纔拿出陳年往事來要求報答,只是從這些事中,莫非你還看不到本尊的性情麼?」

惡魔城主訝異道:「什麼意思?」

魔尊發出爽朗的笑聲,只是他聲調陰柔,即便刻意爽朗,卻也顯得怪異,反而好似太監說話一般:「雖然魔界中人封了本尊一個魔界第一的名號,可是本尊這些年來,卻從不以武力欺人,莫非你沒發現,這麼多年來,本尊還從未真正與人交手麼?」

惡魔城主的神色有些古怪,道:「你的意思是……」

魔尊頓時哈哈大笑:「本尊來借鎮元石,一直是好言相求,若是城主執意不允,本尊自然只有放棄,可是城主如臨大敵的擺出這副架勢,白白破壞了這麼好一座府邸,真是可惜啊可惜。」

惡魔城主用力吸了一口氣,兀自有點不能相信:「您的意思是……」

小開很敏銳的注意到,不知不覺間,他的稱呼重新從「你」變成了「您」。

魔尊並不回答,卻悠然自得的轉過身去,遠遠的對着小開招了招手:「大師,我們走吧。」

小開趕緊飛過去,卻忍不住又抽空回頭看了小竹一眼,心想:「她倒是猜對了,這場架的確沒打起來。」小竹看他望過來,頓時鼻子微微一皺,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他們一動,玉壺和小影就跟着動,這兩個傢伙倒是越來越默契了,以前還需要小開吩咐一下,現在連吩咐都不用了。

小開這邊四人一動,頓時天空中圍觀的魔族們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嘆息聲,無數爲了小開來到惡魔城的魔族們心裡都在想:「大師跟魔尊走了,這次不知什麼時候纔會回惡魔城了。」

遠遠的,隼大人長長的出了口氣,一顆疲憊多日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裡,他知道,從明天開始,落鷹澗上總算可以清淨了,生活終於可以恢復常態了。

平靜的生活多麼難得啊,我忽然明白了幸福的滋味……隼大人在這一刻冒出了這樣的感慨。

魔尊帶着四人飛了半晌,速度就漸漸快了起來,小開身上綠色光芒也漸漸濃厚,力量不斷提升,雖然魔尊一直加速,卻也勉強跟得上,後面玉壺和影就不行了,早已遠遠的落到了後面,小開本想叫停,一股執拗勁卻又起來了,咬牙想道,老子偏要追上你。

這樣飛了半天,魔尊忽的再度加速,小開使出吃奶的力氣拼命追趕,可是這次已經到了極限,魔尊轉眼間就飛得快不見影子了,小開正要開口叫喊,就覺得眼前一閃,魔尊卻又飛了回來,正停在自己面前,笑道:「大師這套功法倒是古怪,上次看到還不過勉強算是高等魔族,怎麼忽然達到這等境界了?」

小開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魔尊竟是在試探他的實力。

魔尊又看看小開拉着的小竹,點頭道:「若是你沒帶小竹姑娘,估計速度還能再快幾分,如果本尊估計不錯,大師恐怕已經快到魔界頂級了。」

小開對他笑笑,卻並不解釋。

魔尊也不強求,只是讚歎道:「看來大師這套功法不但用來煉器極爲有效,而且本身也是魔界最頂級的功法,假以時日,魔界恐怕就不是五大高手,而是六大高手了。」

他看看小竹,忽然又道:「我看小竹姑娘好像還連修真心法都只略通皮毛,大師怎麼不將這套頂級功法傳授給她?」

小開又是一笑,想想自己的遺落神訣乃是在遺落神殿中領悟而來,胸口那顆遺落之心恐怕普天之下都只有一顆,哪裡是可以傳授的,他這麼想着,卻無從解釋,小竹在身邊解圍道:「多謝魔尊關心,我還是比較喜歡修真,至於修魔,還是算了吧。」

魔尊讚賞的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小竹姑娘蘭心慧質,冰雪聰明,大師真是好福氣。」

小竹臉上微紅,低頭不語。後面,玉壺和影也終於趕了上來,兩人滿臉通紅,抓着小開的左右胳膊一個勁的喘氣道:「不行了……不行了……慢點,慢點。」

魔尊哈哈大笑,轉身繼續帶路,小開抓緊小竹的手趕緊跟了上去,這次魔尊的速度不快不慢,正好讓衆人遊刃有餘。小開心裡倒也不得不讚嘆魔尊的心思的確細膩周全,這些最細微的生活細節,其他的四大高手,恐怕壓根就不會有人去注意。

魔尊帶着衆人一路疾飛,方向卻不是魔界中央,而是一路向北,小開越飛越覺得不對,忽然看到下面的平原十分眼熟,原來已經到了極北君主千幻妖王的地盤。小開忍不住道:「魔尊,我們這是去哪兒?」

魔尊笑道:「去補天。」

小開更是詫異:「補天是在極北嗎?」

魔尊點頭道:「沒錯,極北之處正是魔界與修真界的入口,便是那裡破了。」

小開「哦」了一聲,心裡倒是有些奇怪,黑龍的傷是自己造成的,自己又是從修真界來到魔界的,那天破的地方就該在修真界和魔界的入口處,爲什麼自己明明是從魔界西方忘川河邊進入魔界的,天破的地方卻在極北呢?

