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山依舊大馬金刀的樣子,他這幾年也沒怎麼變化。畢竟是每天早上不耍弄幾套當兵時習慣的武術就手癢,身材黑金剛一般結實。馬慧敏原本就瘦,往他身邊一坐可就小鳥依人極了,配合着她臉上一掃而空主管辦組織總監的威嚴,嬌羞不堪的神態,遠遠看上去幾乎就是一對情侶。
“朱大哥,我真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
馬慧敏一句話開口,聲音就按捺不住的哽咽着,一雙不大的桃花眼裡也汪起了一層水霧,一眼眼看着朱長山說道。
朱長山萬沒想到馬慧敏對他的一腔癡戀分開這麼久還沒有消散。當初在雲都他出於利用的心態跟馬慧敏虛與委蛇,假鳳虛凰的事情也做過幾次,卻哪裡真心投入過半分?可那女人卻對他越來越死心塌地,讓他都覺得十分詭異。後來怕糾纏過深留下後患,刻意的躲避着她直到她調走。
這幾年馬慧敏偶爾還會給他發幾條溫馨的信息,雖不過分卻也十分溫柔,朱長山也每次都含蓄的回覆,兩人的關係纔沒有徹底脫節。今天因爲替一個兄弟辦事情,有個關卡不好過,需要馬慧敏打個招呼,這纔跟這女人聯繫了。朱長山心想這麼久過去了,馬慧敏又日漸位高權重,對當日的感情一定已經淡漠了,就算是幫忙,也是投桃報李罷了。
看着馬慧敏一番柔情似水的眼神,朱長山的心也軟了,他伸手拉住了馬慧敏的手說道:“看到你這樣,一句‘馬總監’我就叫不出口了。慧敏妹子,看來你沒有變,我還以爲你官當大了,不會擡舉我這個大哥了呢。”
馬慧敏幽怨的看着他說道:“我無非還是副總經理級,能當多大的官?再說了,就算我當到總理那麼大,心裡還不得需要一個人裝着麼?否則空蕩蕩的還有個什麼活頭兒啊?朱大哥可以不記得我,在我心裡……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真心愛上的男人!”
朱長山輕輕的嘆息着,手裡一緊,把馬慧敏拉近自己,用寬大的手掌包着她一雙小手說道:“看你的手這麼涼,怎麼還是這麼不知道心疼自己?風度那麼重要嗎?穿這麼漂亮給誰看?”
鐵漢一般的朱長山一旦露出柔情本色,馬慧敏更加折服了,她柔柔的撲進他懷裡,輕輕地捶打着他的胸口,低聲*道:“壞人,還知道緊張我呀?這麼久不來看我,我都以爲你忘了我呢!”
朱長山也感動了,輕輕地吻住了她……
正在一番柔情旖旎時分,趙慎三的電話非常之煞風景的打了進來。
馬慧敏聽到手機在桌子上不停的震動,根本不理不睬,朱長山原本就是亦正亦邪的人物,道-德倫理對他來講都很是狗屁,鬆開她邪邪的在她耳邊說道:“接你的電話去,哥今晚不走了,等下還怕親不死你,哪差這會子啊?”
馬慧敏被這幾句話說的心頭倒進一碗蜜水一般,斜睨了朱長山一眼,低聲說句:“討厭……”
就拿起了電話。此時她心裡都是柔情蜜意,看到趙慎三的名字就笑了:“真是巧,難道因爲今天你來了,雲都的人也都想起我了?你看,是你好兄弟趙慎三的電話呢。”
朱長山完全以馬慧敏男人的身份大刺刺說道:“那小子現在在鳳泉當正總監,也是流年不利的總不順當。他這麼晚找你肯定有事相求,能幫就幫他一把吧。”
馬慧敏最喜歡朱長山的就是這種男子漢的氣度,柔柔的點點頭接通了:“小趙嗎?好久沒你的消息了,怎麼想起來我了?”
趙慎三一聽馬慧敏這麼客氣,心裡一鬆,趕緊熱情的叫道:“哎呀馬總監,我的好姐姐喂!兄弟流年不利在走背字,若是沒事哪裡敢跟姐姐聯繫呀。萬一黴運傳遞過去了,那不是罪該萬死了嗎?您是我親姐姐,以前我就是您的兵,這就不跟您羅嗦了,趕緊說我的火燒眉毛難題,等我度過這一難,專門登門去給姐姐磕頭請罪。”
馬慧敏聽的“咯咯”笑了一陣說道:“我的小兄弟嘴還是這麼能說。那好吧,你說吧,需要姐姐幫你什麼?”
趙慎三說道:“今天你們武平市的計生考覈組查到我的鳳泉縣。剛好縣計生室主任跟一個下屬發生了矛盾,那人就找了幾個人出面,纏住我們陪同人員給你們的工作人員帶路,硬是找出我們幾個政策外出生來。對姐姐您我也不說假話,的確是工作人員違紀*或者是超生的。但這情況現在哪裡沒有呀?以往都是協調一下就得,這次不知道你們武平市計生室吃了什麼藥,硬是不鬆口。我剛到鳳泉上任,今年工作成績又十分關鍵,直接影響着我們是否能夠評上集團級優質服務縣,做兄弟的丟不起這個人啊!萬望姐姐趕緊施以援手,跟計生室的領導們打個招呼,這件事抹殺了也就是了。我保證絕不會引起本地的輿論影響的。”
馬慧敏一聽,事情這麼小,爽快的說道:“別急小趙,這件事又不是什麼大事,我給計生室主任打個招呼就是了,這也至於你快哭了一樣?看來地方官沒有給領導當二號威風吧?”
