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活下去

(第二更,週一了,)

三日後,海蛟族最大的海中城市正龍宮中。

紫日出現的事情,早已經傳遍妖海各大妖族,這裡的妖修自然也都在議論此事。

雖然這裡與紫日所在之處,尚有很長的一段的距離,但是假以時日,紫日的影響也會波及此處,屆時,任何一名妖修的生死存亡,都會受到直接的作用。

坊市中,一羣妖修圍着一名來到坊市中採購日常用品的魚尾女修,不住詢問議論。

“鱈女,你是七妖王的近身婢女,你肯定知道一些具體消息吧,這紫日究竟有多麼可怕?”

“是啊,聽說紫日一出,我等低階妖修將死傷大半,這可是真的?”

“我卻聽說,紫日神光能讓我等妖修修爲大進、甚至獲得強大無比、各種匪夷所思變異神通!”

“呸,我聽說了,大部分妖修都要死,少數妖修能得到變異,而變異的代價,多半就是靈智喪失!”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從一個金烏族妖修那裡打聽到,好像是各族妖祖大人聯手將紫日放出的!妖祖大人爲什麼要這麼做?這豈不是置億萬妖民生死於不顧!”

“什麼,竟有此事?”

“……”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鱈女不勝其煩的衝出衆妖的包圍,她只留下一句話:“我只是知道,七妖王大人讓我通知鱈魚妖族全族,儘可能的遠離這片妖海,離紫日越遠越好!”

坊市中各妖都在議論此事。坊市妖修最集中,是打聽、傳播消息的最好去處,所以這兩日坊市中格外熱鬧,但衆商家卻無心經營,他們也在爲紫日出現而惶惶不可終日。

百鍊閣就是極少數正常營業的店鋪之一,店鋪掌櫃——煉器師高老頭,正趴在店鋪中小憩,沒有什麼生意。

“高掌櫃,煩您打造一件法器。”一名魚人族妖修忽然走入了百鍊閣,人還未到。聲音先至。

高老頭彷彿從睡夢中驚醒一般,惺忪的雙眼看了對方一眼,然後熱情的說道:“道友要打造什麼法器,快請到內堂說話。”

魚人族妖修“嗯”了一聲,隨着高老頭走入內堂。

這裡有個禁制。外堂和店鋪外的妖修,無法探知內堂的舉動。

這二位一進入內堂,高老頭便一掃眼中的迷離神色,變得精神抖擻起來,他說道:“木老弟,你的納息功修煉的不錯啊,將自身氣息掩蓋不說,散發的魚人族妖息也是幾乎毫無破綻!並且,你這幻化之術十分高明。嘖嘖,恐怕是一種精通幻化的火靈吧!”

“正是如此,高人兄好眼力!”魚人族妖修體表忽然火光一閃,然後變化成一名青年人族修仙者,正是木易。

“奇才。奇才!”高老頭打量了木易一眼,頗爲驚訝的說道:“才短短數年不見,木老弟的修爲大漲了不少!從當年的金丹期,到如今的元丹期。足足跨越了兩個小境界!不說是千古無人、後無來者,至少也是古今少有的奇才!”

木易也是一驚,對方竟然將自己的修爲一口說破,而他修爲大漲後,卻仍然看不透這高老頭的深淺,看起來,他似乎就是一個普通的人族修士!

“而且木老弟身上的妖息,明顯濃厚了極多,怎麼,木老弟竟然是半妖身份?”高老頭驚奇的盯着木易問道。

木易說道:“實不相瞞,在下雖然不是半妖,卻也差不多,在下的雙親之一,就是一位半妖!在下意外得知出身,並激發妖族血脈,這才能修爲突飛猛進!”

“原來如此!”高老頭略一沉吟,便說道:“嗯,從木老弟身上的妖族氣息來看,木老弟是金烏族的後裔。前不久聽說金烏老祖仙逝,他臨死前多半會將一身功法傳承給嫡系後人!如此推斷,木老弟多半是金烏老祖的後人,而且還受到了他的傳承!嗯,有金烏老祖的傳承功法,難怪木老弟會修爲大進!”

木易驚訝的張大了口,半晌無語,然後才喃喃說道:“高人兄居然只憑兩三句話,就將事情的原委推斷出來,果然是深不可測、智謀超羣!”

