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林之戰,慕輕塵一開始就被北狼部修士以冰封秘法給冰鎮住,中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玉國玄與李贄都沒有多說,他也不會主動去問,這一段自然沒什麼好講的。
北暮山門那一戰,在慕輕塵的記憶中,除了山道那一段衝殺值得一提之外,掌控護山大陣之後,那就是純粹的碾壓,藉以陣法之力,什麼凝罡鎮海都如同紙糊的那般。
思來想去,他竟是發現,這一段驚心動魄,九死一生的北伐之行,他竟是拿不出什麼好講的,那不成要讓他去讚頌玉國玄在北暮山門主峰上以一人之力將十餘位北暮宗長老壓制得沒有一絲喘息之機?
恍然間彷彿再度見到那個持劍傲立雲端的孤傲身影,享着北地鎮海第一之稱,已經不需要這些多餘的功績來點綴。
慕輕塵沉浸在回憶中,離公子興致勃勃地等待着,忽然間,這會堂內卻是沉寂了下來。
離公子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擡頭望着站在門口的那一道身影,臉上卻是罕見地露出了幾分陰沉,離公子在北州之地,近年來名聲鵲起,不僅是有着一個強悍的老爹,自身的修爲更是讓他躋身於北州最頂尖的英才俊年之列。
雖然比不得玉國玄那等堪稱妖孽的人物,但一身鎮海彼岸的修爲,在同齡人中,也是最頂尖的那幾位之一。家世*與自身修爲,放眼北州之地,已經沒有幾個人夠資格讓他驚懼。
曾經的玉國玄或許是其中之一,但在他身死之後,這北州浩瀚百萬裡之土,同輩人物裡,卻是再無一人有能力有這個資格壓在他頭上。
但眼前這人,卻是那幾個能與他站在同列的人物之一。
“關於玉國玄一事,宗門法旨已至,禁談此事!”那人站在會堂廳口,冷冷地揚着手中那一道錦卷,上面赫然是印着大晉三大道的印章!
三大道聯合下達的法旨在手,就算是明心境的高人也要退避三舍。雖然所有人只能看到那錦卷,已經顯露出來各自純正氣息,絕對是正品的印章,但錦卷之中,究竟是寫了什麼內容,卻是無人能夠知曉,也沒有人敢上去質問。
離公子懶散地靠在座椅上,絲毫不在乎那人渾身上下幾乎讓空氣都凍結的冰冷氣息,視若無睹地看着慕輕塵,似乎根本沒聽到那人所說的話。
“繼續講講玉統領的顯赫戰績,也好讓我漲漲見識。”
慕輕塵看着他那不帶一絲笑意的陰冷笑容,再看看身後站在廳口,手執法旨,肅然而立的那人,這兩人將他夾在中間,相互攻汗,更是將死去的玉國玄牽扯進來。
心下一狠,也學着離公子那懶散的模樣,隨手甩出那塊玉質令牌,拍在身前的圓桌上,然後老神在在地坐在原位,誰也不理會。
白色玉令上,所雕刻的那一個大大的‘夜’字,在光線稍顯昏暗的會堂內,發出淡淡的熒光,也照亮了慕輕塵臉上那一絲狠意。
會堂內衆人默然無語,片刻之後一人訕笑着出聲:“這令牌……你這是想幹嘛。”
慕輕塵一怔,傾前一看,連忙將桌上那白夜堂弟子的玉令收回來,“不好意思,情急之下拿錯了……”隨即從腰間掏出那散人令,‘啪’的一聲,狠狠拍在圓木桌上。
被慕輕塵這麼一鬧,會堂內那沉悶凝重的氣氛,卻是緩和了不少。
慕輕塵的意思很清楚,你爭你們的,千萬不要把我拖進去當受氣包,這令牌更是堂堂正正地擺出了散人之位,不受堂內規令束縛,有權利不理會這裡任何一人的指示。
離公子也不惱,笑着道:“喲,散人令,還真沒見過呢。”言罷卻是伸手一招,催動真元,直接將那散人令牽引至身前,把在手中細細觀賞。
