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嵐雙眼變的溼潤,這番話像是再說李道衝,也像是再說自己,待到話音落下後,一衆峰主全都沉默了下來。
問劍峰,李道衝的眉宇間所透露出的絕望讓人心生憐惜,體內的靈力在不停的亂竄,完全失去了掌控。
煉魂之難中,長安城,李道衝站在公主府的大門外,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就像是嚇傻了一樣。
長公主府所在的位置乃是長安城最繁華的大街,這裡住的人非富即貴,只是,如今卻變成了血場,李道沖走到大街中央,跌坐了下來,渾身上下盡是鮮血,茫然的看着四周。
很快,王德帶着一隊修士敢了過來,看到眼前這一幕,王德倒吸一口涼氣。
“唐王殿下,得罪了!”
王德一甩拂塵,把李道衝捲了起來。
“呵呵,就算掌控了體內的血煞又如何,發生過的事情終究無法更改,這全都是我造下的孽,明明想要阻止的!”
李道衝慘然一笑,即便如此,所有的情緒也被封鎖在這具軀體中,無力到連發出聲音都做不到。
天牢。
李道衝被拂塵綁住,躺在一座石牀上,天牢潮溼陰暗,李道衝卻沒有絲毫感覺。
“咯吱……”
不知何時,牢門被打開,李道衝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
“王總管,還請解除這柄拂塵!”
“收!”
王德雙手捏印,拂塵隨之鬆開。
李道衝勉強睜開了雙眼,入眼處,是李玲兒擔憂的模樣。
只是,還未等李道衝有所反應,眼前的景象一陣變幻。
太極殿。
李玲兒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嫁衣,面無表情。
“玲兒,如今大唐勢如累卵,和大秦帝國聯姻也是逼不得已!”李道舟站在龍椅下,面帶屈辱之色。
李玲兒擡起頭,臉色慘白,卻異常堅定,“皇兄不必解釋,小妹可以嫁,但是,皇兄要答應小妹,不論如何,都要保住道衝性命!”
李道衝點了點頭,“爲兄答應你,不管怎麼說,道衝也是爲兄的親弟弟!”
玄武城,城門之前,一處迎親的隊伍在城門口,這支隊伍全都是修士組成,爲首之人,修爲已經達到了練氣巔峰。
在道路兩旁站滿了百姓,百姓們全都來圍觀,畢竟,一國公主出嫁是十分熱鬧的事情。
王德與文彥達正在城門前迎接,突然間,一道身影出現在城牆之上。
“那是……唐王殿下!”
“文大人,趕緊疏散迎親隊伍和百姓,晚了就來不及了!”
王德臉色一變,大聲道。
李道衝漂浮在空中,血煞之氣不停地在身上向着四處擴散。
“不許搶走玲兒姐姐!”
李道衝的聲音很稚嫩,卻透露着陰邪,一雙眼睛變得血紅。
血色霧氣向着四周擴散,根本不分敵我,最先遭殃的就是前來迎親的隊伍。
“啊……大唐帝國背信棄義,我大秦絕不會善罷甘休!”
迎親的那些強者,很快就被化成了血煞。
李道衝真正的意識在這具正在爆發的身體裡,看着一個一個的百姓被溶解成了污血。
六歲時的李道衝,和如今的李道衝,對於這一幕的感受是決不相同的。
如今的李道衝,對於百姓的絕望和恨意體會的更加清晰,一陣陣的哀嚎聲不停地撕咬着他的心臟。
王德的臉色也越發難看,迎親的隊伍裡還有一位練氣巔峰的修士,都無法逃命,又何況手無寸鐵的百姓。
“先皇陛下,雜家爲了大唐,只能出手了!”
王德下定了決心,右手一甩,銀色的拂塵像是瀑布般對着李道衝暴漲而去。
只不過,王德還是小瞧了血煞之氣,雖說這柄拂塵是靈器,但,依然無法阻止,而且,大量的血煞之氣順着拂塵流動,沾染在了王德的右臂上。
王德悶哼一聲,大驚失色,血煞之氣正在不停地往皮膚裡滲透,無奈之下,王德左手成刀,直接在肩膀處將右臂斬了下去,這才勉強逃了一命。
只是,血煞之氣依然在蔓延,王德跌坐在地上,眼中盡是不甘。
就在血煞之氣要將之覆蓋之時,忽然間停了下來,王德勉強擡頭看去,只見,李玲兒穿着一身嫁衣,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城牆上,把李道衝攬在了懷裡,輕輕的安撫着。
問劍峰,李道衝的眉頭越皺越緊,已經不是嘴角處淌血那麼簡單,渾身上下的毛細血孔都擠出了血珠。
頭頂處,漸漸的有一股黑霧升騰,就在這股黑霧出現的那一瞬間,廣場上頓時變的安靜了下來。
“這……這是走火入魔的徵兆,已經徹底混亂,不可逆轉了!”
