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是最容易滋生豪情的地方。
齊林此刻，腦海中就有一個念頭：“不知何時，才能做到欲與天公試比高。”
入了風門，他對於天空的畏懼感就小了很多。
雖然他知道自己遠算不上無敵，遇到暴雨、冰雹、雷電等等天氣，和不設防也差不了太多。
但比起從前，他已經進步很多。
天空和海洋，這兩大人類始終未曾征服的領域，這一刻勾動他的心神。
齊林縱聲長嘯，壯志滿懷，但很快就被人打斷。
“我說你神經病啊，就算是在山上，大聲喧譁也會吵到別人的你知不知道？”
一個穿着制服的老頭不知道從哪突然冒了出來。
齊林一臉尷尬。
“大爺我錯了，我這就下去。”齊林馬上認慫。
“趕緊滾。”大爺一臉的不耐煩。
齊林很少會慣着別人一直懟他，不過這次確實是他自己不佔理，所以他也沒有反駁。
看着眼前這個皺紋橫生的老頭，齊林有心顯擺一下，身形一晃，直接跳下了山崖。
失重的感覺瞬間包圍住了齊林，但齊林不慌不亂，閉上眼睛，用心感受着風的流速。
風無相，雲無形，但用心感受，總能感受到風的運行軌跡。
然後，融入其中。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齊林上不了九萬里，但他在半空中穩住身形之後，心中再一次豪情迸發，一聲長嘯，扶搖直上。
他想感受一下自己能夠達到的高度極限。
縱然再次引起那個老大爺的不滿，齊林也顧不得了。
反正這裡也是野外。
勁風撲面，凜冽如刀，齊林扶搖直上，直入青冥。
觸手，似乎就可以摸到雲彩。
“那個老大爺會不會被我嚇傻了？”
這個時候，齊林還有心思去想這件事。
甚至，他還低頭看了一眼。
雖然不甚清楚，但他清楚的看到了大爺的口型，準確的說是看到了大爺的第二個字：“x逼。”
“肯定是在說我牛逼。”齊林美滋滋的想着。
然後立刻臉色一變。
小雨淅淅瀝瀝，從天而降。
被雨勢影響，風速立刻發生了變化。
齊林直接失控，從半空中直線掉落。
御空是一個技術活，並不是行星級的武者，就能夠穩定的停在空中生存。
外界的很多因素，都會影響到他們。
現在，齊林就被雨天所影響。
來不及去想爲什麼天氣變化的這麼快，下墜了一千米後，齊林才勉強在半空中穩住了身形，但依然搖搖晃晃。
雨越下越大。
齊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在半空中控制自己也越來越困難。
但他面色蒼白，全神貫注的體會着這種失控的感覺，和隨時都在變化的風之軌跡。
初入風門的齊林，用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在成長。
而這次的天變，也澆滅了他心中剛剛萌生起的傲慢。
他還差的太遠。
用盡了全部的心神，耗費了幾乎全部的真氣，齊林終於安全的落到地面。
他整個人直接累趴在了地上。
但齊林哈哈大笑，笑的肆意開懷。
笑到連他自己都沒有了力氣，齊林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然後一步一步的向山上走去。
在登山的過程當中，他回覆着體內的真氣。
一千米的高山，齊林用了一個小時。
等他重新爬到山頂，體內的真氣也已經回攏大半。
現在齊林的樣子有些狼狽，身上沾滿了泥水，渾身也被雨水和汗水浸溼，和一個小時前自信飛揚的齊林完全是兩個人。
但齊林的眼神更亮了。
看到老大爺還沒有離開，齊林急忙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後學末進齊林，見過雨師前輩。”
“什麼雨師風師？趕緊滾蛋，別打擾我的清淨。”大爺很不耐煩的攆人。
齊林態度恭謹，姿態放低，語氣極爲誠懇：“是晚輩孟浪了，不過前輩翻雲覆雨的手段，讓晚輩受益匪淺，所以特意上來道一聲謝。”
大爺斜挑着眼睛，看着齊林，問道：“不是在說反話？”
“當然不是，晚輩修煉《太古龍象決》，剛剛突破第五層，初入風門。而想要突破第六層，在掌控‘呼風’的前提下，必然要學習‘喚雨’。前輩小露一手，晚輩對於‘風’的理解便直線加深。此當爲一日之師，晚輩當然要多謝前輩指點。”齊林鞠躬致謝。
雨師輕笑一聲，沒有回答齊林，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停。”
在這一瞬間，齊林感覺到周圍的空間似乎發生了一些改變，剛纔還傾盆而下的大雨，瞬間就消失無蹤。
這就是“喚雨”的神通。
這就是“雨師”的能力。
“你來這裡，是故意的，還是碰巧？”雨師問道。
齊林沒有隱瞞，如實回道：“我下山時，家師曾經指點在下，若突破《太古龍象訣》第四層，開始修習龍形之後，可以多去陰山看看。”
“你師父姓何？”
“是。”
“你叫齊林，和齊祖什麼關係？”
“那是我祖父。”
雨師忽然輕嘆了一口氣。
“當年我、風伯，還有齊祖，都是王朝的主力。在你爺爺的帶領下，我們曾經征服了整個武道界。但是你爺爺走了，風伯也走了，只有我還在，但是也已經不復當年。我被人打到退役，我被王朝掃地出門，我身上暗傷七處，年年復發。”
“我沒有什麼值得你尊敬的，也沒有什麼能傳給你的。這裡只是一個等死的老頭子，僅此而已。你怕是要失望了，遇見我這樣一個破落的前輩。”
英雄最怕遲暮。
老兵總是凋零。
齊林忽然有些心酸。
武道的世界，從來都不像想象中的美好。
看着齊林，雨師忽然感慨了一句：“真年輕啊，年輕真好。”
“山立在這裡，巍然不動。有人上山，有人下山。山上的人，永遠都不要瞧不起山下的人，因爲總有一天，他會上山取代你。但是上山的人，也不會瞧不起下山的人。因爲他風光的時候，你還在山下。前輩或許在下山，我在上山。但不管我未來會站在哪裡，我對前輩永遠都會保持尊重。”齊林正色道。
“不錯，很有見識的一番話，這是你自己的感想嗎？”
“晚輩還年輕，暫時還無法總結出這樣的語言，這是我很喜歡的一個演員說過的話。”齊林不敢據爲己有。
“他不錯，你也不錯。”雨師點頭，頓了下，然後又道：“你不嫌煩的話，以後可以多來陰山玩玩。”
“多謝前輩。”齊林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半跪禮。
敬日後的半師，敬雨師往昔的崢嶸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