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冷雨大作,當七夜再次揹着大布袋出現在迴廊裡的時候,已經是一刻鐘之後的事情,而且明顯的可以看到那個黑色的布袋已經比剛纔鼓上差不多一倍,幾乎將七夜整個人都給壓住了。
‘呯呯——’
‘嘣嘣——’
一陣奇怪的聲音從袋子裡傳了過來,聽着好像是什麼液體搖曳的聲音。
七夜加快速度的往前走,約莫着,這時間也差不多了,秦玄幕若是回來發現那書房空下去了,肯定會大怒,所以趕緊跑吧!
七夜順利的離開了大宇林府,繞了幾個彎子,才大搖大擺的往皇城最繁華的街道上走了去。
因爲是大雨夜,而且已經是深夜,所以街道上到處空蕩一片,狂風吹得店鋪兩旁的招牌‘噼裡啪啦’的直響。
七夜揹着大布袋,往前方走了好長的一段地方,突然發現一道濃郁的胭脂味撲鼻而來,緊接着便是那嬌笑聲……
挑了挑眉,這才發現籠罩在煙幕寒雨之中的前方竟是一條煙花柳巷,兩旁都是酒樓花樓,此時三更天早已經過去,此處卻是熱鬧非常。
七夜思量了一下,便往一處看起來非常奢華的酒樓走了去。
樓中的客人多半已經散去,一眼望去,整個酒樓是空蕩蕩的,掌櫃的也在櫃檯前打着算盤。
‘咚!’
隨着墜物響起,銀色的拋物線落下,一個低沉沙啞的嗓音也傳了過來——
“小二,來一間上房,備上熱水,好酒好菜儘管端上來!”
一聽到這聲音,掌櫃纔打了個機靈,連忙擡起頭,一看到櫃檯上那麼一錠白花花的銀子,臉上頓時笑成了一朵花,連忙一手抓住那銀子,一邊擡頭往前方望着,一邊笑着開口,“客官請放心,一定讓客官滿意!”
掌櫃聲音落下,這纔看清的站在櫃檯前的人——
身形偏瘦,駝着背,他低着頭,倒也看不清他的模樣,不過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奇怪,背上還揹着一個大大的布袋,渾身透着一股陰森森的氣息,渾身溼漉漉的黑色斗篷,若不是看到地上有淺淡的黑影落下,還真以爲是從地獄裡出來的黑無常呢!
察覺到掌櫃的目光,那人也擡起眼簾,陰森死氣的眼神瞥了掌櫃一眼,嚇得掌櫃渾身一顫,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好不容易纔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子,這才慌忙扯着嗓門對着前方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小二大吼道,“小二!還不趕緊將這麼客官待到樓上去休息?天字甲號房,快點給客官准備熱水!”
被這麼一吼,小二也嚇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連連點頭,看到眼前的奇怪的黑衣人,渾身也忍不住一顫。
“這位客官,您請先隨小二上樓,好酒好菜隨後就到!”
說着,那黑衣人才點了點頭,緩緩的轉身朝樓上走了去。
七夜剛剛進入房間沒多久,熱水便準備好了,七夜將手中的大布袋往旁邊的榻上一扔,扣好門,然後才舒服的泡了個澡。
一連多天的煎熬,如今總算是自由,不然感覺自己骨頭都要僵硬了。
泡了一會兒,才感覺一陣飢腸轆轆,這才利落的起身收拾。
‘咚咚!’
七夜剛剛從屏風裡走出來,門外便傳來一陣敲門聲。
“客官,酒菜準備好了,請問是否現在端上來?”
是小二的聲音。
“進來!”
七夜壓低着嗓音應道,而這時候突然聽到下方的隱約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還有那一道道尖叫聲。
七夜頓時一驚,難道是秦玄幕發現她逃走了?應該不可能吧?下意識的往窗口走了去,往樓下一看,下面果然是一對對的巡邏衛隊正在匆忙的從街道上疾馳而過。
“客官不必驚慌,這是皇城衛隊,後天便是我們皇上的壽辰,各國前來賀壽的使臣都已經抵達皇城,皇上擔心皇城治安,所以才命令加派人手保護好皇城,防止一些亂民滋擾生事。”
隱約看到簾帳內的七夜往窗口衝去,小二這纔給七夜解釋道。
“後天麼?現在各國的使臣都到了?”