高老頭大笑,說道:“哈哈,木老弟不要謙虛,老弟化解人、妖二族的手段,也是奇思妙想、令人匪夷所思!當初木老弟從高某這裡拿去納息功,原來竟是要僞裝成慕龍大妖王,親自率領妖軍與人族大戰!然後木老弟以強大實力,迫使人族退兵,又以大妖王的身份,命令妖族大軍返回;這樣一來,不但以最小的代價化解了這場勢在必行的衝突,更是讓人、妖二族暫時放下了再起衝突的隱患!以一人之力,巧施手段,便能平息二族之爭,妙極妙極!”

“原來高人兄什麼都知道了,在下佩服之至!”木易拱手說道。

高老頭搖頭笑道:“其實高某也困惑了許久,這慕龍大妖王暗中十分痛恨人族,怎麼會放過人族、率領大軍返回?直到今日,高某見到木老弟扮成魚人族妖修卻滴水不漏,才立刻恍然大悟——那個慕龍大妖王,肯定是木老弟假扮的啊!哈哈哈!”

二人對視一眼,然後均是大笑起來。

高老頭主動說道:“海蛟族與金烏族不合,木老弟這次僞裝前來正龍宮,恐怕不僅僅是爲了找高某敘舊吧!嗯,高某猜,木老弟是爲了紫日之事而來!”

“高人兄又猜對了!”木易收起笑容,正色說道:“紫日之劫,根據妖族先祖記載,十分可怕,如果不能制止,百年之內,妖海中的低階妖族可能滅亡八成以上,最好不過的情形也是有大半妖修死去。而能活下來的妖修,有相當一部分都將變異,變成徹底失去靈智的怪獸,只有極少的一部分潛力極大的妖修,能在紫日中得到好處,修爲大進或獲得變異神通。”

說道這裡,木易的神色已經十分凝重,他沉聲說道:“這纔是真正的妖劫!無數生靈將慘遭滅絕,妖海中的人族在較長時間後,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人族身體薄弱,屆時死傷將更加慘重!”

“所以,我等一定要盡一切可能,將紫日封印起來,阻止這場浩劫!”

高老頭聞言眉頭一皺,他輕嘆一聲,然後說道:“的確是場大災難!不過,這跟高某又有什麼關係?高某雖然不屑像幾位妖祖那樣、爲了自身利益不顧本族億萬子民生死;但也不會爲了救這些妖修而破了自己延長壽元的納息功。”

“看來高人兄仍然打算獨善其身了!”木易有些失望的說道。

他知道,眼前這位“高人”,的確就是一名高人,木易迄今仍然看不透他的修爲深淺,這足以說明,他的修爲境界深不可測!

可是,這樣的一位高人,卻選擇隱居在妖族之中,藉助各種妖息用納息功延長一點點壽元,他心中十分清楚發生了什麼大事,卻選擇置身事外、不聞不問。

高老頭微微一笑,說道:“不錯,高某不像木老弟這樣,心中掛念太多,一會要拯救人族,一會又要挽救妖修,高某的信念只有一個——那就是活下去!高某隻是想活下去,而且也不去害人,這總歸沒錯吧!”

“活下去?”木易一愣。

“不錯,就是活下去!”高老頭說道:“其實我等修仙者,有些是爲了獲得大神通、然後雄霸一方;更多的則是爲了延長壽元,甚至獲得永生,說到底,其實就是爲了活下去!活下去,纔是修仙的第一要義,其他的都是累贅!所謂大道無情,你只有拋開一切雜念,不去理會那些世俗觀念情感,才能走上修仙大道!”

“大道無情……活下去……”木易喃喃的重複着高老頭的話語,然後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活下去,是每個生靈都有的本能慾望,當然不錯!可是,我們之所以爲人,而不是牲畜,卻是因爲我等有更高的追求!活下去固然不錯,但是設想一下,如果人族中所有的人都只有‘活下去’這唯一的信念,那麼,人族與蠻荒野獸又有什麼區別?人族引以爲傲的智慧,又有什麼意義?人之所爲人,重要不僅僅是活下去,而是怎樣活下去!”

“你說的是人,我說的是仙!”高老頭不以爲然的說道:“何爲仙?仙就是超脫世俗,豈能以人的眼光看待!我輩修仙者,就是要無情無義,無恨無癡,這纔算是修仙!”

木易反駁道:“那對於壽元無止盡的真仙而言,無情無義、無恨無癡,對一切都了無牽掛,那他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這樣活一千年、一萬年,和活十萬年、百萬年,又有什麼區別?這樣的仙,和一塊堅固不朽、卻毫無生命氣息的石頭,又有什麼分別?難道修仙到了最後,卻是要將生靈的特質抹殺,成爲一塊石頭那樣毫無情感、卻能‘永恆’的存在?”

“即便是仙,也該有屬於自己特有的情感;也該有自己需要承擔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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