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焰紅萬沒想到黎姿居然會提出這麼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來,不假思索的譏諷道:“小姿,你這話可就前後矛盾了,剛纔你說你不願意失去做母親的權利,好容易躲到國外生了這唯一的孩子,你應該愛若珍寶的,爲何捨得送給我養呢?你就不怕我痛恨趙慎三對不起我,虐待你的孩子嗎?就算我不虐待,你憑什麼會以爲我會答應你的要求?難道我看起來很善良嗎?可以善良到容忍丈夫在外面偷人生一個孩子我自己養?”
黎姿面紅耳赤的說道:“鄭姐姐,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很過分很過分,但是……我想做母親跟我有條件養育孩子是兩碼事啊!我怎麼可能讓孩子揹着私生子的名聲長大呢?給了您,才能讓孩子有一個健康、有愛的成長環境,纔對得起我唯一的、可憐的孩子啊!”
鄭焰紅終於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冷冽的盯着黎姿說道:“小姿,無論你說的是真是假,無論你把你自己塑造的有多高尚善良,我只能告訴你一句話--你說的這些情況,我一個字都不信!”
黎姿看鄭焰紅冷冰冰說完,站起來就要離開。她一急就撲過去拉住了她的手哀求道:“鄭姐姐,你相信我的誠意好嗎?今天我說的話句句是實,若有半句假話,讓我天打五雷轟!求您了,就給我的孩子一個正常的家庭,一對可以讓孩子日後引以爲傲的父母吧!”
鄭焰紅已經氣得手足冰涼,勉強提着一口氣站着,也是想趕緊回房間裡去可以不用裝得這麼辛苦。胸口一陣陣刀割般的劇痛讓她雙眼發黑,被黎姿搖晃的布娃娃般隨着擺動着,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冷漠,彷彿在述說跟她完全無關的事情一般淡淡說道:“黎姿,如果你可以確定你所謂的懷孕一定是趙慎三導致的,你可以直接跟他交涉,我不感興趣。而且我也不認爲我有那麼高尚,可以容忍我的老公跟你生的野孩子。但有一點我可以承諾你,那就是隻要趙慎三當着我的面認下了你這筆爛帳,我立刻給你騰位置走人,讓你們倆給孩子當驕傲的父母吧,我自己有兒有女,不缺你這個野……呃,孩子。”
黎姿覺得目的差不多達到了,如果真惹惱了鄭焰紅,對這個滿身煞氣不怒自威的女人,她還真是不敢輕易挑釁。就趕緊做出很受傷的樣子,伸出一隻手揪住自己的胸口,哀哀的低喊道:“天哪!我該怎麼辦?鄭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如果讓趙大哥知道我告訴了您真相,他會恨死我的!他一定會恨死我的……他那麼那麼愛您,我也答應了不泄露跟他的情緣的……只是我也是女人啊,爲了我的孩子,我萬不得已跟自己打了一個賭,賭的就是您的寬仁大度跟對孩子的惻隱之心……看來,我錯了……鄭姐姐,您能當做沒見過我嗎?我不會去打擾你們的生活了,別告訴趙大哥我見過您行嗎?他一定會找人殺了我的……”
鄭焰紅一口氣涌上喉頭,覺得一陣心慌氣短,拼命往下一咽,一口甜腥的東西就被她硬生生嚥了下去,她擡手打掉黎姿依舊拉着她的一隻手,轉過身就走了。從後背看,她的步伐依舊是穩定的、不疾不徐的,看的依舊在假哭的黎姿一陣陣懊喪,也不知道自己這招苦肉計到底達沒達到效果。
衝進電梯,鄭焰紅就不得不靠在廂壁上,她明白此刻她還不能倒下,電梯裡面是有監控的。就算是死,也要回屋裡一個人死掉,決不能讓黎姿那種賤女人看了笑話去。
掏出房卡打開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鄭焰紅就扔下包,雙手捂住胸口,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跟喉頭壓抑的一團堵塞物幾乎讓她透不過氣。她下意識的一張口,一團殷紅的鮮血猛地噴灑在地板上。她看呆了,腦子不會轉動了一般,自覺心如死灰,順着門緩慢的就滑了下去,靠在牆上就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鄭焰紅悠悠的醒來了,她覺得剛剛迷糊中彷彿一直有個焦灼的聲音在喊她:“紅紅,醒來,紅紅,回來啊!紅紅,回來啊!”
她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不知爲何坐在地上,眼前的淺灰色地毯上,觸目驚心的橫陳着噴射狀一攤血跡。
“哎呀,我在哪兒?三,你在叫我嗎?”
鄭焰紅夢囈般的呢喃着,慢慢的轉動着腦袋,尋找着叫醒她的聲音。
她的心裡充滿了哀傷跟不情願,因爲她覺得她那麼累,那麼困,那麼不願意醒來。潛意識裡彷彿始終有一種莫明的恐懼,讓她覺得醒來後就要面對什麼讓她生不如死的痛苦一般,想要逃避在神志不清的迷糊當中,哪怕就此死掉也好過凌遲般的痛楚。
爲什麼怕?又爲什麼痛?屋裡發生什麼了,爲什麼地上有血跡?鄭焰紅努力的轉動着腦袋,突然覺得嘴邊有什麼東西十分難受,緊巴巴的粘在嘴脣上,她擡手擦了擦,黏糊糊的塊狀物立刻轉移到了手上,她把手傻乎乎放在眼前看時,只見紫黑色的血痂粘在她玉一般的手上,看起來那麼的觸目驚心,那麼的殘酷可怕。
“啊!”