七夜蹙了蹙眉,沙啞的聲音傳來。
那小二一邊利落的將酒菜往桌上擺了去,一邊回答道,“是啊,差不多都到了,前天連那金盛皇朝的使臣好像叫什麼九皇子的,都已經到了。還有那大夏皇朝的赤帝陛下聽說也會親自過來給我們的皇上賀壽,明天下午他的鑾駕就抵達皇城。想來這次我們皇上的的壽辰要大鬧大辦了,真是讓人有些期待。”
“你沒發現附近的酒樓幾乎已經爆滿嗎?客官是幸運,原本這間客房是留給掌櫃的親戚,剛好那人不來了,所以掌櫃便給了客官。很多人都是奔着這赤帝陛下來的,來的很多都是那些武林人士。聽說赤帝陛下慧眼識英雄,有本事的人到他麾下效忠於他,都不會擔心才華會被辱沒了。客官,您也是來打探消息伺機投奔的吧?”
小二忽然壓低的聲音,小聲的問道。
而聽到小二這話,七夜卻是一怔,隱約感覺不對勁。她可沒有那麼樂觀的以爲事情真如這小二所說的,北璃赤再厲害,這裡畢竟是西楚的地盤,若是真有此事,楚帝怎麼可能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難道剛剛那些官兵就是針對着這些所謂的武林人士來的嗎?
越想越不對勁,總感覺這事情有些怪異,北璃赤的本事之大,還能真的讓這些武林人士追到這裡投奔嗎?
見到七夜不回答,小二自然也沒有多問,利落的將酒菜擱好,然後便默默的退了出去,而這心裡卻是已經認定恐怕這七夜還真的就是跟那些江湖豪傑一樣,一定就是來投奔赤帝陛下的。一看他那樣子就像江湖的某個隱士高手,爲人怪異,脾氣也很怪異!
“明天下午?不是讓小六告訴他不要過來嗎?怎麼就不擔心秦玄幕跟楚帝他們設下陷阱?”
七夜禁不住嘀咕了幾句,覺得有些煩躁了起來。
“算了,等明天看看情況吧。”
心底也有些因爲不知道跟他怎麼解釋而感到煩躁,不然人也應該在附近,怎麼都不派小五小七過來找她,連小六也是愛理不理的懶得搭理她?
想到這裡,七夜才擡起手,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往桌邊坐了下來……
肆虐了一夜的狂風暴雨終於在黎明時分停歇了下來,天光撕開沉鬱的天幕的一角,沉睡在黑幕之中的西楚皇城終於從睡夢之中清醒過來。
富麗堂皇的西楚皇宮議政大殿內。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太監那尖銳的聲音高唱道。
“臣等無事再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落下,殿下的朝臣頓時俯身跪下,大聲高呼萬歲。
“衆愛卿既然無事再奏,今日早朝便到此吧。文丞相,赤帝的鑾駕什麼時候抵達皇城?”
高高坐在龍椅上的楚帝銳利的目光掃着殿下一位身形微胖的臣子,沉聲問道。
只見那文丞相連忙又跪了下來,拜道,“回皇上,剛剛接到斥候來報,赤帝陛下的鑾駕已經抵達皇城外的姑蘇寺,不用兩個時辰便可抵達皇城,太子殿下已經準備好儀仗準備前去迎駕。皇上請放心。”
聞言,楚帝那深不見底的眼眸裡頓時掠過一道若有所思的幽光,隨即他才擺了擺手,“哎,既然是大夏的赤帝陛下,那麼朕便應該親自前往城外迎接了,他可不是一般的皇帝,這位天才王者,連朕也得格外重視。怠慢不得!”