“唉,可惜了,這問劍峰還真是可怕啊!”
過了許久,才響起了一些輕微的議論聲。
艾翎終於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不知何時滲出的汗水,“我就說嘛,一個連試劍石都不會認可的人,怎麼可能會登頂問劍峰,哼,走火入魔而死實在是太便宜了,這樣還可以有輪迴轉世的機會!”
各門派,高臺之上的強者卻一直沉默,直到一道嘆息聲,傳遍了整個廣場。
“走火入魔之勢已成,最輕的也是修爲盡廢,從今往後無法修煉,事已至此,這次招徒儀式也算是結束了!”
君丹宗高臺之上,那位蒙着面紗的女子站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等先行告退了!”
混元宗高臺處,幾位強者也有了離開之意。
“嘻嘻,秦嵐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師傅,我們走不走?”
靈芝子得意的看了問天劍派高臺的方向一眼,隨即轉身問道。
“走吧,這小傢伙登問劍峰的時間太早,若是培養些年,說不定真的可以登上去,問天劍派痛失一天才,我們就不要等到最後了,免得讓人以爲我們再看熱鬧!”
妖族強者所在高臺之上,敖廣、艾九四位王者相互對視點頭,也站了起來。
高臺之上,各門派強者的動靜,意味着招徒儀式已經結束,廣場上那些看熱鬧的修士們,也都嘆息着離開了。
雖然,李道衝還沒有登上峰頂,在他們看來有些可惜,不過,這一次問天劍宗的招徒儀式足以成爲茶餘飯後的談資,已經不虛此行了。
很快,廣場上變得空曠了起來,就只剩下之前重新被試劍石測試的那十幾人還留在原地。
這十幾人以那爲老者爲首,擔憂的看着問劍峰上的李道衝,緊握着雙拳,正在暗自鼓氣。
女小人看着離開的人羣,不屑的撇了撇嘴,“走火入魔又如何,你們連走火入魔的資格都沒有,這小子就算是廢了,這個小弟我也收定了!”
艾翎也沒走,艾翎看到艾九等人離開時也有些遲疑,不過,艾翎撐過了攝神劍陣的考驗,還未選擇到底入哪一座主峰修行。
“哼,這樣也好,可以親眼看着你到底會有多慘!”
長安城前。
一隊玄甲軍士兵整裝待發,李玲兒不捨的拉着李道衝的雙手。
“玲兒,放手吧,道衝這次闖的禍太大了,必須要離開長安!”
李道舟站在一旁,神情複雜。
李玲兒點了點頭,擦拭着臉上的淚水,“爾等務必將道衝送至元風谷,安頓好之後纔可返回!”
“諾!”
一隊將士齊聲迴應,其中一位上前,將李道衝放在了一匹戰馬上,隊伍離開的長安,向着北方行駛而出。
“不能走……不能走!”
李道衝大聲嘶吼,可是,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如今,真正的李道衝就像是一個旁觀者,重新經歷着痛苦,卻無法做出任何改變。
十六年時間一晃而過,這十六年裡,對於李道衝來說無時無刻都是煎熬,因爲他清楚的知道,就在長安城傳來聖旨,讓他返回長安之時,也是李玲兒殞命於公主府之刻。
直到元風谷外出現了一隊玄甲軍將士,這隊將士出現在了李道衝身前,李道衝眼中頓時充滿了狠戾,整個人已經陷入癲狂之態。
煉魂之難最可怕的就是將心魔無限放大,而內心中最美好的事情卻被忽略。李道衝在煉魂之難中重新經歷的,全都是內心深處最不願意被觸碰到的地方。
李道衝眼前一閃,一位柔弱少年,騎着一匹戰馬,出現在了長安城前,少年腰間懸掛着一個翠綠色的小葫蘆,眼中充滿了思念。
這一刻,在如今看來是多麼的悲哀,李道衝真正的意識在這具身體裡,感受着這股思念之情,只覺得心中越發可悲,那不顧一起的 殺意,毀天滅地的瘋狂念頭,不可抑制的隨之出現。
問劍峰。
李道衝頭頂上的黑氣越發的濃郁,漸漸的凝聚出了一個模糊的骷髏頭,骷髏頭的眼洞處,散發着一抹紅芒。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走火入魔了,在在這樣下去,他的情緒太過於灰暗,已經吸引了天地間最爲陰邪的力量,再這樣下去就真的麻煩了!”
秦鈺真人不可思議的大聲說道。
向東方也沉重到了極點,“這小傢伙到底經歷了什麼,內心中怎麼會如此黑暗,若是真的被陰邪吞噬,就不能留了,幸虧這是在問劍峰內,否則,必將成爲萬物生靈之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