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煙,有什麼事你可以告訴我,我答應過你會照顧你。”
程豐是真誠的,也許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是什麼樣。但是,從他昨天爲了黎煙跑出家的那一刻,便真的選擇了要好好的照顧黎煙,他甚至開始爲了上一次的吵架而懊悔。如果那時候他就說會照顧她,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一切,她也不會在嘴上說,只是將他當作一個客人。
只是,機會,只有那麼一次,他沒有抓住。
“程豐我求求你了離我遠一點好不?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多麼造舌的男人!”
這兩天因爲安易的病情和大量醫藥費的壓抑,黎煙幾乎已經快要進入了崩潰階段,她怎麼想都想不到,昨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距離,已經被拉開,程豐那麼想幫黎煙,卻頻頻遭到拒絕。
程豐拿出包裡所有的現金放在牀邊,受了內傷的他已經說不出太多的言語,但是他卻知道黎煙急需用錢。
“算是先前和昨天的過夜費。”
表情裡,已經找不到任何的情緒,只是那雙眼睛裡寫滿了對黎煙的心疼。手裡攥的那根筆寫出的字已經有些歪曲,控制不住的心奔跑着向黎煙飛去。
“我叫人送衣服過來,你再休息一會吧。”眼底的傷,抹不盡心中的痛。
黎煙僵硬的身軀,瞬間的癱軟下來,門關上的那一刻,重重的摔坐在了地上。蒼白的臉上,掛着一串淚珠,手撐着地顫抖着,無助的發出“嚶嚶”的聲音。
服務員敲門,沒有人應答。
黎煙已經蜷曲在牀角,臉上的淚痕還未乾,胸口一顫一顫的,啜泣的像個走失的孩子,無助的樣子任誰看到了都會心疼。
“放那就好。”黎煙看着進來的服務人員,輕聲的說。
滿地撕扯的衣物,在外人看來,肯然是聯想翩翩。
黎煙微微的擡了一下頭,雙眼裡找不到聚焦,手指無意的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敲着,空無人的屋子裡,除了黎煙自己,再沒有任何人聽到那敲打的節奏。
動作似乎只是瞬間,結束時便是所有的悲傷都離開的時候。
換上服務員拿進來的衣物,黎煙拿起牀頭放的一沓人民幣,嘴角微微的上揚起好看的弧度,那麼的沒心沒肺的笑容。
夜晚的燈光裡,皆是迷醉在夜生活的糜爛的人們。
黎煙無情無慾的扭動着身軀,極致的發揮着自己的表演。
那個始終在角落的沙發裡,注視着她的男人,似乎已經不能再引起她心的悸動,那一疊錢買斷了所有的牽掛。
冰冷的雙眸裡,皆是對那些男人的鄙夷,只是這更吸引了人爲其尖叫瘋狂。
不斷的有人喊着:“脫衣服,脫衣服……”
黎煙笑了,脫下了第一件衣服。她想起似乎小時候看過的一個電影,傾城站在房頂對房下的人說:“想不想看看我這件衣服下面穿的是什麼?”
黎煙跳上最高的秀臺大聲的喊:“有沒有人想知道,我衣服下面還
有什麼?”
氣氛瞬間的被調動起來,只是,那伸出想要抓住她的一雙雙的手,黎煙已經來不及提防。
黎煙被抓下秀臺,衣服被不斷的撕扯着,各種各樣的手在她的身上抓着,只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始終未曾落下一滴淚。
保安將人羣驅散開,帶着黎煙走到了程豐面前。
程豐脫下外套,披在黎煙身上,輕慢的動作裡,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從今天開始我每天都來看你。”
誓言的誓和諾言的諾,都是有口無心的。
“謝謝程總。”
黎煙緊緊的攥起了拳頭,指尖緊緊的扣着掌心,那種鑽心的疼一點一點的吞噬着心中的苦楚。原來靈魂的痛是可以轉嫁到肉體上的。黎煙微微的仰着嘴脣,竭力的不讓那種痛幻化做呻吟或是吶喊。
從內心深處騰起的那種魔衣言表的五味雜陳就像一隻吐絲的蠶,明明很想破繭而出,化蛹成蝶,卻還是要緊緊的把自己包裹在那個用謊言編織出的小世界裡。
那道心聲敲不開自己緊鎖的心門,只能化作五臟六腑裡一聲無人欣賞的自頹。一點一點的消散在似乎已經凝固的血液裡。
黎煙的臉上像是往常一樣的平靜,沒有抒寫出自己的一點點不滿,一點點憤怒。那種似乎已經麻木,似乎已經看淡了這一切一切的不公的寧靜。就像那海嘯襲來前大海的波瀾不驚;就像那虎嘯山林時那竹葉縫隙間透過的一絲陽光輕輕的摩挲着陣陣的暖風;就像那高考前的一個晚上你明明知道轉即便是決定自己這一生的時刻,腦子裡、心裡確實一片空白。
黎煙想喊,想喊出那一聲從腳趾到髮絲間都迫使自己要喊出的那句自己在鏡子面前已經排練了無數次的對白;黎煙想抓,想抓住那些轉瞬而逝的名譽權利和金錢,然後狠狠的砸向壓在自己肩頭,堆在自己胸口那一座座讓自己變得越來越懦弱的大山。
黎煙想回頭,想就這麼一走了之,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把自己埋起來,待到那春暖花開,破土而出的幼苗上,會不會結出自己兒時的那一個個夢想。
但是黎煙知道,自己不能說,也不能做,最好也別再去想。
待這暴風雨過去,即使沒有彩虹,至少也能在照耀到那暖洋洋的陽光。
程豐緊搓着雙手,在她的面前,雖然已經歷盡了社會磨力的程豐,卻仍然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一樣,耷拉着腦袋,兩隻腳不知該放在哪兒纔好。
偶爾偷偷的揚起下巴,用眼角去窺探那個女人一眼,也是像朦朧的夜色下,一隻狡黠的兔子小心翼翼的張望,卻不敢從自己的巢穴中踏出一步。
“呦,這是發生了什麼事?”陌臣的到來,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仄,這臉上身上是怎麼了?”