楚帝這話落下,衆臣也是連連點頭。
要說這爲赤帝陛下,他如今的實力完全不在他們西楚之下,周邊多少的中小國被他的鐵騎橫掃?僅僅十多年的時間就能將當初殘破貧困的大夏皇朝推上整個大中原三大強國之一的位置,而且還一邊不斷的擴大大夏的版圖,將大夏皇朝原本的國土面積擴大一倍不止,就連那南蠻之地南疆也被他們不費餘力的收拾了。原本大夏周邊的中小國,比如像大魏國,大蜀國等都心甘情願的對大夏俯首稱臣。這樣的豐功偉績,幾近神話的傳說已經足以讓他們仰望,甚至連楚帝這樣強大的王者也不得不重視。
“皇上,此次赤帝陛下能應皇上的邀請,親自前來給皇上賀壽,想必一定是對皇上的邀請極爲的重視,帶着誠意而來,如今我大楚跟大夏邊境偶有摩擦,還希望皇上能夠趁這次機會將我大楚跟大夏的矛盾緩解一下。爭取兩朝和平!”
這時候,一名大臣終於站了出來,對着龍椅上的楚帝拜道。
“皇上,老臣贊成方大人的觀點,兩朝若是能和平共處是再好不過。我大楚之前也是飽受戰火的困擾,好不容易纔爭取了這麼十多年的休養生息的機會,如今也是國泰民安,這都是託皇上之福,託上蒼之福!”
一名主和的大臣也站了出來。
“皇上,臣附議!”
“臣也附議!”
……
一時之間,好幾位大臣都站了出來,紛紛堅持主和。
如今大夏跟西楚的局勢他們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們的三十萬大軍現在就壓在大楚跟大夏交界的邊境上,皇上的第一軍團也已經駐紮在大夏的西門關附近,伺機待發。兩朝的關係可以說是緊張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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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們以爲赤帝陛下因爲這樣的局勢,肯定是不敢前往西楚的,沒想到他竟然來了,而且還僅僅帶了三千的衛隊,這讓他們不得不佩服這赤帝陛下的膽識與魄力!
如此的氣勢,足以讓他們尊敬佩服。
“皇上,臣以爲不妥!”
就在這時候,帶着半邊黑色面具的一位大臣忽然站了出來,拜道。
“哦?原來是林愛卿!愛卿有何高見?”
沒錯,這所謂的林愛卿正是秦玄幕,此時的他是巴掌大的黑色面具遮住了半邊臉,這麼看上去當然是比較難以認出他的身份。
楚帝一看到秦玄幕站出來,剛剛那微微沉寂的臉上頓時揚起了一道微弱的痕跡,深不見底的眼睛也劃過一道幽光,稍縱即逝。
秦玄幕拜道,“回皇上,臣以爲西楚跟大夏如今已經勢同水火,即便面上大家都沒有捅破,但是想必大夏自己心裡都已經明白!大夏在去年剛剛攻下南疆,而且還將南疆不下三分之二的疆土劃入他們大夏的版圖,如今鎮守在南疆正是赤帝親自冊封的南皇北凌逸。”
“這個北凌逸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僅僅半年的時間,他已經將南疆殘餘的叛亂勢力剿滅得一乾二淨,如今南疆大地上局勢穩定。我們若是再不出手,等南疆一旦喘過氣來,臣敢肯定,赤帝下一個目標便是我們大楚,或者是金盛!赤帝陛下本人的傳言想必大家也都聽說了。他自登基以來,十多年的時間,他就沒有一年安分過,幾乎年年都征戰。此人擅長以戰養戰,手段之毒讓人髮指,這每一場戰爭下來,那一次不是對手慘敗而他大夏卻是沒有絲毫的損失?他的目標就是整個大中原……”
秦玄幕一邊唧唧歪歪的說着赤帝陛下的罪行,那臉色很是鐵青,眼中充滿了憤怒的火花——
昨天他的密室遭人洗劫一空,整個密室如同蝗蟲過境一般,滿目的瘡痍,密室裡所有他辛辛苦苦收集的很多價值連城的寶貝都被那賊人拿走,一些帶不走的古董寶瓶,要麼摔得七八爛,要麼就是砸的不成形狀,那些幾千年的靈芝天山雪蓮都被偷走得一點也不剩,還有他辛苦珍藏的那幾瓶上好幾百年的陳年佳釀也不翼而飛了,還有那麼重要的……
更更氣人的是,這個膽大包天的盜賊居然還在他的書桌上留下這麼一張字條,字條上是這麼寫的——
怪盜古巴古達草泥馬到此一遊!大宇林府,防禦力,零級,差!目測其主人是個醜八怪!
