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怎麼了這是?怎麼說真話還沒人聽了?”畢晶一見這漫山遍野的戰鬥,就是一陣頭疼,“你們明明就是郭靖黃蓉嘛,怎麼就沒人信呢?”
“沒人信?怎麼可能有人會相信?”黃蓉冷笑,“信了之後,還怎麼搶屠龍刀?”
“什麼意思?”畢晶和母老虎同時一驚,好半天才同時道:“你說他們在裝糊塗?”
黃蓉又冷笑一聲:“真糊塗的當然少不了,但是裝糊塗的可也不是一個兩個!”
“怎麼會?”畢晶和母老虎頓時呆了。
黃蓉冷眼瞅着漫山遍野高呼酣斗的好漢們,撇着嘴搖搖頭,“記不記得,剛纔你說起襄陽城外,我和靖哥哥被救走神仙的時候,那些人什麼反應?記不記得我打倒那個高老頭兒的時候,有人大叫‘打狗棒法’,卻被人一下子捂住嘴?”
“這個……”畢晶和母老虎回憶起當時情況,目光頓時一滯。
黃蓉冷笑:“這不是裝糊塗是什麼?”
母老虎和畢晶張口結舌:“現在年輕人都這麼不講武德了?”
“武德?你們哪,還是圖樣,乃義務。”黃蓉一臉“你們沒混過江湖,怎麼知道這些人想什麼”的嫌棄道,“真有武林至尊的秘密,還管什麼仁義道德,武林公義?”
“就是說,這些人其實跟資本家差不多?”畢晶張大嘴巴嘖嘖連聲,“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爲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死的危險?”
“豈止一般江湖好漢?”黃蓉忽然嘆了口氣,“就連丐幫,如今也是如此了……”
順着黃蓉的目光,畢晶和母老虎向那些激鬥中的好漢們望去——那裡,不但有僧有俗,甚至有破衣爛衫的叫花子,明顯就是丐幫弟子。也難怪一眼就能認出打狗棒法,可爲了屠龍刀,這些人連祖師爺都不認了……
“這也是晚輩不願明言兩位身份的原因。”張三丰緩緩收功,解下道袍鋪在地上ꓹ 輕輕把張無忌平放在上面,層層包裹起來ꓹ 一隻手貼在無忌背心,一邊緩緩輸入內裡,一邊搖頭道:“非但徒勞無功ꓹ 甚至只能授人以柄。只是,只是可惜了這孩子……”
黃蓉趕蒼蠅一般揮揮手ꓹ 笑道:“不去管他們了……現在你也是張真人了,當年見你的時候ꓹ 可怎麼也想不到你能闖出這麼一大片基業來。”
張三丰急忙遜謝。別看他現在已經是百歲高齡ꓹ 武林第一人,號稱活神仙——“張邋遢”這名字現在肯定是沒人敢叫,但在黃蓉面前,卻似乎又變成了八十多年前華山之巔的那個少年,有着說不出的仰慕,親近,甚至還有一點點靦腆。看看周圍狀況ꓹ 似乎略有所感,帶着幾分勸諫的口氣道:“不過ꓹ 也並非所有人都這般不講道義……”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ꓹ 六個女子ꓹ 有僧有俗ꓹ 遠遠避開戰場,站在不遠處不斷向這裡張望ꓹ 像是想過來ꓹ 又多少有一點不敢。
黃蓉笑起來ꓹ 深深看了眼張三丰,對那幾個女子招招手:“你們過來。”
那六個女子互相看了幾眼ꓹ 似乎頗爲躊躇。過了好半晌,領頭的高大女尼才輕輕一跺腳,領着幾個師妹快步走過來,對着黃蓉深深施禮,卻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好在黃蓉沒有難爲他們,微笑着問:“你們,是峨眉派的吧?你叫靜玄?你叫靜虛?襄兒的傳人?”
這一聲“襄兒”叫得極爲自然,更蘊含着說不出的親切,那高大女尼恭恭敬敬答道:“是。弟子靜玄。”
她們都沒有表示認可黃蓉的身份,但行爲舉止,卻都謹守禮節,以前輩之禮相待。就算黃蓉隨口就說出她們的姓名,也只表現出一點點淡淡的驚訝。
“說來也有幾十年了……”黃蓉雙眼望天,話語淡淡的,卻似乎帶着無限感慨,“你們,見過她麼?”
幾個女子都搖搖頭,那個最年輕的女郎卻道:“我們年紀小嘛……”
靜玄嗔怪地看她一眼,那但女郎卻仍然道:“我們只見過祖師的畫像。”說着看着黃蓉,一臉的驚訝和羨慕。好像是在說,雖然祖師跟你長得很像,但還沒您這麼好看。
畢晶這才恍然,這幫峨眉派的,爲什麼會一開始就是這個態度,和着是見過郭襄的照片來着。
黃蓉頓時笑起來:“你叫……貝錦儀?”
“您,您知道我?”貝錦儀激動得小臉通紅,歡欣鼓舞道。
黃蓉笑着對她點點頭,目光又轉向後面那個身材高挑的美貌女郎:“你就是紀曉芙吧?”
紀曉芙神態肅然,躬身施禮:“正是晚輩。”
黃蓉深深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低聲道:“可憐的孩子……”
紀曉芙頓時臉色發白,牙咬着嘴脣,淚光瑩然。其他幾個也都訝然看着黃蓉,不知道她何以突出這麼一句話來。
黃蓉嘴巴動了動,忽然掃了眼地上的張無忌,神色一動,又收回目光,若無其事道:“你們很好,沒丟襄兒的臉……只是有一件事,希望你們回去以後轉告令師。”
靜玄等齊聲道:“但請吩咐。”
“你們告訴她。”黃蓉肅然道,“正邪之分固然要謹守,但切不可拘泥固執,剛愎自用,門下做錯了事固然要懲罰,但若非大奸大惡,無須太過辣手。此外,在衣鉢傳人上,要精心挑選……”
靜玄等人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一時都驚呆了。
畢晶卻知道,她這是爲紀曉芙爭一條活路呢。可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急道:“咱有天回頭再聊好嗎?先把眼前這事兒解決了成不成?”
“眼前什麼事兒?”黃蓉又恢復了那種冷笑的表情,不急不躁道:“要解決什麼?想打打去唄!”
張三丰和峨眉六女都想不到黃蓉會是這個態度,都不由一愣,想勸兩句,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江湖傳說中,黃蓉就是跟郭靖一起獨守襄陽幾十年,大仁大義、大智大慧的女英雄,誰能想得到會是這麼個不拿別人命當回事兒的主兒啊!
“可是,可是好歹也想想辦法啊我的黃姐!”畢晶急得直跺腳,“這得打到什麼時候啊?真想大家都打出腦漿子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