趙慎三千恩萬謝的說了事成之後親自過來感謝。馬慧敏掛了他的電話就給市計生室主任打了個電話:“秦主任,咱們派出調查員是爲了加強跟各兄弟縣市區的行業交流,學習人家的長處,避開人家的短處。可不是讓你們派人出去當狼狗的,走過去就把人家咬的血淋淋的。你趕緊給你派去鳳泉的調查組通話,讓他們按照當地分公司的協調請求儘可能的減少問題,省的引發地域矛盾,日後不好收拾。”
馬慧敏是掌管着官帽子的組織部長,這一個電話打過去還不跟聖旨一樣啊?計生室主任趕緊解釋着答應下來,很快就給考覈組打電話讓抹掉這些問題。這邊組長已經被拿下,早就後悔不跌不該給家裡彙報這個情況了。一聽領導發話巴不得一聲,馬上就主動給趙慎三打電話說把這四個問題全部抹掉了。本着不能交滿分彙總表的宗旨,揀很小的問題酌情填了一點,不影響鳳泉縣整體九項指標達標。趙慎三情知是馬慧敏起了作用,還是感謝了這個組長,這個事情纔算是辦完了。
當天晚上,李輝是最難受的一個人,他帶着封修山跟劉林,冒着雪大路滑的危險追到考覈組駐紮的另一個地級市,守在賓館裡等候人家彙總。一直到組長出來說按他們的意思抹殺了那幾個問題,這才鬆了口氣。三個人一起剛回到鳳泉,當天夜裡他剛把被窩暖熱,就被縣紀檢所門叫走了。
第二天開始,對縣計生室所有超生職工的全面調查公開化,前期互相攻擊的人現在都傻眼了。李輝看來是個很懂得一把手絕對控制權的人,分管領導跟小組長之間的不協調、班子成員間的爭強鬥勝、年輕貌美小組長們之間的爭風吃醋,在他鎮守在這裡的時候,呈現出所有人都是單獨的拋物線,唯獨他一個人是絕對的中心點這樣的局面,就顯得井井有條的。
現在李輝這隻鎮山之虎一走,可就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了。計生室內部原本就極度不團結,現在沒了聚集點,所有的拋物線都失去了軌道,橫七扭八的嚮往哪裡延伸就往哪裡延伸,無意間就侵入到別的線條的軌道了。這下子可熱鬧了,一把線頭開始互相糾纏,或者合成幾股對付另外一股,仰或是幾股勢均力敵互相對抗,其中也有單打獨鬥的伺機四處挑撥,總之是形形色色盡數上場,各展神通充分發揮,其目的倒是出奇的一致--毀了別人保住自己。調查組公開調查一開始,取證的順利程度幾乎讓調查員們都覺得太輕鬆了,往往是叫這幾個人來證明某個人是否超生,無一例外的說了個底掉,也就落實了。
賬目清查也開始了,李輝在時看似花團錦簇的賬目被細細推敲才發現,居然是拆東牆補西牆的一灘爛泥,裡面牽涉到趙元素的多筆賬目,金額都是十分驚人。
趙元素自從趙慎三不讓他管計生工作那天就請假不上班了,打的主意是糊弄不過去就泡病假,反正工資又不少給,樂的在家裡玩。當李輝被縣紀檢所控制調查的消息被他知道後,他神仙般逍遙的日子就不復存在了。惶惶然不可終日的在家裡打雞罵狗,弄得他老子也心裡發毛,氣的很了罵了他一頓,但該給他掃雷的還得掃,也不能眼看着這棵獨苗被連根拔了。
深具諷刺意味的是:李輝主任失去自由之後,也是深夜被迷迷糊糊弄走,被控制在神牛峽的賓館裡,跟他前不久帶人去把穆仁義騙出家門遭到的待遇一模一樣。第一次詢問就讓他十分受傷,審問他的人他也不認識,根本不是縣紀檢所門的那幾張熟悉的面孔。一個小白臉一樣的男人說出的話可遠沒有那張臉讓人舒服,冷冰冰的充滿了嘲諷跟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李主任,這個地方你應該來過的對吧?前幾天,你跟趙元素一起把誣陷趙慎三總監的那個證人弄出來,也事關在這裡的,現在輪到你自己了,覺不覺的很諷刺呢?”
李輝迷濛間被關在車上兩個多小時纔到這裡,一下車就被推進了大廳,上樓就推進了這個房間,哪裡知道這是哪?此刻一聽才神經質的叫道:“這裡是桐縣神牛峽?爲什麼把我弄到這裡來?寧總監呢?我要跟寧總監通話!我要跟趙慎三總監通話,我不服!有沒有搞錯?你們憑什麼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