魔尊看他一臉思索,雖然不知道他想什麼,還是解釋道:「魔界極北處乃是魔界天空最脆弱的所在,所以魔界的天自古以來的幾次破口,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小開這才明白過來。如果把魔界天空比喻成黑龍的腸胃,那麼大概這裡就是腸壁最薄的地方,弱水流過這裡,就輕易的腐蝕開了。

飛了一陣,極北的無邊荒原就慢慢熱鬧起來,開始看到拿着武器彷彿站崗的高等魔族分佈各處,魔尊道:「這些都是千幻派出的巡邏兵,我們飛高一些,不必理會。」三人身形往上拔高,頓時又上升了足有萬米,從這裡看下去,下面的人頭彷彿螞蟻一般,高空中罡風凜冽,普通人抵擋不住,小開怕小竹寒冷,身上的綠光又濃厚了幾分,牢牢的護住小竹。

魔尊看在眼裡,從身上拿出一件東西扔了過來:「大師,這顆離焰送給小竹姑娘吧。」

小開拿到手裡一瞧,卻是紅通通的一件東西,看上去就像一團跳躍的火苗,觸手溫暖柔和,他偷偷查閱無字天書,才知道離焰又是跟黃精泥胚差不多的低等煉器材料,帶在身上便可抵禦嚴寒,縱使身在萬載寒冰之中,也能溫暖如春。

小開倒也懶得客氣,將東西遞給小竹,對魔尊的好感卻又深了一層。魔界五大高手,也只有這位讓小開比較順眼了。

忽的前面有人大喝一聲:「是誰這麼大膽,竟敢闖入千幻妖王大人的領地!」

小開吃了一驚,遠遠看去,前面一個高等魔族正惡狠狠的看過來,眼神一掃到魔尊,頓時大吃一驚,結結巴巴道:「魔……魔尊光臨,小的……小的這就去稟告大人,過來迎接大駕。」

魔尊微微搖頭,喝道:「不用多事,你站你的崗,當作沒看到我們就可以了。」

那魔尊還有些猶豫,吃吃的道:「可是我……我覺得……」

「沒有可是,」魔尊的聲音明顯有些不悅:「我可不想見千幻那傢伙,你乖乖在這裡站着,哪裡也不許去。」

小開和小竹對視一眼,都從魔尊的語氣裡聽出他對千幻妖王很不感冒。

那個魔族其實也算魔界高手了,否則也不會守在這麼高的地方,更不會一眼就把魔尊認了出來,他看魔尊不悅,立刻噤若寒蟬,站在那裡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魔尊重重的哼了一聲,帶着小開二人從他身邊呼嘯而過,轉眼間就去得沒了影子。

小影畢竟年輕,好奇心一起,也不顧忌,直接問道:「魔尊,你好像很不喜歡千幻妖王?」

魔尊點頭道:「千幻妖王當年曾經做過一件事情,將本尊最欣賞的一位魔族高手害成了廢人,本尊從那之後,便一直不與他來往,五千年前,他又多番挑釁,要與惡魔城主一戰,本尊爲免殺戮太甚,這才親自上門,阻止了他。」

他頓了頓,冷笑道:「可嘆這廝還以爲本尊對他十分欣賞,居然多次派人來找本尊示好,請求本尊出面重新評選魔界五大高手,將他評進去。本尊自然不會答應,把他派去的使者統統轟了出來。」

小影奇道:「魔界五大高手,南城主北妖王,難道不是這位極北君主千幻妖王大人嗎?」

魔尊發出輕蔑的冷笑:「哪有什麼極北君主,千幻妖王實力低微,明知魔界並不承認他是五大高手之一,卻又想佔據魔界以北,與我們四大高手割據,便自封了個極北君主,派出大批手下佔據魔界極北,這些事情做得天怒人怨,如今惡魔城中欣欣向榮,伯格家族也一派興盛,只有這魔界極北卻地廣人稀,根本沒有魔族願意過來,成了魔界最荒涼的地方,也算是他自作自受了。」

玉壺插嘴道:「那北妖王究竟是誰?」

魔尊嘆了口氣:「北妖王一身魔功雄厚無匹,單以魔功深厚而論,當年號稱魔界第一,便是本尊也自嘆不如,只可惜卻被自己的心腹千幻妖王陷害,封住了全身魔功,更被驅逐到修真界,如今音信全無,恐怕早已形神俱滅了吧。」

小開聽得心頭一動,試探道:「你說的該不會是萬妖王吧?」

魔尊反倒吃了一驚,詫異道:「你居然也知道萬妖王?」

小開悄悄吸了口氣,這才知道小關原來有這麼大的來頭,既然事關自己的小弟,小開就乾脆繼續刨根問底了:「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生蛋快樂,各位讀者,更一整章聊表寸心,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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