站在會堂廳口那人,冷哼一聲,收起法旨錦卷,霍然轉身離去。
見得那人走遠,離公子也失去了裝下去的興趣,將散人令以真元送至慕輕塵身前,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打着哈欠道:“今兒起得有些早,困了,補覺去……”
離公子起身,其餘幾位東華道的修士也是隨之離開會堂,聚集在堂中的衆人逐漸散去,慕輕塵也欲隨之離開,卻是被人拽住衣袖。
回身一看,卻是之前那位將他暴露出來的白夜堂長老。
“還有事?”今天差不多是已經撕破了臉皮,不再理會這些白夜堂高層的傾軋,慕輕塵不知不覺間,對於這些長老們也是失去了平日的禮數,反正散人令在手,也不怕他們下絆子。
“郭師兄要見你。”那修士聽着慕輕塵那有些燥惱的語氣,也不在意,笑着回道。
“郭師兄?”慕輕塵愣了一下,姓郭,在北州白夜堂的修士不少,但能夠被這位身處長老之位,鎮海境界的修士以師兄相稱的,整個北瀚州府內據他所知,也只有一位。
神霄道滅度宗郭雲,三年前踏入鎮海境,僅僅是用了三年時間,便晉升跨過神橋,踏足彼岸,築建道宮,從初入鎮海,到行之鎮海巔峰,只花費了三年時間。
這份功力,就算連號稱鎮海第一的玉國玄都遠遠比不上,因此也是與那位離公子,還有其餘幾位天才人物,共同列入北州最頂尖的天才之列。
令人苦苦思量不解的是,這幾位最頂尖的天才,無論是從修煉速度,或是各自所掌握的戰力來看,都屬於世間一流的人物,但一直壓制在他們頭上那位,從修爲境界不如,但卻是能夠以彼岸之境的修爲,狠狠地將這一羣天才壓制住。
但即便玉國玄再強大,如今也成爲了過去,如今的北州,將由他們來掌控!
隨着那位傳訊的長老,慕輕塵在白夜堂這座龐大的府院內七拐八彎地轉了一段漫長的路程,終於是來到一處三層亭閣之前,擡頭望,那牌匾上書三個龍飛鳳舞的墨字‘碧水閣’。
“郭師兄就在裡面等你,進去吧。”那修士手上指訣一變,真元幻化出一道法印,泛着金色光芒,飛騰而起,在空中一個折轉,打落在那碧水閣的紅木大門上。
一道光幕閃耀而起,將那法印吞沒,隨即一陣光芒大盛,一片白茫茫的光華伸延開來,將那籠罩在碧水閣前的光幕化出一道巨大的空白。
慕輕塵朝着前方走幾步,忽然止住腳步,隨即轉過身來,看着那位笑吟吟的修士,笑道:“對了,還忘了問師兄尊姓大名?”
“天狼府古藺行!”那修士笑着應道,同時指着那碧水閣道:“還是不要讓郭師兄多等了。”
“不急不急……其實我還有一個疑問,爲什麼郭師兄會讓一位青辰道的弟子前來接引我呢?”慕輕塵微笑着問道,彷彿只是一個喜歡打聽八卦秘聞的無聊人士。
“我與郭師兄共事數年,彼此之間早已沒有太多講究,更何況白夜堂之中,皆爲自家兄弟,再論宗門之分,未免也是太過見外……我還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說完那修士便是轉身離去,但慕輕塵卻是沒有想要放過他的意思,大笑着道:“我還有一個疑問,還請師兄解惑……”
那修士臉色霍然一邊,轉過身來,強撐着笑容道:“師弟見到郭師兄,諸般困惑皆可迎刃而解,用不着我多言。”
慕輕塵卻是不理會他,自顧自地說着:“……爲何打開那一道禁制之時,還需要附上一道傳訊法印?爲何師兄你道宮鎮海的修爲,身上所顯現的的真元氣息竟是神橋境?爲何本應該在北地前線率衆奮戰的古藺行師兄,會出現在萬里之外的北瀚州府!”