鄭焰紅自以爲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喊叫,其實從她沙啞的喉嚨裡僅僅發出一聲含糊的聲音。無數的片段電光火石般的在她腦子裡飛旋,終於匯攏成了一個完整的人像。準確的說是一大一小兩個人,那大人是一個美女,懷裡抱着一個眉眼酷似趙慎三的孩子,衝着她得意的說道:“鄭姐姐,我抱的是誰還需要做親子鑑定嗎?若非趙大哥的親骨肉,能長得如此相像嗎?妄他那麼愛你,你給他生過親兒子嗎?可我有!哈哈哈……鄭姐姐,你輸了,你輸得好慘,從今天起,趙大哥就是我的了!”
兩行淚,悽然的從鄭焰紅臉上滑落,心裡,有東西碎裂的聲音,她聽的清清楚楚。以往視若生命的感情大樹,外表看似依舊枝繁葉茂,只有她看得見樹幹內部,賴以傳遞養分的脈絡已經根根碎裂,汁液外流潰不成樣,再想修復猶如癡人說夢。
手機在衣袋裡震了又震,此刻她才感覺到,下意識的摸出來,卻看到無數條趙慎三的未接來電跟短信息,最近的一條信息顯示在屏幕上:“老婆,剛做夢你吐血了,一直不接電話,是睡着了還是不舒服?速回電!”
“扯淡!”
鄭焰紅很奇異的並沒有感受到特別的痛,她木然的把手機扔在地上,支撐着爬起來想站起來,怎奈渾身無力的哪裡能行?無奈何之下手足並用爬到牀邊,可憐她渾身的力氣就如此近距離的爬行就用光了。除了鋪天蓋地的眩暈,就是從骨頭縫裡透出來的徹骨寒意,自忖萬難有力氣爬上牀,只好勉力伸手把牀上的被子拉下來裹在身上,就那樣在地板上再次陷入了沉睡,或者是昏迷中了。
等鄭焰紅再次醒來,觸目就是一片雪白。白的牆,白的被子,雪白的一個世界。
“解脫了,原來,天堂真是白的,像我的婚紗……”
鄭焰紅感到莫名的一陣輕鬆,輕輕的說道。
“呸!我的大侄女兒,您可真逗,嚇得我魂飛魄散的半宿守着你,就差沒哭天搶地了,您醒來倒以爲進天堂了嘿!”
一個熟悉的聲音調侃的說道。
鄭焰紅慢慢的轉動眼睛,就看到二少坐在她面前,滿臉的慶幸看着她做鬼臉。
“二叔,我在哪兒?您怎麼會在?”
鄭焰紅覺得自己不敢用力思考,腦子一轉就疼得難受,懵懂的問道。
“唉!我怎麼知道你爲什麼會來這裡啊?也怪了,我把你送到友誼賓館的時候你還好好的去睡了。下半夜趙慎三瘋了般給我打電話,哭的什麼似的說他夢到你吐血暈倒了,給你打電話發短信都沒回音。一開始我覺得他發神經,就給你打電話試試,沒想到你還真不接。那時候也沒覺得怎麼樣,還是怪趙慎三小題大做,沒準你是調了靜音睡覺了,畢竟我走的時候你精神的跟小豹子一樣呢。被趙慎三纏的實在沒法了,就讓賓館前臺往你房間打電話,還是沒人接,這才覺得不對頭。讓服務員用備用房卡打開門,就看到你吐了一地血暈倒在地毯上……唉,這不就一邊讓賓館把你往醫院送,我就馬不停蹄趕過來了嗎?”
二少繪聲繪色的說道。
“二叔……”
一陣委屈涌來,鄭焰紅淚如泉涌:“您……您幹嗎救我?我倒是覺得不省人事挺好……”
“唉!丫頭,我把你在醫院安置好後,納悶我走後你遇到了什麼事情能引發以前車禍留下的舊傷因情緒激動而復發?醫生信誓旦旦的說必然是讓你痛不欲生的變故,否則絕不可能讓癒合已久的肺部創傷裂開。我當時氣死了,心想在我們家門口,我安排的客人還能遭到誰的恐嚇打擊不成?一怒之下去了友誼賓館,調出監控看了,也知道你遇到了誰。”
二少低沉的說道。
鄭焰紅勉強不願意想起來的東西終於被殘酷的翻了出來,血淋淋的擺在她面前。她的臉色白的嚇人,淚水不受控制的紛紛而落,卻什麼都沒說,連哭泣的聲音都沒有一點,甚至,哽咽聲也沒有。
二少嚇了一跳,湊近她的臉,不放心的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方發現她還是呼吸着的,鬆了口氣說道:“丫頭,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你們女人都喜歡鑽牛角尖,那我就不勸說了,省的刺激你。黎姿那賤女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當初還跟我有過一段露水姻緣呢。純粹一個利益動物,你如果上了她的當其實是很傻的,我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