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的力量牽引江‘潮’,一‘波’一‘波’的向岸邊涌來。
江岸邊,五人面面相覷,誰也沒出聲。
無華一臉怒容,安伯塵神‘色’冷淡,而那三名仙家子弟在收起‘玉’碗後,驚訝的看向安伯塵,似是沒想到竟會在這裡遇上他。
“三位強掠‘女’修,就不怕上頭知道後,將爾等打入海牢?”
忍了許久,無華終於忍不住開口質問。
“強掠‘女’修?”
當中那個頭頂長冠看上去好像一隻呆頭鵝的仙家弟子,歪着腦袋瞧了眼無華,冷笑道:“敢問這位神師大人,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強掠‘女’修了?”
“這位敢情是傾天寺的無華神師了。都說你那第三隻眼神異非常,原來是專‘門’用來偷窺‘女’修的,了不得,了不得啊。”
左邊一個矮胖青年顯然聽說過無華,大肆嘲諷道。
右首邊那個穿着一身羽衣的仙家子弟附和着大笑,卻不時瞥向安伯塵,神情玩味。
“你們”
無華雙拳緊握,牙齒咯吱咯吱作響。
這三人早把‘玉’碗藏了起來,眼下又矢口否認,無華也無可奈何。
當中那人頭戴長冠,明顯是東嶽李氏一脈的標誌。而那矮胖青年三年前遊歷過傾天寺,無華曾遠遠瞧過一眼,卻是西嶽何家子弟。至於右邊那人則更好認,羽衣加身,不是東嶽蕭家中人又會是誰?
千萬年下來,駐守五鎮海瀆的仙家或是毀於征戰,或是因爲生不出子嗣而斷絕傳承,到如今每一嶽鎮只剩下三大仙家,合爲十二仙家,每一仙家都掌有一旗大軍,無數法寶,是爲五鎮海瀆抵抗‘洞’天福地的中堅力量。四嶽王者無不例外都出自其中,同時也佔據高層將領大半席位,五鎮海瀆其餘勢力包括飛昇派系在內,無不奉他們爲尊。仙家子弟地位之高,遠在無華、安伯塵這種剛剛破碎虛空的神師之上,眼前三人口稱無華爲神師大人,譏諷意味十足。
除了地位差別外,這三人既有資格出來遊歷,顯然都已突破一重天真人境,光是雙臂之力便逾十萬斤,其餘的神通更不必說,無華一區區神師又怎奈何得了他們?
“和尚。”
耳邊傳來安伯塵的聲音,無華扭頭看去,就見安伯塵朝他搖了搖頭。
無華一怔,頃刻間,眼裡泛起沖天火光,心中已失望到極點。
將兩人這番作態收入眼底,三名仙家子弟相視一眼,臉上漸漸浮現起一絲興奮。
“安神師,許久不見了。”
當中的李家子弟輕笑一聲,朝向安伯塵拱了拱手:“早先聽聞安神師已回東界高就去了,不想今日竟在此處相遇,真是巧得很吶。不知安兄來此有何貴幹?”
“李杏,你這就不知道了,定是東海的魚不夠用了,安神師這是回來取魚種的。”
李杏話音剛落,另一邊的何家子弟便哈哈大笑起來,滿臉譏‘色’。
“安神師還是早去早回吧,免得又遇上不想遇見的人,到時候鬧起來,安兄就算再撞一次東嶽恐怕也沒人會爲你求情了。”右邊的蕭家子弟接口道。
三人一唱一和,大肆奚落起安伯塵,滿臉的蠢蠢‘欲’動。
兩年前安伯塵一怒撞東嶽,有人暗中叫好,也有人恨之入骨。
叫好的是四界飛昇派系中人,對安伯塵恨之入骨的,自然是仙家子弟們。倘若安伯塵被處死,仙家子弟們也不會念念不忘,關鍵卻在於飛昇派系全體進言,爲安伯塵求情,‘逼’得東嶽王爲此專‘門’召集諸旗領袖,在不周峰商討了一天一夜,商議的最終結果居然是免除安伯塵一死,罰去東海看守龍魚。
消息一經傳出,仙家子弟們都坐不住了。
看守龍魚?這和無罪釋放又有什麼區別?
保住了‘性’命,不用再上戰場,反而回到仙家子弟們人人夢寐以求的塵世去逍遙自在這哪是什麼懲罰,分明就是賞賜!
可任憑仙家子弟們如何抱怨如何鬧騰,東嶽王金口‘玉’言,旨意落下,哪還會再改?
