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天道不可逆

天穹之中浮現出的那張人臉極是玄奧。

第一眼的感覺並非是他那有些虛幻的五官,而是那股自然天成、和天地融爲一體的感覺。

這張巨臉上的五官,每一寸皮膚,都是由最精純的天地法則化成。

“天道化身!竟然會出現天道化身。”姬源擡頭望了顏夕一眼,眼中滿是嘆息:“盡人事吧!”

那枚巨大的玄晶再度衝出姬源的身體,浮現在空中,化成一個完整的世界覆蓋在萬獸谷的上空。

而季凡身體中更是衝出璀璨到刺目的火焰,往天穹之上轟去。

天際上,那古井無波的臉並未因爲季凡和姬源的聯手一擊而有所變化。

天空之中裂開了一道橫亙千里的溝壑,從中伸出了一隻有些虛幻的巨手。

那隻巨手輕而易舉地將季凡召出的火焰捏散,將姬源的世界打得粉碎。

“噗!”季凡口中噴出一道血線,從空中直直跌落到地面上,體內的元力被封印住。青冥竭盡全力,都無法讓他的傷勢在此時完全恢復過來。

姬源的身形亦是虛幻了幾分,那枚巨大的玄晶被逼回了體內,身體內的法則被盡數封印,躺在地上難以動彈。

“絕脈不是世間生靈,是由純粹的力量在偶然的情況下產生靈識而演化而成。純粹的能量誕生意識本來就是不應該之事,一旦讓絕脈突破天玄,他們更能調動同系的力量,破壞世間的平衡。”淡淡的聲音從九霄之上傳了下來。

秦浩不自覺地看向顏夕。

難怪絕脈武者都是孤獨一人,父母是誰,如何誕生的都毫無記載,原來他們竟然是純粹的能量體。

靈散身消,還歸於天這八個大字,也在此刻有了明悟。

既是天地孕育,也應當在天地之中消亡,迴歸天道。

“這個絕脈,更是雷電本源所化,進階天玄後幾乎不死不滅,只要世間有一絲雷電之力的存在,她就難以消亡。這樣的力量,絕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間上。”

“既是天地孕育,如今也該回歸天地了。這是宿命”

那隻虛幻的手掌向着秦浩抓來,氣機牢牢鎖定在秦浩懷中的顏夕身上。

秦浩眸子深沉得駭人:“天地孕育?既是天地孕育,又憑什麼在她有意識有生命之後將她收回?”

天穹上浮現着的人臉不言不語,手掌抓下的速度卻快了幾分。

這就是天道。

你罵他他不會惱,你奉承他他也不會有半點情緒的變化。

天道的化身只是默默地行駛職責,本能地行使力量,維持世間的秩序所在。

……

望着那接近的手掌,秦浩眼中火焰越盛。

在他背後,三千玄晶組合成的巨大陣圖開始破碎,每一枚玄晶之中蘊含的暴躁妖力都飛快地衝了出來,瘋狂地灌入身體之中。

五顏六色的妖力衝入之後,秦浩身上的氣息開始向上攀升。

他的雙眼被妖力染成了一片渾濁,全身經脈被妖力撐得開始斷裂。

但這股妖力卻也讓他一瞬間獲得了遠勝以前的強橫力量。

手掌微微擡起,對着半空之中的巨手印去。

黑色的業炎在秦浩的操控下,衝出了身體,如潮水般往那天空之中落下的手掌撞去。

那隻手掌沒有半點變化,從容地穿過了黑色的火焰,衝到秦浩身前。

懷中一輕,本被秦浩緊緊抱在懷裡的小女孩突然便那麼消失了,再出現時,已被那隻巨手握住。

握緊顏夕的手掌緩緩往天空之上縮了回去。

“回去吧,十數年的光陰也足夠了。”淡漠的聲音,自人臉之中緩緩地響起,傳遍了天地。

顏夕的身體開始慢慢消散,從雙腳開始,化爲純銀到璀璨的光點消失。

“本是雷霆所化,也應當重新迴歸到雷霆的力量之中……”

“重新成爲這天地間的存在,纔是你的宿命終點……”

一道接一道的傳誦聲響徹天地。

在這番宏偉的聲響之中,小女孩的身體消失地速度漸漸加快。

“宿命?”秦浩冷笑着,身體之中衝出的黑色火焰越來越多。

“夠了,秦浩。”遠處的姬源勉強聚起意念,聲音傳了過來:“放棄吧,天道的意志,不是你我能夠違抗的。”

秦浩沒有回答他,咬着牙齒聚起意念,如一顆隕石般向着天空衝去。

在他身下,火焰化作一道千丈的黑龍,散發着龍吟之聲衝向那巨大的手掌。

嗤!

