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淺淺,涼風習習。
北璃赤提着步子走進風璃閣裡,剛好看到坐在桌邊正在慢慢的解開紗布的七夜,只見那紗布果然已經染紅了血水。
玄色的衣袍拂過七夜那依稀蒼白的臉頰,不等七夜作聲,一雙大手已經接過了她手裡的紗布。
“你來做什麼?”
七夜也不阻止他,任由着他解開那紗布,乾脆把頭轉向一邊,漠然望着桌上那搖曳的燈火,語氣冷冷的。
聞言,北璃赤倒是停下了動作,微微擡起視線望了一臉冰冷的她,好一會兒,才又收回了眼神,低下頭給傷口上藥,然後又小心的用紗布包好,打上結。
“你不要總是針對朕,曲解朕的意思,朕說你,是因爲真擔心你,七夜。”
北璃赤往七夜身旁的凳子上坐了去,低低的嘆息了一聲,隨即才低聲道,“那些人朕自然能應付得來,免得你出手還負了傷。”
七夜這麼一聽,心底的怒氣倒是稍稍淡下去一些,然而臉色還是冷冷的,眼底藏着一絲冷銳,看都沒有看北璃赤一眼,沉默了一下,她纔不屑的開口,“那些毒我自然也能自己解掉。何況,七夜何德何能還能讓陛下爲我擔心!”
“朕知道你能解,然也必將花費一番力氣,這等沒有必要的傷,你不覺得挨的很冤嗎?朕擔心自有朕擔心的道理,朕哪裡做得不對,竟讓你總這麼針對朕?”
北璃赤擱在膝上的大手微微收緊,深眸微微眯起,隱晦不明的眼神緊緊的鎖着七夜那張小臉。
七夜這纔回過頭,不冷不熱的看着他,語氣很是雲淡風輕,“我又何時針對你?若不是……”
“若不是什麼?”
北璃赤追問道。
“是你自己說話傷人在先,別人敬畏你是大夏的陛下,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七夜就必須敬你如神。”
七夜索性也就大膽了。
“沒人讓你必須敬朕如神。”
七夜的聲音落下,北璃赤那低沉的聲音便響起,“事實上,朕更不希望你敬朕如神,將朕當一個普通人看更好。”
“哼。”
七夜冷哼了一聲,眼底勾出了一道淡淡的譏諷,“陛下是大夏至高無上的陛下,真龍天子,七夜自是不敢將陛下當成那凡夫俗子。”
“你……”
被七夜這話堵回來,北璃赤當下臉色便是陰沉了起來,禁不住還輕咳了幾聲,而七夜卻是冷然看着他。
“別忘了……別忘了,你也是朕的皇妃,朕名義上的女人!”
北璃赤定定的望着她,落下這麼一句。
“約定過後就不是了,七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
七夜突然低下頭,低聲的唸了這麼一句,聲音很低,但是北璃赤卻是聽得很是清楚。
北璃赤突然怔了一下,望着七夜的眼神突然有些暗淡,轉瞬間,他便收回了目光,思量了好一下子,他纔有些悵然道,“你若是不願意,現在便解除約定也可以。朕不要你爲朕所用,但是你還是朕的妃。”
“你說什麼?”
七夜眸光頓時一寒,秀眉緊蹙着,冷然盯着北璃赤,“你想解除約定?”
“你不想做朕的妃?”
北璃赤突然定定的注視着她,黑眸浮現出這些的涼意。
聞言,七夜那身子徒然一僵,清冷的眼神凝滯了片刻,隨後才低下眼簾,清淡的聲音竟然微微染着澀意,“自然不想。”
“理由?理由是什麼?”
北璃赤實在是不明白,這天下,想要成爲他北璃赤的妃子,女人的女子不計其數,他若不是抗拒那些女人,想來,現在後宮現在早就是滿滿一大打的女人了!
可是,這個女人竟然這麼的不屑,不僅不屑,更是抗拒!
普天之下還有哪個女人有這個榮幸能讓這大夏至高無上的陛下花費心思?而且還是這麼屈尊的去討好?
“理由?”七夜淡然笑了笑,沉寂了下來,思量了許久,才淡淡道,“並非什麼做什麼想法都需要理由。如若陛下朕想問個究竟,那七夜便告訴你,我七夜從來就沒有想過成親,更沒有想過跟哪個男人共度一生。我只想過不羈放逐,無拘無束的一生。況且,大夏才女美女千千萬萬,陛下又何必盯住我七夜呢?若是陛下擔心東方王府手中的兵權,其實拿走也沒有關係。”
“這不像你七夜會說的話。”
北璃赤冷然落下這麼一句,原本淡淡的神色漸漸的沉了下去,“朕選擇你自有朕的想法,你跟她們不一樣。”
“得了吧,陛下,到最後也會一樣的,深宮之中明爭暗鬥的生活並不適合我七夜。我只希望七年之後,陛下能念在七夜爲你拼打這麼多年的份上,能放我七夜自由,江湖才更適合我。陛下有陛下的想法,我七夜也有自己的原則,還望陛下成全。”
七夜沉寂了良久,才嘆息了一聲,“我不想成爲皇權爭鬥的犧牲品。我到現在才明白,縱使我過去再狂傲不羈,再驕傲強橫,如今到這鳥不生蛋的破地方,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也只有吃癟的份!”
