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林開睡得極爲舒服,一掃昨晚的疲倦,精力似比之前更加充沛。
日照三竿,南宮冷雁一行人早已離開,店小二坐在桌子旁迷糊着開了小差。
“我也該走了!”林開伸了伸懶腰回屋收拾起了行囊。
初陽,單人一劍,青石古路。
伏魔鎮是不允許獸類出入的,入鄉隨俗,這是道上的規矩,有規矩自然就有破壞者。
林開自然是懂規矩的,但他正準備看一出好戲。
青石路上,巨*物踏地聲不斷,赫爾蒙多雙眼惺忪,坐在一頭荒牛獸的脊背上大口大口地打着哈欠。
那荒獸一人之高,長有丈餘,猙獰的嘴角斜着兩根兒純鋼似的尖角,長有一尺,甚是嚇人,最爲奇特的是那荒牛獸的全身似被渡過一層虛金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高階荒獸金牛獸?”林開喟嘆着,想着自己苦命的身世。這種高階荒獸也只有有錢有勢的人家才能養得起吧。
金牛獸的身後是數十名黑甲護衛,甲皮及身似渾然天成,身形直正,步履輕快有力,每一步都附和着金牛獸的蹄踏之聲,
氣勢狂傲逼人,儼然訓練有素,戰力驚人。
鎮口站着四名懶洋洋地守衛,如此凌冽的氣勢,他們卻似未注意到分毫,其中一名守衛在赫爾蒙多過來時甚至躺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權勢政治紛爭中長大的赫爾蒙多當然知道這種辦事的把戲,樹大根深,權勢大的不好惹的自然不能輕易得罪。他滿意地笑了笑驅動着金牛獸繼續向前。
荒牛獸授意,馬上加快了蹄步。在離鎮口還有一米的時候,三名站着的守衛卻橫在了路的中央,身形依舊懶散,但擺明是要阻止赫爾蒙多進入伏魔鎮。
赫爾蒙多輕蔑地笑着,眼前這三個白衣守衛修爲最高不過九劫青火巔峰,算上躺着的那個,也只是九劫黃土初階左右,單憑這頭成年的荒牛獸便足以碾殺他們。
“閣下不知道伏魔鎮不允許荒獸隨便出入嗎?”近前的一個白衣青年神情倨傲,完全不把眼前的這頭龐然大物放在眼裡。
赫爾蒙多突然笑了起來,笑的很無端。
“這個問題很好笑嗎?”那白衣青年口氣中帶着惱火。
但他還未來得及將心中的惱火發泄就聽到一聲慘叫自口邊傳來,同時感到一陣劇痛自胸口傳來,
沒人看見那對純鋼似的尖角是怎麼扎進白衣青年的胸口並一穿而過,但所有人都看見了白衣青年在金牛獸雙牙的胡亂絞動下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站在這個青年旁邊的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已不再懶散,像見了鬼一樣,眼睛瞪得渾圓,雙腿打着顫慄似被黏在原地,細看之下胯間竟已溼了一大片。
赫爾蒙多及其身後的數十名護衛隨即放聲大笑,伏魔古鎮,不過如此!
一道寒光驟起,赫爾蒙多眼神輕瞟,似毫不在意。
白衣人順勢而下單劍直指赫爾蒙多的頸部,這一劍居高臨
下,氣勢奪人,但見青火之光繚繞,似有同歸於盡之意。
長劍雖利,卻拼不過金牛獸的猛擡頭。
像是暗中凝聚了很久,金牛獸猙獰的大嘴一張一股炎火自其口中噴射而出,瞬間摧毀了這一劍的氣勢。
大地之炎,高階金牛獸的屬性攻擊,傳說能溶盡天下萬物,除非探入輪迴之境,否則就是金剛也能被它化爲灰盡。
但能噴出大地之炎的卻並非所有的高階荒牛獸都能做到,這需要通靈,所謂通靈就是開啓靈智獲得上古傳承。自然通靈需要機緣,只有極少的荒獸可以在自然狀態下通靈,自然通靈對荒獸而言是件極爲享受的樂事。
另外一種強行通靈的效果雖差點,但卻廣爲流傳,很多大家族都會畜養一些有潛力的獸種在其成年後強行通靈,雖然這會耗費極大的物力和財力。
強行通靈對荒獸的體質、通靈的環境等等多種因素要求極爲苛刻,因此成功率極低,失敗十有八九這是事實,而且通靈一旦失敗,荒獸自身便會遭到反噬,陷入癲狂,陷入癲狂的荒獸,下場只有一個——葬進人們的腹中。
赫爾蒙多胯下的這頭荒獸噴射出的炎火顏色極淡,火量也只有幾尺見方,顯然是強行通靈的產物。
即是如此,誰也不得不承認它霸主般的存在。
青石路上,已聚集了不少人煙,這些人神色各異,但都和林開一樣——在圍觀。
白衣劍客沒被炎火燒死,卻殘了一條手臂。他死死地盯着赫爾蒙多,說不出的仇怨與恨毒。
“喲喲喲,別這樣看着我,你的右臂可是你自己弄掉的,雖然以後沒法子使劍了,但總比死了強吧?哈哈哈!”
