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玄川大營,在二十萬晉軍的連日加固,以及衆位修士接連不斷地佈置各式禁制法陣之後,幾乎是築建成一座幾乎無法被攻陷的恐怖堡壘。
白夜堂幾乎是將所攜的物資,盡數投入到這座陣線的防禦加固中,不計其數的禁制法陣,完全不計較得失,不顧及任何損耗,以最大限度的量,無限制地投入到畢玄川防禦體系的築建中,築建規模之大,甚至是令上萬修士夜以繼日地投入到其中。
這幾乎是近百年來北州之地最大規模的工程,數十萬人日夜不息地忙碌,高高在上的修士,即便是白夜堂的大道真傳們,也是在程玄理等人的命令下,蹲在那高聳入雲的堡壘下,將一幅幅禁制法陣刻錄在城牆外壁。
瘋狂的防禦加固,甚至讓負責圍困的齊軍膽寒,極其堅固的瀝冬石砌成的厚重城牆,外壁澆築上一層具備靈元隔絕能力的五色泥漿,再以珍貴的沉沙墨配上妖獸血刻畫諸般防禦禁制遍佈在最外層的城牆外壁上。
外圍城牆高聳,將那一座原本齊軍築建而成的堡壘完全包圍在其中,好幾段城牆的高度甚至遮掩過裡面那一座堡壘,而城牆上密佈的無數箭孔,更是代表着這段堅固防禦具備強大的反擊能力,箭孔可不僅僅是擁有弓箭射擊,修士也能夠發動更爲強大的直線術法進行攻擊。
在邊鎮之地徹底失陷的情況下,處於北州戰場中心位置的畢玄川,確實是一個作爲北州戰區指揮中心的好地方,既然爲了抵擋齊軍的圍攻,已經投入如此大限度的資源進行加固防禦,那麼幹脆就將此地築建成近乎於永久性的防禦要塞。
白夜堂是這麼設想的,事實上也就是如此做的,並且行動非常迅速,沒有絲毫猶豫。
當齊軍發現聳立在他們面前的城牆,已經變成只有天階明心境的修士才能攻破的恐怖要塞時,晉軍已經開始在外圍城牆與內部獨立堡壘之間,築建第二道更高的城牆,並且將內部那個完全獨立出來的堡壘加固加高的改造方案已經出爐。
當齊軍在北武軍肆虐的重災區域冒險運來數十座對付堅城要塞的攻城符陣抵達之時,無論是齊軍或是北狼部的決策層,皆是下達了即日發動攻擊的指示,他們已經耗不起了!
翌日,旌旗涌動,城下十萬兵陣匯聚,城牆上數萬將士嚴陣以待,散發出的沖霄煞氣,將天穹上的雲霧徹底驅散,整個天穹都籠罩着一層陰暗的血氣。
而在齊軍兵陣後方,那是數千修士組成的數個龐大陣勢,攏聚的強大氣機緩緩在其中流轉,那是匯聚着上千修士的法陣之力,這是宗門之間的戰爭纔會施展出來的手段。
而在城牆上,以及城牆後方,晉朝一方更多的修士也已經佈置完畢諸般陣勢,數道巨大的光幕,從極高的玄穹之上緩緩垂落,遮擋在這道城牆之前。
繽紛的光華緩緩轉動,他們並沒有將全部的力量都投入到防禦上,一味的防守,只會激起敵方肆無忌怛更強大的攻擊,攻守皆備,纔是一個完整的防禦體系。
高聳的堅固城牆下,三個巨大的城門完全封閉,諸般術法將這三個通道死死封鎮住,但在城牆的後面,晉軍仍舊是佈置了上萬重騎,隨時準備打開城門衝踏敵陣。
晉軍從來就不缺少攻擊精神,即便是在這等處於劣勢的防禦戰中,反擊,時刻準備着。
在千丈之外的山坡,那在視野中只剩下一小點的山坡上,茂密的樹林已經被清理乾淨,齊軍將那三十餘座兇悍的攻城符陣直接擺出來,光明正大地豎起,成堆的靈石放置在一旁,沒有絲毫掩飾,就這樣將己方攻城最強大的火力陣地暴露出來。
這是一個誘餌,讓晉軍發狂的肥美誘餌,只需要搗毀這三十座攻城符陣,即便此地的四十萬齊軍盡數化身爲武者,也別妄想能夠攻破這座防禦等級提升到極致的堅城。
毀掉三十座攻城符陣,畢玄川之戰便可以宣佈提前結束,任憑齊軍還準備了多少後手,盡數沒有半點用處,面對這等誘餌,無論是晉軍將領,或是白夜堂衆人,說不動心都是假的。
“乾脆讓營中五萬騎兵衝殺一陣,我帶一隊人趁勢攻過去,別的沒有,幾十名鎮海境的好手還是能湊出來的,毀掉符陣不過是片刻,到時你們再出來接應便是。”郭雲躍躍欲試地道,神霄道滅度宗最擅攻伐之法,殺性戰意也是最爲高昂。
離公子指着遠處那山坡前,上萬將士匯成的兵陣,道:“就算五萬騎兵能衝開一條路,在那槍陣之前,你們決計衝不過去,而且此間佈置的諸般禁空之法,就算鎮海境也是要被壓制在弓箭射程之內,上萬強弓一輪攢射,你是修了雷神法軀還是練了金罡不破?”