講到這裡,七夜心裡不禁暗暗罵人了,他媽的要不是因爲那對狗男女,她現在還好好的呆在現代吃香的喝辣的,每天都過着那麼舒服的小日子。如今穿到這什麼莽蒼大陸來,就一直被欺壓着,要權沒權,要武功沒武功的,處處被虐,混得怎麼一個‘慘’字了得?
“皇權爭鬥的犧牲品?明爭暗鬥?”
北璃赤微微唸了一下,深眸凝聚着淺淡的幽光,緊緊鎖住七夜那淡漠的小臉,沉吟許久,才問道,“誰跟你說嫁給朕便是皇權的犧牲品?”
“難道不是嗎?自古以來,哪個帝皇選妃不是爲了平衡朝堂的權力?也正是因爲如此,後宮之中爭鬥尤爲慘烈,這點,我想陛下自然也是深有體會的不是嗎?”
七夜冷冷笑了笑,淡然道。
這話落下,北璃赤頓時怔住了,黑眸裡幽光暗涌,忽明忽暗,視線緩緩從七夜臉上移開,看着手邊那微微搖曳的燈火,忽然就沒有說話。
他沒有否認她所說的,而這一刻,七夜卻突然感覺到他身上瀰漫而來的一股淺淡的憂鬱……
想來,應該是想起了之前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吧,那臉色也變得越發的陰沉了起來,眸光漸漸的染上些許的迷離恍惚。
看到這一幕,七夜身上的冷意才微微消減了幾分,吸了口氣,徐然轉過身,擡手倒了杯水擱到北璃赤的手邊。
“陛下才學冠天下,雄韜偉略,其實也未必需要我這樣的小人物,我打江湖裡過慣的人,又哪裡有什麼才能能爲陛下效力?”
七夜這會兒聲音倒沒有了剛剛冷冽。
“能不能,自然是要朕說了纔算。”
北璃赤眼底一沉,便接過了七夜的話,沉寂的眸光裡染着一道微涼,“並非所有的選妃都是爲了平衡朝堂的權利,深宮之中的爭鬥也不一定有。在朕看來,後宮納妃就是爲了子嗣罷了,你若肯跟朕多生幾個,這後宮就你一個也沒什麼不可以。憑你與朕,我們的兒子自然也聰明睿智,他繼承大統自然也不在話下。你還擔心什麼後宮爭鬥?”
誰也不知道,其實北璃赤本就是一個涼薄的人,他雖貴爲大夏天子,但是心底卻還是覺得,這女人,要一個便已足夠。他親眼看過他母后的悲劇,早已經參透了人間冷暖,什麼事還看不淡?
反正他也厭惡那些女人,根本就碰也不想碰。
不然,這麼多年了,這選妃的事情他一直是一拖再拖,最後弄得連太皇太后也施壓了,尤其是這兩年常年在外,太皇太后更是各種辦法都使過了,撒嬌,裝病什麼的,各種手段應有盡有,爲的就是要將他騙回來商議選妃事宜,上次壽宴便是回來施壓的,本來他這次也沒有打算答應這次所謂的選妃,那些朝臣也整天提這選妃之事,無非也就是想將自己的女兒孫女的送進宮裡來,好扯扯裙帶關係。
偏偏這北璃赤就特別排斥,每一次宮宴上也不少的女人想借此機會往上爬,但是也都被他打發了過去。
而這次這七夜卻是讓他另眼相看,這裡面也許有很多的原因,或者是因爲風斬他們的原因,更或者是因爲她本身的性子。又或者還有其他的原因。
所以,他還是順着自己的心意,將她封爲自己皇貴妃,這樣一來,順應了自己的心意,二來,也解決了東方破天的憂慮。
東方一族在經歷了那樣的悲劇之後,東方破天所憂慮的事情,北璃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就憑東方破天這些年對大夏的貢獻,他也應當敬重這位沙場老將。
然而,北璃赤這話一落下,七夜卻是頓時一驚,素來潔白淡漠的臉上卻微微變了顏色,一朵淡淡的緋紅竟然染了上去,那緋紅在那暗淡的燈光下似乎並不明顯,然而北璃赤卻看得很清楚,宛如一朵盛開涼風之中的粉色薔薇一般,清麗動人。
北璃赤的眼神也因此而停滯了好一下子,然而,轉瞬也就恢復了正常,目光上移,迎上她泛着清淺幽光的眼瞳,似乎在等待着她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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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兒去掃墓,回來得晚,也有些累,這幾天都忙着掃墓,更新會少一點,望見諒!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