秦玄幕當初看到這些字的時候,差點吐血,如此囂張的行徑,而且防禦力差不差,跟他秦玄幕是美是醜有個毛關係啊?
這不,秦玄幕當場就大怒了,讓府中的侍衛搜了整整一夜,半點蛛絲馬跡也沒有找出來,氣得秦玄幕幾乎當場昏倒過去。如今上朝倒是儘量將自己心中的火氣給壓了下來,如今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個出氣的話題,秦玄幕當然不能放過!而且,他之前還差點被那個伶牙俐齒的女人給氣得半死,如今在她男人身上討回一些利息也是應該的。
“赤帝他兇狠殘暴,皇族子嗣不管男女老少從來不會放過任何的一個!這樣的人若是放任他休養生息,待他喘過起來,那麼一切就都晚了。他是絕對不可能放過我大楚跟金盛的,皇上,請您三思!務必要好好提防此人!大夏皇朝有這個赤帝,能抵達上大半個大夏,若是……”
“好了,林愛卿,朕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必說了,暫且先退下吧。如今朕的壽辰馬上就到了,各國都派了使臣過來爲朕祝壽,在這期間朕希望皇城內是一片太平。林愛卿此言雖然有幾分道理,但是朕也要顧全我大楚的臉面,此事容日後再議。衆位愛卿稍後便隨朕前往城門口恭迎赤帝的大駕吧。好了,退朝!”
楚帝沒等秦玄幕說完,便已經揮手阻止了他繼續往下,醇厚的聲音帶着一股壓抑的低沉。
這下,衆臣才又高呼‘萬歲’然後才緩緩退下。
……
西楚皇城外。
絢爛的陽光自天幕上灑下,天幕下有涼風拂來,並不顯得悶熱。
皇城城樓上,幡旗飄揚,鼓樂之聲震動天地,楚帝等一些大臣早已經在城門外等候多時。
城樓上那頂瑰麗奢華的華蓋下,楚帝與紫貴妃相攜而坐,大臣們分站兩旁,身後則是楚帝的衛隊,跟太子楚聖天的衛隊,一派威嚴肅穆的景象。
楚帝鷹眸直直的望着前方蔓延而來的皇城官道,王者之氣外露,令衆臣也忍不住繃緊了身子,齊齊朝前方望着。
坐在楚帝身旁的紫貴妃也是有些緊張,一雙低垂的眼簾遮去了美眸裡的那道難以掩飾的緊張,她的雙手緊緊揪着手中的絲帕,一身冰紫色的高貴宮裝穿在她身上盡顯高雅端莊,一張絕色傾城的容顏沐浴在暖陽之下,如同那盎然怒放的冰山雪蓮,美麗不可方物。
“太子,赤帝的鑾駕怎麼還沒有到?”
楚帝壓低了聲音問着身旁同樣是一身特徵性的淡金色袍服的楚聖天。
楚聖天緩緩起身,俯身往前方望了去,淡然道,“父皇稍安,前方的斥候剛剛過來通報,應該馬上就到了。父皇,讓兒臣同文丞相下城樓前去迎接吧。”
楚帝溫和的看着楚聖天,連連點頭。
楚聖天這邊躬身退下,同身後的文丞相,跟太子衛隊緩緩的下了城樓。
不一會兒,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禮炮聲,之後便是鼓樂大作,皇城禁衛隊一身肅穆的執着長槍紛紛守在路的兩邊。
衆人連忙擡頭往前方望了過去,隱約見到一隊人馬正緩緩的往皇城的方向行來。
那對人馬漸行漸近,定睛一看,只見爲首的是八大帶刀侍衛,緊接着便是兩位看起來異常勇猛威武的大將同十八位彪悍兇猛的武將,隨後便是一輛四架並騎豪華氣派的皇家大馬車。身後則是浩浩蕩蕩的護衛隊。陣容的氣勢頗爲的強大。
一見到這一麼一隊人馬出現,楚帝便緩緩的站起身來,一旁的秦紫凝也抑制不住的輕顫了起來,擡着一雙如水美眸望着那輛豪華的大馬車——那裡面可是她日夜思念愛到心碎的人啊!