“正面衝那是不可能成功的,既然他們敢擺出來當誘餌,那麼收網的手段絕對更多,先用潛行襲殺之法,以及遠程符陣轟一下試試。”程玄理提議道。
“那還是先等他們攻上一輪再看看吧,畢竟花費這麼大力氣築建起來的防禦體系,就算是有攻城符陣相助,想要攻破也並非是那麼容易的事。”離公子思索了片刻還是否決了這個提議。三人之中,很明顯離公子纔是決策者。
慕輕塵持劍立於那高聳的城牆上,身前那不住飄蕩的雲霧密佈,令人不禁想要伸手去觸摸一番,將流雲握在手中,伸手間輕拂那縹緲的霧氣,使其環繞在身周。
在這段極高的城牆上,幾乎是讓人如若是置身於天界,往下俯視,地面上數十萬大軍匯聚而成的龐大兵陣,如水如潮,猶如是海浪朝着岸邊的礁石拍打而來。
‘咚咚咚……’戰鼓聲響,隨即連天旌旗揮動,隆隆巨響聲中,無數全身覆蓋在重甲之下的兵士,緊握着槍戟兵刃,擡着那沉重的攻城器械,踩踏着荒原岩土,邁着整齊而沉重的步伐,朝着前方那座如若高山的堅城踏去。
“箭陣……起!”一聲令喝,無數弓弦絞動之聲,城垛上、城牆下無數兵士持弓而立,箭鋒上弦,巨大的箭器機括也是在數名壯漢的拉動下,推動那巨大的絞盤,無數鋼鐵利箭成捆地放置在其中,粗大的絞繩拉動,將成捆的利箭校準位置。
‘隆隆隆……’沉重得讓整個大地都在顫動的兵陣踏進聲,整齊的步伐散發出一股莫名的韻律,最外層那堅固的城牆,逐漸被這一股韻律所牽動,竟是微微顫動起來。
最底層城牆根部的微小顫動,傳到那數百丈之高的城牆上,那便是地動山搖一般。進入仰射姿態的一衆弓手,在這震動中失去了重心,甚至有些人不禁鬆開弦上箭羽,歪歪斜斜地射了出去,沒有足夠的力道,飛不出幾十丈便已無力垂落。
城牆上令旗揮動,一排重甲執戟士齊齊踏進一步。
“鎮!”
齊聲大喝,手上長戟擡起,隨即狠狠砸落,整段城牆霍然一震,隨即那一股莫名的韻律也被徹底打破,下方數萬重甲士的步伐也隨之一亂,整個行進中的陣勢差點都被震得潰散。
“箭陣……起!”令喝再起,數萬弓手再度擡弓拉弦,雙指緊控箭鋒,半跪蹲仰。
“放!”
連綿數裡的巨大城牆上,無數戰鼓同時擂響,只一聲,卻是帶起了遮蔽天日的狂潮!
比月前那一戰中齊軍的箭陣更爲宏大,加上那些以精密機括絞動,抽取靈石力量爲動力,一臺箭器可發一百零九道利箭,而這段城牆上所佈置的箭器足足有五百臺!
加上數萬弓手,超過十萬的箭羽,攜着狂亂的呼嘯之聲,如若是山崩海嘯,猛然騰起,猶是一道黑龍捲起漫天雲潮,生生截斷天光,遮蔽蒼穹,更是如同天河傾塌,每一滴天河之水都化成了銳利難當的利箭,轟然傾落!
高速划動,撕破空氣的爆鳴之聲匯聚成一片,每一道箭鋒上所蘊含的巨大沖擊力,在乘以十萬之後,化作足以震塌山峰的恐怖巨浪,一時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呼……嘩嘩譁!’
第一道呼嘯之聲響起,還未升至最高音,便已經被那更爲劇烈的轟鳴之聲所淹沒。太過於密集的箭雨,甚至讓人產生了面對的是河堤崩塌而狂涌之下浪潮的錯覺。
霎時間,猶如暴雨傾盆,持續了數息的箭羽,撕裂空氣而攜落的巨大氣浪隨即爆開。
早已止住行進腳步,蹲落舉盾擋在頭頂上的兵士,十萬人的巨大兵陣在上層軍官的指揮下不斷地聚攏,將整座兵陣變成了一面巨大的盾牌。
劃破天穹而落的恐怖箭雨,在短短的三息之間,傾覆在十萬甲士頭上,即便是頭頂上有着厚重的盾牌抵擋,也讓人感覺置身於世上最爲暴烈的雨勢之下。
盾牌雖大,但彼此之間仍舊是留下了許些縫隙,穿着縫隙而落下的箭羽,攜着巨大的貫穿力,直接刺穿那厚重的盔甲,狠狠奪取那人的性命,貫體而過的箭鋒,毫無半點生還之機!
那所攜的巨大沖力,將一衆甲士撐起大盾的雙手衝得發麻,甚至有些人直接被掀翻在地,瞬時間密集的箭羽將他整個身軀都給扎滿,周邊幾人也是被劍鋒濺起的鐵屑劃傷。
三次呼吸的時間,極爲短暫,平時那稍不留意便已經逝去,但是在此時,三息卻是變得如同三年那般漫長,雙臂上傳蕩而出的巨大沖力,讓一衆齊軍將士雙臂麻痛不堪,即便是修習武者錘鍊之法,也無法抵擋住這般恐怖的箭勢。
箭雨停歇,戰鼓再度擂動,十萬甲士齊齊起身,一手持盾,在斜着橫隔的槍戟上一撞,將緊緊刺入其中的箭羽盡數截斷,只剩下箭鋒仍舊殘留在上面。
戰鼓聲響,留下上千具袍澤的屍骸,十萬甲士繼續前進,被重重保護起來的攻城器械完好無損,即便是這等程度的箭陣攻襲,也無法給予造成半點損壞。
殘酷得足以讓上千生命在瞬息間抹消的戰爭,堅定而不可阻擋地繼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