話音未落,兩道劍鋒同時攻出,相迎而去!
慕輕塵皆話語而凝勢,聚氣已久的一劍霍然攻出,那位修士心神大亂,匆忙一劍相迎,一個交鋒,高下立判,卻是生生將這一位鎮海境的修士給逼退三步!
慕輕塵得勢不饒人,根本沒來得及回氣,沉碧法劍鋒芒閃耀,踏步欺身而進,連踏三步,地面宛如是被一隻遠古巨獸憤怒地踐踏了三計,地動山搖,炸起大片灰塵。
第三步踏落,腳步所踐踏之處,周邊一丈之內,岩石盡碎,密集的裂紋伸延而出。
聚勢已久的那一道劍鋒,轟然劈斬而落,真氣激盪之下,無數靈元之氣攪動而起,匯聚而最爲凌厲的鋒芒,以最高速流轉着,撕破空氣而斬落,甚至連空間都在這一劍之下,顫顫發抖,劍鋒所至,無數氣機湮滅,彷彿此間就只剩下那一道刺破天穹的鋒芒!
退!退!退!
那位鎮海修士抽身急退!即便是鎮海境的修爲,在這幾乎是達到了凝罡巔峰,近乎於破入鎮海之域的一劍,也是絲毫不敢懈怠,在這一劍上面,他竟是感受到了濃烈的死亡氣機!
雙手攜着衣袖狂舞,無數靈元之氣,在雙袖之下,匯聚而來,將身周的空氣凝結成最爲堅硬的牆體,每一個空間節點上,都凝聚其一道璀璨刺目的熒光,無數的光芒顯現之時,連那道無物不破的恐怖劍鋒,都在其沉重的壓力下延遲了幾分。
‘轟!’恐怖的衝擊氣浪霍然暴起,劍鋒的力量在這遍佈於期間的光芒阻截之下,無法再維持住完整的力量形體,化作無邊鋒芒,肆虐期間!
大片的岩土被掀起,激盪的鋒芒在地面上犁出數尺深的溝壑,宛如是一位狂士,持着巨大的筆桿,在地面肆意潑墨亂舞,勾撇之間,劍氣縱橫!
那修士彷彿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雙手法印輪番攻出,但卻是沒有朝着慕輕塵襲去,反而是攻在那碧水閣前,隨即掀起一道光幕,將整座亭閣都給封鎮在其中。
煙塵瀰漫,匯聚成烽煙騰空而起,慕輕塵持着沉碧,破霧而出,真氣催動之下,朝着來時的路飛速馳去,好不容易仗着一時之勢,將那位修士逼退,此地絕對不宜久留。
‘嘭嘭嘭……’
就在此時,一連串巨力撞擊的聲音,從不遠處那座碧水閣中傳了出來。
那是……
‘吟!’清明的劍吟之聲,那彷彿是一道巨龍騰空而起,在天穹之上攪動雲雨,陡然間陰雲密佈,風雲轉瞬而變,剎那間已經是天昏地暗,一道雷霆閃耀着刺目的光輝,化作無上利劍,轟然斬落!
‘轟!’巨響聲中,那一道雷光狠狠地斬落在碧水閣前,那裡不知什麼時候升騰起的一道光幕,流光轉動之下,無數符紋顯現而出,生生抵擋住了這一道雷光利劍。
但還沒完,只見的天穹之上又是一陣沉悶的雷霆滾動之聲,隨即又是一道雷斬而落!
一道接連着一道,片刻之間,連續五道雷光化劍而斬落,整個碧水閣周邊都被炸成一片廢墟,唯有這亭閣在那一層光幕的保護下完好無缺。
生生承受了五道雷霆轟擊,那一道光幕已然是黯淡了許多,甚至連上面無數符紋都已經失去了光芒的支撐,沉浸下去,但此時天穹上的雷雲也已經消散,接連五道雷光的斬擊,對於困在碧水閣中那人,也是一個極爲沉重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