衆臣亦是繃緊了身子,緊緊盯着下方的人馬,楚帝已經快步的走下了龍椅,秦紫凝也會意的跟着站了起來,一同往城樓下走了去。
楚聖天同文丞相跟衛隊也很快便來到了那隊伍的跟前,爲首的那名侍衛微微擡手,整個隊伍便停了下來。
楚聖天幾個大步上前,對着前方數十丈開外的華麗大馬車躬身抱拳道,“赤帝陛下遠道而來辛苦了,本太子奉父皇之命在此恭迎陛下!”
聲音落下,只見馬車兩旁的宮女太監已經輕輕的挽起簾子,一抹黑色的身影緩緩從馬車裡走了出來。
衆臣下意識的朝那抹身影望了去,待看清那赤帝陛下的樣子,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赤帝在侍衛的陪同之下,很快便來到楚聖天的跟前。
“別來無恙,楚太子殿下。”
低沉的聲音隱約染着一道笑意,楚聖天定定的望了他一眼,看到他那依稀略顯蒼白的臉上分明還染着些許的客套的微笑,這下那俊臉也綻放出笑容,笑道,“別來無恙,赤帝陛下!”
“上次的事情,朕還沒有好好感謝你。”
“舉手之勞罷了,再說,陛下不是也沒用本太子的藥嗎?”
楚聖天欣然笑了笑。
“哈哈,看來朕的太子跟赤帝似乎挺投緣的。”
這時候,一道醇厚的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了過來,赤帝漠然擡頭,只見一身明黃色龍袍在身的楚帝正攜着一身高貴冰紫色的秦紫凝緩緩朝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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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二十年沒見,楚帝近來可好?”
望着已經靜靜站在自己跟前的楚帝,赤帝天神般清俊的臉上勾過一道淡淡的微笑,低聲問道。
那楚帝又是一聲哈哈大笑,連忙應道,“朕自然是好的。想不到啊,快二十年過去了,昔日那個體弱多病的瘦弱小皇子如今也成了大夏一代英明的帝王,朕深感欣慰!”
經這兩個帝王這麼一說,衆人才想起,多年前,這赤帝在他們大楚可是坐了長達七年之久的質子,真想不到當年那個弱不經風的小孩子如今竟然長成了這般羽翼豐滿的大夏王者,這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應該……讓他回不了大夏!
“那些年,多謝了楚帝的關照。”
赤帝眼神很是平靜的望着楚帝,臉上那抹淡笑一直沒有落下。
“赤帝莫要客氣,你從大夏遠道而來參加朕的壽宴,朕是欣喜至極,這大楚皇城也算是你的第二個故鄉,如今便是故地重遊,隨意些便好了。”
楚帝笑了笑,眼神卻是有些奇怪。
而站在一旁的秦紫凝卻是有些失神的望着跟前令她朝思暮想的人,一雙美眸裡有難以掩飾的深情,若不是她那纖長的睫毛遮住,恐怕這般心思早已經被一旁楚帝那銳利的眼神所察覺。
“來,愛妃,這位是赤帝陛下,你應該是識得的。”
察覺到身旁的秦紫凝的緊張,楚帝這才笑了笑,連忙爲秦紫凝引見道。
聲音落下,赤帝那深邃如海的眼眸裡突然掠過兩道徹骨的涼意,淡淡的落在秦紫凝身上,迎着秦紫凝投來的那隱忍的愛慕的眼神,瞳孔之中卻是浮現着平淡如水一般的涼意。
“見過赤帝陛下。”
秦紫凝微微躬身笑道,臉上的笑容很是溫柔而優雅。
陛下輕輕點頭,波瀾無驚道,“幸會了,紫貴妃。”
“父皇,赤帝陛下,我們進城吧,宮中已經特意爲陛下設下洗塵宮宴,這天氣也有些悶熱,不如早些回宮的好。”
楚聖天的聲音傳來。
楚帝欣然點頭笑道,“赤帝裡面請吧,歡迎你來到大楚!”
