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和跟王氏住在隔壁,聽到聲響也從房裡出來了,兒子不是去找爹說要去老三那邊上工的事嘛。
他心裡明白估計成不了不過還是抱着僥倖,來到兒子的屋子,就聞到了血腥味,怎麼了這是,出事兒了?
王氏走進一看,“啊——”的大叫,楊樂文跟劉青雲都皺緊了眉頭,這女人還真嫌這裡不夠亂是怎麼,還在這兒裹亂。
楊常山可不管那個,轉過頭看着王氏,大聲的呵斥:“叫什麼,再叫孩子也回不來了。”
王氏一聽咧嘴就要哭,被楊樂文一把給堵住了,“別叫了,常山伯正扎針了,孩子保不住了,以後她能不能生都兩碼說。”
一句話讓王氏跟楊安和都愣住了,他們這輩子就生了三個孩子,倆閨女一個小子,這兒媳婦要真是不能生,他們這……這算絕後啊,不孝有三,無後最大。
別看楊安和人品不咋地,可是這傳統的觀念還是有的,這……這要真是生養不了,那是不是還得給兒子再娶一房,要不怎麼說這人壞咋都變不了,因爲從本質就壞了。
翠環那邊燒了火,屋裡算是暖和了一些,楊安康看着大哥的樣子,也是恨鐵不成鋼,他們兄弟四個看看這老大的日子過得,真是讓人火大。
趙氏緩緩的醒了,常山伯也收起了針,從藥箱裡拿出一包藥,翠環進屋接了去,這才說話,
“我盡力了,這孩子是保不住了,以後能不能生也看造化了,大冷的天居然坐在地上,丫頭,你不要命了啊。”
楊常山一點都沒有誇張,要不是自己剛纔那幾根針下去,這小媳婦的命都沒有了啊。
趙氏哭了,哭的特別的傷心,王氏在一旁數落的罵她,“你是怎麼搞的,我就跟你說不讓你跟着去,你爲什麼不聽,現在好了,孩子沒了你還這樣了,你存心不存心,你還有臉哭。”
楊安康看着這個大嫂,他以前就知道這大嫂別的能耐沒有,就會埋怨人,不管什麼事情她最喜歡的就是埋怨。
“我存心?你爲什麼不問問你的寶貝兒子爲什麼推我,我的孩子啊……嗚嗚……孃的心好疼啊……”
他們成親五年了,一直都沒有孩子,偏方、補藥喝了不少,號脈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可現在終於有了,她高興他也高興。
可沒幾天就沒了,能不心疼?而且還是這個男人推得,就算自己胡攪蠻纏,可……也不能推人啊。
趙氏的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居然是被當家的推得?楊樂文詫異的看着楊博濤,她不喜歡趙氏,這女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但是再不喜歡她也是女人,出這麼一個事情她也是覺得不可思議,推得?爲什麼?
“你胡說,濤哥兒爲什麼推你,你個喪門星嫁到我們家五年不下個蛋,我早就讓濤哥兒休了你,是他一直不捨得給你開脫,你居然還抹黑他。”
這就是母親,爲了自己兒子什麼都能說出口的母親,看着那王氏擠眉瞪眼的樣子,本來就有點兒尖嘴猴腮,這下更生動了。
劉青雲哥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個時候他們真的是相信趙氏說的,那一場面他們幾個全都看的真切,男的站着、女的坐着。
“我胡說?哈哈……哈哈哈……”趙氏的聲音透着一股絕望,邊笑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我胡說什麼?我陪着他去老宅,小姑幾句話就把我們給打發了,我說去三叔家,他不去,他嫌丟人就把我一把給推在地上,我胡說?楊博濤,我可有胡說?”
趙氏歪過頭眼睛裡全是恨意的看着楊博濤,頓時這個男人一句話不說,不說就表示默認了,楊樂文真的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等等,上三叔家?去自己家幹嘛?
