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四具四肢蜷縮的焦屍,警員都有點兒心生畏懼。郭蓉蓉更不敢看,躲在丁潛身後。
柳菲穿替整齊,張平打下手。
柳菲首先對其中一具男性焦屍進行屍檢。
其實從屍體外表普通人很難分清是男性還是女性,柳菲是從死者肩膀和骨盆的寬度比例來判斷的。
男屍躺在解剖臺上,收縮的比正常人小了一倍多,手腳蜷曲,乍看起來好像還在奮力掙扎。
郭蓉蓉貓在丁潛身後,吐吐舌頭,“好嚇人吶,他是臨死前跟兇手搏鬥了嗎?”
“這是炭化死者特有的形態。”柳菲聽到她說話了,“四度燒傷的人體呈現出炭化,就是我們眼前看到的這樣,肌肉縮水,在高溫下可出現收縮,拉扯四肢出現彎曲,法醫稱爲‘鬥拳形態’。”
檢查燒焦的屍體對柳菲來說難度不小,而且那股氣味並不像燒烤那麼好聞,是一種焦糊加上腐臭參合在一起的味道。柳菲戴上口罩,沿着從頭到腳的順序進行檢查。因爲屍體沒有頭,她只能從切斷的脖子部位進行檢查。
傷口表面都已經燒焦,什麼都看不到了,柳菲用鑷子在死者脖子裡仔細尋找,逐漸拽出一些長條狀的東西,放在旁邊的托盤上。
“這是什麼,蟲子嗎?”郭蓉蓉感到一陣噁心。
“花根。”柳菲頭也不擡的說。“屍體脖頸上的確插着花,在大火中燒光了,只剩下脖子裡的根鬚。”
丁潛說:“我是不會騙你的,你現在應該想辦法找找有沒有其他線索,而不是檢驗我是不是說謊?咱們也好省點兒時間。”
柳菲隔着口罩剜了丁潛一眼。
繼續往下檢查。因爲屍體形狀特殊,解剖起來很不方便。柳菲在張平的幫助下,好容易給屍體做了垂直解剖。
從屍體脖頸到小腹做一道筆直的切口,用剪刀將燒焦的皮肉翻開,掛在兩邊,露出胸骨和肋骨。裡面的骨骼還算新鮮,不過內臟已經開始腐敗了。
柳菲用骨鋸鋸斷四周肋骨,和張平一起把胸骨取出,露出裡面的內臟器官。內臟已經散發出異味,看來被害人已死多日。
柳菲把臟器按照步驟逐一取出,在用器官秤一一稱重,記錄。
看着柳菲把一具完全的屍體有條不紊的拆卸,既是一種藝術,又是一種折磨。
郭蓉蓉等得實在不耐煩,低聲抱怨,“小菲姐到底在找什麼啊,什麼時候才完事兒?”
丁潛悄悄告訴她,“別說話,人家享受的是過程。”
噹啷——
柳菲把解剖刀和剪刀扔在了托盤裡,把丁潛和郭蓉蓉嚇一跳。
柳菲朝丁潛招招手,“丁醫生你過來一下。”
丁潛嚥了口唾沫。
郭蓉蓉用遺體告別的眼神瞅着丁潛,“你去吧,大叔,保重。”
丁潛硬着頭皮走到柳菲身邊,柳菲說:“死者的胸骨劍突部位還沒有發生鈣化,男人年齡到了三十歲,這個地方就會從軟骨變鈣化,說明死者的年齡還沒有到這個歲數。劉暢是不是有個弟弟。”
“是,好像剛剛二十歲。”
“那麼這具屍體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具體身份覈實還需要時間。”
“柳醫生,內臟都檢查完了。沒發現異常。”張評這時候說。
柳菲看了一眼,“胃和腸子你都檢查了嗎?”
“檢查了。”
“都沒打開,怎麼叫檢查了,男人一般飯量都比較大,胃內容物也可能是很重要的線索。”
張平只好硬着頭皮把死者的胃切開。解剖間裡立刻瀰漫着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
郭蓉蓉眼淚都薰出來了,“這什麼味兒啊……”
丁潛捂着鼻子打了個比方,“這就好像給一鍋發臭的瘦肉粥大火加熱,唔……”形容的他自己都有點兒噁心了。
其他人更受不了了,打算撤,這時候,張平忽然說了一句:“胃裡有東西。”
柳菲放下手裡的工作,走過去,張平正在用勺子從死者的胃裡往出舀,舀來舀去,發現了一個金屬的小東西。
柳菲看了一眼招手讓丁潛過來,丁潛皺着眉走過來,柳菲把臭烘烘的勺子舉到他眼前,差點兒伸到他嘴裡,“這是什麼東西,你能不能認出來?”
丁潛勉強瞅了一眼,粘糊糊的胃糜裡面裹着一個亮閃閃、黃橙橙的東西,他咬緊牙關,把自己胃裡翻上來的酸水嚥下去,“你至少也得給我洗乾淨才讓我看吧。”
柳菲沒說什麼,用清水把那東西洗乾淨。“這下能看清了吧?”
丁潛從那雙明媚的眼睛裡隱隱看出惡搞之意,這女人是誠心使壞。因爲自己剛纔那句調侃,故意報復,裝的還跟沒事人似的。
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這是血淋淋的真理。
勺子裡的那東西是長方形的,小拇指指甲蓋大小,黃燦燦的,上面鑲嵌着玉石,這東西背面有一個細針,帶着金屬帽。
柳菲說:“掂量着沉甸甸的,好像是金子做的,這東西應該價格不菲。”
“耳環吧。”郭蓉蓉眼睛大,視力好,隔着大老遠也能看清。“搞不明白呀,女人的耳環他爲什麼要吞到肚子裡?難道是他偷的?”
柳菲打斷,“這不是耳環。”
“不是?”
“這好像是男人襯衫上的袖釦吧。對不對丁醫生?”
“你知道,還把我叫過來?”丁潛鼻子好懸沒氣歪。
“找你確認一下嘛。”柳菲還裝得一本正經。
丁潛還不好意思拆穿她,顯得自己沒度量,“我確定這東西就是袖釦。而且是純金鑲寶石的袖釦。”
“開什麼玩笑,你們男人這麼奢侈?”郭蓉蓉叫起來。現在也不嫌臭了,湊過來仔細打量。“哇,真是純金的啊,連袖釦都這麼貴重,這套襯衫得值多少錢哪,這小子得多有錢哪。媽呀,我怎麼沒遇到過這麼有錢的男人呢。”
“也許你已經遇到了。”柳菲瞄瞄解剖臺上燒焦的男屍。
“那還是算了吧。”郭蓉蓉一腦門子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