西北南三嶽連同它們所鎮守的三界早已淪陷,只剩地盤和勢力最大的東嶽堅守着最後一片陣地,一切當然都由東嶽王說了算數。
兩年過去,當仙家子弟們漸漸淡忘了當初那個令他們‘蒙’羞的神師時,他卻悄然出現在海瀆之地,出現在李杏三人面前。
不約而同的,李杏三人紛紛動起念頭來。
倘若能‘誘’騙安伯塵動手,且留下證據呈到上面,惹惱了衆仙家,即便飛昇派系再出言求情,這一回恐怕也無法保住安伯塵。而他們三人也能因此聲名鵲起,至少在十二仙家中,他們將會成爲人人崇敬的英雄。
主意打定,三人不再留情,對着安伯塵冷嘲熱諷、惡語相向。
無華氣得臉都白了,雙臂直打顫。反看安伯塵依舊平心靜氣,眼觀鼻鼻觀心,好整以暇的坐在風雷鳥上,那三名仙家子弟說到興起時,安伯塵甚至還會配合着,頷首而笑。
兩柱香時間過去,三名仙家子弟說得口乾舌燥,面對一臉雲淡風輕的安伯塵,三人心中不由生出濃濃的失望。
眼前這個木雕般任人辱罵而無動於衷的青衫男子,和兩年前那個提槍上東嶽的神師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若非安伯塵的畫像早已在仙家中傳開,李杏三人還以爲是他們認錯了人。
“三位,可都說完了?”
趁着三人停頓的功夫,安伯塵笑了笑,開口問道。
三名仙家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默然。
“安某還要趕路,既然三位並無它事,那安某就此告辭。”安伯塵輕描淡寫道,又看了眼無華,駕起風雷獸向傳送法陣飛去。
安伯塵非但不出手行兇,甚至連怒氣都沒有半絲,三名仙家子弟也就沒有理由留下他,否則就變成他們理虧。
李杏三人苦笑相視,悻悻然邁開腳步,正‘欲’離去,就聽耳邊響起一聲冷喝。
“等等!”
李杏愕然回頭,安伯塵已飛到金甲神像前,而無華卻仍留在原地。
冷冷掃視過三人,無華忽而一笑,嘴角泛起揶揄。
“三位請看,這是什麼。”
說着,無華睜開眉心豎眼,一縷光華從豎目中投‘射’出來,落向虛空,虛空中漸漸呈現出一副畫面,正是那三名仙家子弟從法陣中出來,把玩‘玉’碗時的情景。‘玉’碗中被他們擄掠的‘女’修哀聲慟哭,悽悽慘慘,好不可憐。
見狀,李杏三人臉‘色’勃然大變。
強掠美貌‘女’修,用‘玉’碗裝起,‘花’上時日慢慢調教,最終讓她們心甘情願的在碗中翩翩起舞,或是赤身‘裸’體作‘淫’*靡姿態,供仙家子弟們賞玩,背地裡仙家子弟們稱之爲“‘玉’‘女’玲瓏舞”。他們所掠的‘女’修大多屬於飛昇派系,飛昇派系素來征戰於最前線,少上幾名‘女’弟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開始,誰也不知道有一夥仙家子弟在暗地裡搗鼓這些,即便有所懷疑,也不會去深想。直到有一天,來自南界的一方飛昇‘門’派中一夜之間少了半數‘女’修,這才引起重視。當查出竟有部分仙家子弟打着遊歷的旗號,在海瀆聚衆玩樂,搞出這些齷齪勾當,以及另外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時,整個五鎮海瀆爲之震驚。
飛昇派系聯合起來向東嶽王施壓,東嶽王大發雷霆,一邊向有‘女’修失蹤的飛昇‘門’派送去丹‘藥’和法寶,賠罪道歉,一邊命人將那夥仙家子弟打入海牢,日夜承受海水腐骨之痛,如此這般方纔平息了衆怒。
若非外有死敵,這事也不知還要鬧上多久,隨着衆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征戰上去,這件事也自然而然的被人遺忘。又因仙家傳承不易,每一名子弟都彌足珍貴,十年不到,關押在海牢中的仙家子弟都被陸續放出,只除了首惡。
如今又見“‘玉’‘女’玲瓏舞”,無華怒不可遏,又因知道他不是那三名真人的對手,靈機一動,早早用神目留下浮影。
“無華兄,你誤會了”
一見到浮影,李杏立馬換了副臉‘色’,湊上前去打着哈哈道。
在五鎮海瀆有兩樣最大,一是東嶽王,二來便是證據。此前即便被無華和安伯塵看見,可空口無憑,他們前去告發李杏三人若是沒有證據的話,只會因爲誣陷而遭受懲罰,李杏三人自然滿不在乎,可此時卻不同了。
不等李杏三人再說什麼,無華放聲大笑,駕風雷而去,拉上安伯塵鑽入法陣,轉眼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臉鐵青的李杏三人。
又是一片寬廣無際的青‘色’湖泊,紫紅‘色’的巨鳥掠湖而飛,鳥背上坐着兩個神情截然相反的年輕人。
無華放聲大笑,安伯塵一臉‘陰’沉。
相‘交’這麼多年,安伯塵所認識的無華絕非如此莽撞的人,他明明可以按捺下‘性’子不動聲‘色’的離去,再將浮影呈‘交’給上頭,可他偏偏洋洋得意的放出浮影給那三個仙家子弟看,多此一舉。
“何必如此?和尚,你這是在玩火。”
安伯塵說着,回頭望去,就見十餘里外的湖岸邊,又有三道身影從法陣中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