“他不去你肯定……”
“夠了,別再吵了,濤哥兒媳婦你安心養着,你要是將養不好就留下病根兒了,以後怎麼樣誰都不知道。”
楊常山最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本來就出事了,還吵吵把火的,幹什麼玩意。
翠環熬好了湯藥端進來,看着牀上的女人心裡也是無奈的搖搖頭,這個趙氏現在如此田地還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啊。
一勺一勺的餵了藥,楊安康這邊給出了診金,劉青雲跟劉青峰見沒什麼事兒了拽着女婿出了他們這,大家心裡都明白,文兒有話說。
楊樂文看着楊博濤,冷冷的開口:“你找我爹有什麼事兒,說吧。”到底是一筆寫不出來兩個楊字,能幫就幫吧,反正家裡也缺長工。
楊博濤看着媳婦兒的樣子,在想想以後的日子,不去做工真的是不行了,硬着頭皮開口:
“我想跟榮哥兒一起管你們家的長工。”
“噗嗤——”別誤會,不是楊樂文笑的,是翠環那丫頭,剛喂完藥一聽楊博濤說這話當下就笑出了聲。
看起來還是沒有得到教訓啊,都這樣了還想管人呢?被管去吧。
楊樂文也是失望的搖頭,楊常山那邊也是大大的打了唉聲,扶不起來也真是沒招。
“管長工?你會什麼?”她也沒客氣,直接就那麼問了,管人首先要讓人信服,那榮哥兒是一開始就能管的了嗎?也是一點一點琢磨的。
“我?我會記賬,我念過書。”
“莊家戶的活兒你會嗎?”看着楊博濤那天真的臉兒,她還真信不想打擊了,現代有句話叫很傻很天真,用在他身上還真挺合適的。
“我……我……”
楊安和在一旁不說話了,其實要說老楊家誰最厲害就是這楊安和,三句話就能把事情給看透,自己兒子是沒戲的,要是一開始說做長工,或許這女人還能答應。
楊樂文笑了一下,看着他們一家三口,“雨兒現在還給你們供給,你們就繼續好好生活吧,跟你們說個消息,嬌姐兒小產、失寵了,楊安和要是你還有一點人性,就別再想歪門邪道。
好好生活,你也不小了,媳婦、兒子在過幾年來個孫子,難道讓你孫子也看你碌碌無爲?楊安民爲什麼跟老爺子那邊算賬,你別以爲大家猜不出來我也看不明白。
那個傻子被你拿了當箭靶子,你以爲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把自己的親兄弟禍害的家破人亡楊博弈生死不知,你就不愧疚嗎?”
屋子裡也沒有誰,就一個常山伯她也把人家當外人,總之該說的、該嘮的都言盡於此,以後怎麼生活都不歸自己管。
當她說道楊樂嬌的時候,她看的真切,這一家四個人都愣住了,很明顯他們是真的不知道那邊怎麼回事,一入侯門深似海,這楊三金家算不得侯門,但也不是什麼好地兒。
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送過去,現在變成了殘花敗柳,難道這做父母的就不知道心疼嗎?
楊常山再次打了唉聲搖頭,看着這一家人過得,“我說句不中聽的,楊家大小子,你現在再不濟還是秀才,找個館坐吧,別再想不可能的事情了。”
做館?做館談何容易啊,他現在的名聲還有一切,已經沒哪個書院能要他了。
“楊博榮,一會兒跟着常山伯去拿藥,伺候好你媳婦吧,常山伯的藥錢從我那邊出。”這一家人,肯定是拿不出藥錢的,總不能讓趙氏就那麼挺着。
女人何必爲難女人,得,就當給自己積福了,帶着翠環離開這個茅草房,她這心裡也是特別的不好受。
不管怎麼樣那趙氏已經失去了孩子,懲罰什麼的也算是有了,女人啊,真難。尤其還是古代的女人。
“東家,你是不知道,那屋裡就那麼一點柴禾,真不知道晚上他們怎麼過。”翠環也是嘆氣的搖頭,身爲女人她最清楚不能涼着這麼一說。
“隨便吧,盡人事聽天命,我對他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主僕二人走在這楊家莊的路上,離那個茅草房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回到家就看見楊新柔過來了,老太太沒來應該是在家看着無憂呢,來到母親的房間,大致的說了下情況,劉氏除了惋惜也沒什麼可說的。
“文兒,你說這濤哥兒咋想的,都到這個節骨眼兒了,還擺那公子架呢。”楊新柔喝着熱水,也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娘,我爹他們呢?”在屋裡看了一圈也看沒見父親他們。
“吃了飯又去牧場了,臨走的時候我讓你爹給弄點柴禾過去,濤哥媳婦現在小月子,不能涼着,咱有就幫一點兒,事有輕重緩急。”
劉氏這麼解釋無非就是想讓女兒別去責怪當家的,她心知女兒不喜歡那些人,不想跟他們有什麼大的瓜葛。
楊樂文笑了一下,這個母親還真是……這麼小心的解釋怕自己生氣啊。
“看您說的好像我可不近人情了似的,您不安排我也會讓人準備的,那個趙氏確實太可憐了。”
想到她哭着喊孩子的那個瞬間,她真的爲之感動了,在不懂事的女人在做母親、孩子這方面,都是無師自通。
喪子之痛又豈是三言兩語、哭哭鬧鬧就能解決的,那一刻這個趙氏還算是有人形的女人。
楊新柔也是點頭,聽伯父他們說,居然坐在雪地裡,抿了下脣喝水,“對了,我聽說你們今兒包餑餑了,給我拿幾個回去嚐嚐鮮。”
楊樂文笑着招呼紫月去給裝乾糧跟餑餑,囑咐多裝一些,他們人雖然不多,可老太太喜歡吃,反正家裡包的多,那是三百斤的面呢。
“小姑奶奶,給您都裝好了,就在窗戶根兒下,您走時別忘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