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火之後,劉喜就回了自己房間,越想越痛快,這次花牡丹不被燒成灰燼,也會被燒成一具焦屍了,哼!活該!死有餘辜!
火勢藉着風勢越來越大,外面噼裡啪啦都是火苗張牙舞爪的聲音,因爲風太大,火苗從花牡丹所居住的配房又燒到了主房,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劉喜這下笑不出來了,當他發現大火已經燒到自己的屋子後,連滾帶爬地衝到了院子裡,與此同時,正睡得香甜的劉根順也被濃煙嗆醒了,穿着大褲衩也跟着驚慌失措地奔了出來。
“怎麼失火了?”劉根順問兒子劉喜。
“不知道啊!”劉喜假裝無辜,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補充道:“一定是牡丹那妮子弄倒了煤油燈,大火就是從她屋子開始燒起來的。”
“她人呢?”
“不知道啊!可能沒跑出來,被燒死了吧!”
“燒死就燒死吧!但一定要保住堂屋啊!”
於是兩父子手忙腳亂開始救火,可是一桶水潑上去,根本無濟於事,好在附近村民及時趕來,大家忙了幾個時辰,總算撲滅了熊熊大火,火是滅了,但房子也都燒完了。
就在大家忙着救火時,花牡丹和石頭兩人正在小村外的草地上坐着說話哩!自從那日兩人在山壩私定終身後,幾乎天天晚上都出來約會,也正因如此,花牡丹才避開了一場滅頂之災,要不然,此刻她只怕已經魂斷藍橋了。
約會完畢,兩人相伴回家,遠遠地就聽見花牡丹家的方向傳來夾七夾八的人聲,花牡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嘟囔了一句,“不好,家裡肯定出事了。”
說完,就急忙朝家跑去,石頭怕自己跟着去,會影響她的名聲,只得轉身走了,花牡丹回到家時,滿院子都是人,這些人看到她,都主動讓出了一條道,於是她戰戰兢兢地走過去。
藉着微弱的燈光看到繼父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很痛苦的樣子,再擡眼一看,不禁花容失色,好端端的一個家,怎麼一下子全都燒成了廢墟?
劉喜最先看到花牡丹,先是一驚,後又恨得牙根癢癢,他本以爲花牡丹早已被燒死了,沒想到這妮子還完好無損地活着,靠!不會吧!難道烈火都燒不死她?
劉根順也看到了花牡丹,這個男人不問青紅皁白,擡手就甩了她一耳光,罵道:“你這個災星,瞧你把我家害成了啥樣?全他媽的燒完了,你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花牡丹咬着嘴脣,沒有哭,也沒有辯解,劉根順不是第一次罵她災星,也不是第一次打她耳光,所以對於疼痛,對於辱罵,她已經近乎麻木了。
劉根順見她不動,又打了她一耳光,甚至還踹了她一腳,這一腳很重,花牡丹被踹了兩米多遠,然後落在地上,捂着肚子,儘管很疼,但她硬是沒有叫出一聲。
在場的所有村民,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她說話,因爲這些無知的人也都把失火的責任怪罪到了她這個災星的頭上,是的,在他們眼裡,她就是災星,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疼愛。
後來,劉根順還想再施暴時,一個村民拉住了他,將他拉到一邊,小聲嘀咕道:“根順,你還是別再打了,萬一打死了,上面要治你的罪哩!不如找輛車把她送走吧!”
劉根順抓抓頭髮,有些不情願,他的不情願並非出自好心,而是這樣以來,家裡地裡的活沒人幹了,更何況花牡丹再過幾年,就可以嫁人了,到時候還能問男方索要一筆彩禮錢,這一送走,等於是雞飛蛋打,什麼都泡湯了。
那人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意,便又勸道:“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她可是災星哦!就算你將來能拿到錢,說不定沒命享用啊!聽我一句勸,還是送走吧!”
於是當夜,劉根順就從村裡找了一輛拖拉機,欲將花牡丹送走,花牡丹死活不依,她不願離去的原因,一是因爲她母親曾對她說過外面的世界更險惡,讓她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二是她不想和她的石頭哥分開,她還在苦苦等着,苦苦盼着她的石頭哥娶她過門呢?
但胳膊終究扛不過大腿,最後,劉根順只得動用了繩子,將她五花大綁才弄到車上去,花牡丹動彈不得,嘴巴被毛巾塞住了,眼睛也被黑布罩住了,可能劉根順怕她記路吧!
現在的花牡丹,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任憑別人處置,她的未來,她的以後會怎樣?沒人會知道,就算如履薄冰,步步驚心,她也不再害怕,也沒有理由害怕了,只是想到她石頭哥的時候,終於流下了絕望的眼淚。
石頭哥,我的石頭哥!再見了!你要娶我的那一天,我等不到了,其實我好想成爲你的媳婦,爲你生兒育女啊!可是命運由不得我做主,你是那麼好,那麼優秀,你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人,而我只是災星,石頭哥!再見了!
這是花牡丹內心裡最強烈的吶喊,最痛徹心扉的哀嚎,她跟着母親一無所有地來到這個村子,現在也要一無所有地離開了,唯一陪伴她的,就只有母親的那個小小的牌位,她怕劉喜毀了,所以一直帶在身上,也將一直帶下去。
拖拉機發出“嘣嘣嘣”的聲響,一路顛簸着朝前開去,也不知開了多久,後來終於停下了,劉根順將花牡丹身上的繩子解開,像丟棄一塊抹布一樣將她扔下車,然後車子又“嘣嘣嘣”地開走了。
花牡丹掙扎着爬起來,抽掉口中的毛巾,扯掉眼睛上的黑布,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拖拉機已經遠去,她哭喊道:“求求你們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娘啊!你在哪裡?”
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個毫無人煙的荒郊野外,方圓十里都沒有村莊,如果沒有太陽,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一種未知的恐懼,讓她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