“楚帝能親自前來迎接朕,朕深感榮幸,眼下時間還早,可容朕先到驛館休息片刻換身衣裳?”
“哈哈,那是自然的,赤帝長途跋涉必定已經勞累非常,如此倒是朕的不是了,那朕便讓太子送赤帝去驛館休息如何?”
“不敢,如此就謝過楚帝了。”
語落,兩人這才緩緩的往城門中走了去,身後則是緊緊跟着侍衛衛隊。
這時候,一陣驚天動地的禮炮聲乍然響起!
“萬歲!萬歲!萬萬歲!”
將士們大聲的高呼‘萬歲!’,鼓樂之聲更是大作,宮女們吊着宮燈浩浩蕩蕩的跟在身後,楚帝跟秦紫凝也登上了攆車,緩緩的朝西楚皇宮行去。
這時候,等候在街道兩旁的百姓們都擁擠的站在街道兩旁觀看,侍衛們手握長槍緊緊的鎮壓着,防止百姓不小心衝到街道上,驚了兩位陛下,當馬車駛過那寬闊的街道,還有無數的百姓還執着鮮花往路兩邊扔,這是西楚迎接重要賓客的一種很高貴的禮節。
毋庸置疑,赤帝陛下夠資格享受這樣的禮節。
七夜是在一片鼓樂之聲中醒過來的,洗簌過後,那鼓樂聲仍然不斷,而且樓下的街道上的歡呼聲卻是越來越濃郁,她這纔想起來好像這個時候應該是楚帝迎接大夏赤帝的時候吧。
想了想,這才一手倒上一杯清茶,抿了一口下去,然後才往窗口的塌邊走了去,一手挽起了紗簾,打開窗戶。
一陣清風乍然拂了過來,外面那鼓樂聲更加的清晰,七夜禁不住一手執過桌前的扇子,‘啪’的一下打開,遮住自己半邊臉,然後好奇的伸着頭,往外面望了去。
只見街道下方已經站滿了人,中間那寬闊的道路已經被兩旁的侍衛清開,前方有一大隊的人馬正浩浩蕩蕩朝西楚皇城的方向緩緩行去。
七夜定睛一看,便看到正徐徐行來的那兩輛馬車。
前方的攆車上方坐着的一個明黃色龍袍一身威嚴的楚帝,一身高貴嬌媚的秦紫凝便坐在他身邊。
這樣的場面不應該是皇后出面嗎?沒想到竟然是這秦紫凝代勞了,足以見得這楚帝對這秦紫凝的寵愛,怪不得這女人那天那麼的囂張,原來竟然是抱上了這麼一尊大佛,不過看這楚帝似乎也並非那昏庸之人,他真的會任由這秦紫凝擺佈?
這可能性不大吧?然而,那天那秦玄幕憑什麼又得意洋洋的說這楚帝什麼都聽秦紫凝的?
七夜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垂下眼簾思量了許久,禁不住有擡起頭看着秦紫凝,而這是楚帝的攆車已經近了,七夜此刻竟然很清楚的看到秦紫凝那張美麗的容顏上居然浮着一抹惆悵而複雜的神色,一隻素手緊緊扣着自己的衣袖,好像在抓着什麼東西。
低下目光漫不經心的往她的衣袖裡望了去,一道淺紅色光輝頓時映入她的眼簾,淺碧色的流光也在衣袖下暗暗閃爍着。
當下一怔,七夜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茶杯,幽深的眸光緊緊鎖着秦紫凝藏在衣袖中的東西,一陣涼風不期然的掠過,吹起那寬大的裙袖,半截淡青色的笛子便露了出來。
七夜瞬時一驚,眨了眨眼,以爲自己看錯——
那不正是她的笛子嗎?怎麼會突然跑到她那裡去了?難道是她拿了?不然她怎麼拿到那笛子?而且看那樣子,她似乎還對這笛子頗爲的在乎,那隻小手抓得緊緊的。
額頭上禁不住冒出些許的汗珠來,想不到這笛子居然落在秦紫凝的手中,那可真是糟糕,她要怎麼拿回來?潛進宮嗎?不然要是讓北璃赤知道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這裡,七夜頓時像被炸了毛一般的貓,一張小臉也迅速的沉寂了下來,沉默許久,只得在心中暗暗叫苦,不過,很快也就平息了下來。
不管了,今晚便潛進宮一趟吧,將笛子拿到手馬上就撤!