氣海之中傳出一聲破裂之聲,顯然是被龐大的妖力撐破的緣故。

嗤!嗤!

雙手手臂下的青筋開始斷裂,肌肉炸開,露出森森白骨,血如泉濺。

但秦浩仍是不管不顧,手掌之中演化着火焰的星辰,往那張毫不見一絲感情波動的人臉覆蓋而去。

他與顏夕的距離在飛快地接近,很快便從三百丈縮短到百丈、十丈……

然而當他即將接觸到顏夕時,那隻手掌又從天空裂開的溝壑中伸了下來——帶着裁決世間萬物、決定世間一切宿命的無上威勢。

轟!

千丈的黑色火龍被兩隻手指輕輕捏住,湮滅無蹤。

星辰圖像被那手掌抓成虛無,而那黑色的淨化萬物的業火,在接觸到那巨手的手背之時,也是漸漸湮滅,再也燃燒不起來。

“天道不可逆!”

伴隨着這句聲音落下的,是一股超越起源、秩序、破滅的力量,緊緊壓在秦浩身上。

砰!

秦浩的體表鮮血不斷噴射出來,如落下的隕石般重重砸落地面,氣息微弱……

一個少年的身影不知在什麼時候,站在萬獸谷的邊緣,那對與容貌絕不相符的滄桑瞳孔中流露出一絲嘆息:“放棄吧,到這裡就好了。”

天道不可逆!

就連秩序,都是天道之中的一部分。也因此就算是他出手,也斷然不可能改變結局。

面前的秦浩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

這種結果,本就是在絕脈一誕生開始就是於冥冥之中確定下來的定數。

任何在這定數之中的人,都不可能打破這困局。

砰!

地面上一塊巨石突然飛起,被壓在地面深處的青年渾身是血地爬了出來。

他擡起頭,望向天空中浮動着的,在那大腿之下以及完全消失的身軀,抿緊了嘴脣,身體如炮彈般直衝而起。

此時秦浩能帶動的黑炎,已經無法和剛纔相比,但他那股往上衝的勢頭卻比剛纔還要強烈十倍。

在他腦海之中此時除了小女孩撒嬌時的甜美笑靨之外,再無他物。

轟!

那人臉面無表情地將目光放在秦浩身上,手掌又是猛地落下,將秦浩拍得深深嵌入地面。

縱使在三千枚玄晶妖力的加持,並有可以淨化萬物的業炎之威,秦浩此時的力量也不過是與十重巔峰武者有一戰之力。

而橫亙在上空的,卻是能夠在一擊之間封印聖者法則的天道化身。

雙方懸殊,何止螻蟻與神祇之別?

秦浩一次又一次地往空中衝去,但結局卻是完全地相似,一次又一次被打落地面,而灌入身體之中的玄晶妖力,也終於是漸漸耗盡了。

在又一次被打入地面百丈深之後,秦浩已經連爬起的力氣都沒有了

深坑之中,他勉力睜起雙眼,望向天空中那道銀光大放的身影。

此時顏夕的身體,在小腹之下,已消失成了一片空白。

“氣海破損,妖力耗盡,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恢復都必須要一月的時間。”天錄閣閣主搖了搖頭,將目光從深坑之中收回:“到這裡了,世間之事,總有一些是無法改變的。”

少年閣主回過頭去,嘆息着往遠離萬獸谷的方向行去

秦浩躺在深坑底,目光越來越沉重。

腦海之中,一張又一張關於顏夕的記憶畫面飛快地閃過。

萬獸谷於偶然之中的相遇……

在滿是妖獸的山谷之中一月的相伴而行……

風魄宗內數月的相處……

一幕一幕的記憶,如脫繮野馬般衝出了腦海。

“等你回來,等我長大。”

“秦浩,我很想你。”

……

所有的記憶,定格在他邀請小女孩離開萬獸谷時,那張既高興又極力裝出平淡的嬌羞容顏上……

秦浩咬着牙,從坑中一點一點地爬了上去。

這世間有沒有一種力量,能夠打破這狗屁的命運,狗屁的宿命、狗屁的註定結局?讓所有這些荒謬的東西都被擊打得支離破碎?

如果有的話,僅僅是這一刻也好,我想要……

“世間有沒有這樣的力量,僅僅是這一刻,讓這天、地、無、用……”青年內心忍不住發出這樣的咆哮。

幾乎要流出血來的深邃黑瞳凝視着空中那張昏睡着靜謐的人臉,心中不斷的呼喊着。

這個呼喊從心臟的深處,衝到了他的腦海,衝到了他的靈魂,沖刷着他全身上下任何一處血肉……

那隱藏在氣海深處的領域種子,突然間散發出璀璨的光芒,生根發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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