赫爾蒙多沒心沒肺地笑着,似乎很享受別人憤恨而又無奈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便僵硬了,皮肉還不時地顫動着。
森寒的氣息拂面而至,林開等人身上的雞皮疙瘩也是一陣猛起。
躺在地上的白衣男子已然不見,一條長約六丈粗約兩尺的荒獸巨蟒突兀地出現在衆人的眼前,誰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出來的,但它就真實地在那裡。
尾部着地,大半截身子憑空而立,碩大的頭顱俯下而視,兩根鬍鬚似的觸角自其口中伸出不時地向四周觸探,
漠然的眼神中透着陰冷的金色,鼻間呼出的氣體瞬間凝冰,它就像剛剛從遙遠的冬季甦醒,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冰冷的氣息。
赫爾蒙多座下的荒牛獸驚駭地向後退卻,顯然它感受到了來自生命的威脅。
“你現在有兩種選擇,要麼自盡,要麼被它吃掉。”聲音平淡慵懶,似不參雜半點情感,衆人聽得卻是一陣冷汗。
尋音望去,蛇頭之上赫然矗立一人,竟是方纔躺在地上的白衣男子。
“光是鎮門守衛就配備了一件馭獸陣器和一頭玄冰荒獸,不愧是千年古鎮上古遺民,實力果真不可小覷!”
站在林開旁邊的一個相貌俊俏書生模樣的男子一臉羨慕道。
“玄
冰荒獸是什麼玩意兒?”馭獸陣器林開自然知道,這條蟒獸憑空出現定是那白衣男子從陣器裡喚出來的,只是這玄冰荒獸是什麼玩意兒,林開可從未聽說過。
這話顯然是問書生的,林開卻不曾扭頭,書生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道但也未曾扭頭:
“玄冰同炎火一般,亦爲荒獸的屬性攻擊,但玄冰專克炎火,看這蟒獸的金瞳,深沉奪目,似是自然通靈,這異族來的王子,怕是要死在這兒了!”
林開這才注意到赫爾蒙多和他身後的黑甲護衛的穿着打扮確與九幽之地的風俗略有不同,卻不知是哪家的王子,在九幽的地盤上竟也是如此的張狂。
書生似看透了林開的心思,道:“如今的九幽早已四分五裂,地方勢力犬牙交錯,各霸一方,幽靈帝國在十幾年前就名存實亡,政令不通了。
倒是南北兩邊的異族這些年乘隙發展地如魚得水,不僅部落統一,令行一身,而且聽說北邊異族裡出了一位荒力與荒氣並修的九劫紫金,這等變態據說只有三十出頭,似我九幽地大物博卻也找不出這樣的人物來。”
“怪不得北邊的異族竟敢揮師南下,原來是有硬座後臺。”林開自語道,卻不知爲何突然想起了和他並肩作戰的南宮冷雁,但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你叫什麼?”林開側身打量着書生問道。
書生微微一笑,略一躬身道:“在下白羽修,還望請教閣下大名。”
“林開,樹林的林,開心的開。”林開眼中帶笑,白羽修亦是淡淡一笑,二人的關係立馬親近了些許。
“你敢!”赫爾蒙多嘶吼如雷,蟒獸咀嚼的動作卻不慢半分,蛇嘴猛地一口咬下,荒牛獸已沒了半點生機,
猩紅色的血液混雜着泥黃色的屎尿從蛇嘴裡激射而出,噴的到處都是,空氣中立刻迷漫着一股讓人噁心的酸臭味兒。
一頭通靈的炎火荒獸就這樣,死了。
剛剛還驕陽跋扈的赫爾蒙多此刻卻躲在護衛裡攥着拳頭張大嘴死死地盯着蛇頭上的白衣男子,同時抽搐着全身,彷彿就要氣結。
雖然心中有恨,但他也很清楚,他和他的這些手下還不夠這頭蟒獸塞牙縫的,這回輪到他憤恨和無奈了。
“你和你的這些隨從還有一次選擇機會,要麼被它嚼碎,要麼自盡。”白衣男子的口音平淡無奇,讓人聽得卻是萬分陰冷。
赫爾蒙多心裡氣得直罵娘,白衣男子顯然是把他當成了網中的獵物,這明顯的是要玩虐他。
想起小時候和同族的夥伴一起玩弄陷阱中的荒獸,赫爾蒙多心中的怒氣就不可遏制的翻涌,因爲他如今反倒成了被人玩弄的獵物。
但只是須臾,在權利紛爭中成長起來的赫爾蒙多就想好了對策。
紅日高升,陽光落滿天地,伏魔鎮的最西邊一道白光直衝天際,過了好久才慢慢消散。
伏魔山的一條偏僻小道上,一個灰衣老者望着剛剛消散的白光陷入了無盡的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