淺淡的吸了口氣,七夜這纔將目光收回來,下意識的往後面那輛豪華的大馬車望了去——
透過那紗簾掩飾的半開的車窗,七夜看清楚了裡頭正襟危坐的男人……
七夜忍不住倒吸了一陣冷氣,盯着那抹身影看了許久,正要收回眼神的時候,不期然,一直沉默的赤帝突然有了感應似的,瞬間便偏過頭順着那道視線望了去——
四道目光頓時在空中相遇,七夜怔了一下,迎着那道冷銳深沉的眼神,突然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眨了眨眼,猛地收回眼神,轉身便‘啪’的一聲關上窗戶。
快!
七夜現在腦袋裡便是這個反應!
……
‘呯呯!’
片刻之後,日影終於帶着人衝進房內,然而,裡面的人早已經人去樓空。
“皇妃!”
日影皺着眉急忙喚道。
“這位大人你這是要找這間房間的客官嗎?”
就在日影額頭冒汗不知道怎麼跟陛下交代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日影下意識的轉過頭,發現正是小二。
“你是?”
“這位大人,這是那位客官留下的信,對了,那位客官還讓幾位幫他把那個布袋裡的東西拿回去暫行保管,他過幾天就會過去找你們!”
小二笑眯眯的開口道,一邊將一封書信遞給日影。
日影愣了一下,這才緩緩伸手接了過來,看一眼,感覺這信好像有些厚,又擡起目光看向牀上那個黑色的鼓鼓囊囊的黑色大布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
“陛下,這是皇妃娘娘給您留的信,她還讓屬下將這些東西先帶回來。”
驛館內,日影將七夜留下的書信遞給一臉深沉卻是渾身冰冷的斜臥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的陛下。
聞言,陛下緩緩睜開眼睛,不動聲色的瞥了日影一眼,修長的指尖漫不經心的夾過月影遞來的書信,低聲問道,“她人呢?”
日影身後頓時沁出一道冷汗,這才連忙拜道,“屬下該死,屬下去遲了一步。帶人趕過去的時候,皇妃娘娘已經人去樓空。請陛下將罪!”
這話落下,陛下頓時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淡淡吸了口氣,然後才擺了擺手,“算了,她不想回來,再怎麼找,她也不會回來,隨她去吧。”
“陛下,興許是皇妃娘娘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耽擱了,陛下不妨看看娘娘給您留什麼話吧。”
日影小聲的提醒道。
陛下這才漫不經心的打開了信紙,上面自然是七夜的筆跡,洋洋灑灑的交代自己有事忙着,明天晚上再找他,然後裡面還附帶着一張薄薄的圖紙一樣的東西。
赤帝疑惑的皺了皺眉,連忙打開一看,那竟然是金盛皇宮的地圖!
免不了一陣驚訝,赤帝當下便突然起身,將那地圖往跟前的茶几上攤開,日影見狀連忙上前幫忙摁住,一副詳盡的金盛皇宮地圖便躍在眼前。
“陛下,這是……”
日影吃驚的看着手中的地圖,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金盛的皇宮地圖!
皇妃怎麼會弄到這東西?
然而,赤帝卻沒有理會日影的吃驚,漆黑銳利的雙眸緊緊盯着眼前的地圖看着,那眼神幾乎要將這份地圖看出一個洞洞來。
“陛下,這圖有問題嗎?”