這個世界上,最可恨的事情莫過於明知故問。
陌臣伸出了自己的手,用手背輕輕的捋過黎煙垂在眉前的一縷青絲。
黎煙一震,正想去推開他的手,卻不料
那隻手輕巧的在她眼前一番,打了一個響指。
食指順勢拖住了黎煙的下巴,微微的拱起。
“所有的男人都喜歡你。”
陌臣蹲在黎煙前面,氣息吐在黎煙臉上,一股濃重的烈酒的味道。黎煙別開頭,不情願的被這樣調戲,卻與程豐四目相對。
“沒有老婆的我和有老婆的程豐都喜歡你。”
陌臣似乎是故意在強調着自己還未結婚,程豐有些緊張的伸手抓住黎煙的胳膊。只是抓到的時候,手微微的顫了一下,他總是忘記,黎煙只是當他爲客人而已。
“謝謝你的喜歡。”
黎煙說話已經很客氣了。陌臣的話始終像是雞肋一般。
“聽說你妹妹有心理疾病?”
陌臣說出這話的時候,程豐的心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溢出。
“不用你管!”程豐怒聲傳出,但是在這樣的場所裡卻根本聽不清楚。
“我叫陌臣。”陌臣向黎煙遞上了自己的名片,黎煙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那張華麗的名片瞪大了眼睛。
赫然展出的那幾個字,印在了黎煙的眼裡。
“程豐,她就要回來了哦。”
程豐臉上的表情僵住,他從未想過,在黎煙的面前提起陌靈。
關於陌靈,程豐有一段只有他們二人知道的秘密……他並不想在黎煙的面前提起那個女人,即便是黎煙並不喜歡他。
只是,拿到那名片的黎煙顯然沒有注意到程豐的一舉一動,也根本不曾認真去聽他們說什麼,只是看着名片發呆。
黎煙曾聽過,國內現在最有名的腦科醫生便是陌臣,只是此醫生性格怪癖,並非有錢就可以,所以黎煙放棄了,可是,就在看到這張名片的時候,黎煙輕微的轉頭看了許久程豐。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認識他。”黎煙質問,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何自己會這樣問程豐。
像是偷看洗澡被偷窺到了的小孩,程豐羞愧的低着頭,許久才輕輕的說:“只是我還放不開。”
程豐臉上的皺紋慢慢的躲起來,臉皺着,看着在一旁已經坐在一起根本不曾再看他一眼的黎煙和陌臣兩個人聊得正起勁,黎煙沒有聽到,他說的那句話。
即便是身邊有着這樣的一個厲害的朋友,卻依舊不曾將黎煙介紹給他認識,究竟是爲什麼?他怕,怕黎煙跌入陌臣的溫柔陷阱裡。他怕,怕陌臣近水樓臺先得月,整日以照顧安易的藉口成爲黎煙不可分離的一部分……
“阿豐,我先送黎煙小姐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早上我在酒店看到小嫂子了,陪她喝了早茶。”陌臣的聲音已經有些走音,嘴角的壞笑洋溢着一股數不盡的爲難。
程豐的拳頭緊握,卻揮不向自己昔日裡的好友,那個漫長而沒有一點故事性的約定,在陌臣看來是那麼的重要,重要到可以兩年多都不肯跟自己說一句話。
程豐記得那麼清楚,在那些他決定於是否要結婚的日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