看到陛下神色不太對,時而翻轉着手中的圖紙,日影遲疑了一下,終於小心翼翼的問道。
赤帝應都沒有應他一聲,臉上充斥着一道凝重與深沉,將那份地圖反反覆覆的研究了一下,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然而一時之間好像也沒琢磨出什麼。
見狀,日影自然也不敢貿然打攪自己家的主子,只好安靜的站在一邊。
許久之後,赤帝才忽然沉寂下來,一動不動的盯着眼前的地圖,片刻之後,忽然看到有一道亮光迅速的從他眼底掠過,他那繃緊的神色終於拂過一道緩和。
伸手執着地圖迅速的將他們沿着對角線對摺,攤平,這時候另一幅清晰的圖文乍然出現在眼前。
“陛下,這……”
日影瞪大了眼,望着眼前的地圖對摺之後突然變成了另一幅詳盡的地圖,頓時便更是驚訝無比。
果然!
陛下那張清俊出奇的臉上頓時就平靜了下來,將地圖往茶几上一放,這才悠閒的端起一旁的茶,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下去,目光一移,落在對面的那鼓鼓囊囊的黑色布袋上。
“把袋子打開。”
沉默片刻,陛下突然開口。
“是!陛下!”
日影恭敬的應了一聲,然後便伸手解開袋子——
‘譁!’
‘砰砰!’
裡面的東西頓時就被盡數到了出來,日影將布袋讓旁邊一放,然後低下視線往那堆東西望了去,當下就傻了眼!
只見那布袋裡的東西倒了滿滿的一塌,而那些東西,居然……
大朵的靈芝,冰山雪蓮,單單看色度聞着氣味便知道這些東西最起碼是好幾千年的產物,上等的千年溫玉,名貴的紅藍寶石,堪比天價的書畫,玲瓏翡翠玉鐲……
許許多多的有價無市的寶物應有盡有,寶石寶珠,珍貴的藥材,撒落滿了一塌,而且,居然還有幾瓶酒!看這貨色估計也是一些陳年佳釀!
我的老天啊!
皇妃到底哪裡來的這些東西?每一樣都是價值連城的,將這些東西都拿去拍賣了,日影敢肯定,換回來的銀子估計花個好幾輩子也花不玩。
日影吞了吞口水,有些傻愣的望着眼前的大堆的寶物,久久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然而,陛下卻是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堆積的東西,神色卻是有些冷峻。
他自然是沒有忘記,她剛剛在信中說明了——不可以動我袋子裡的東西!
“陛下,皇妃她是從哪裡弄來的這些東西?不會搶了這西楚的國庫吧!”
日影壓低了聲音,小聲翼翼的問道。
這話出口,陛下一怔,思量了一下,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頓時微沉,但是語氣卻是頗爲的平靜,“朕倒要看看她還能弄出什麼事來。”
“陛下……要不要加派人手尋找皇妃的蹤跡!小六應該能夠很快就找到她的。”
“隨她去吧,以爲這樣朕就放過她,想得簡單了一點。東方七夜,你膽子太大了!還有什麼你不敢幹的事情!”
‘呯!’
隨着最後那道幾乎是低吼出來的聲音響起,陛下手中的茶杯已經狠狠拍在茶几上,滾燙的茶水濺落出來,將陛下的衣袖都沾溼了,那修長蒼白的大手上也在一瞬間通紅了起來。
“陛下息怒!您的手!”
日影這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看到陛下如此,當下也是下了一跳,連忙迎了上來。
然而,陛下卻是一個揮手,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平息住自己即將要渲泄而出的火氣,淡淡道,“你退下,朕一個人靜一靜。”
出此言,日影免不了一陣擔心,忍不住還是開口道,“屬下讓大夫過來給陛下看看,不然要是感染了就不好了。”
語落,這才緩緩退了下去。
房內頓時只剩下陛下一人,整個房間頓時也安靜了下來。
這下,陛下才頗爲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擡手揉了揉眉心,若是七夜真的搶了西楚的國庫,他已經做好了爲七夜擦屁股的準備!
楚奇豪那老狐狸,狡猾奸詐無比,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