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被仙力寒氣包裹着的浮幽突然躍動,劃過一道寒芒,自宋寧身前一閃而過。
宋寧大駭,揮着手中的匕首,想將那道近身的寒芒擊落。但是一陣陣的寒意不知道從何處而來,早已經浸入了他的肌體,讓他的行動之速度完全不如以往般受控。
匕首才揮出沒到一半遠,寒芒已自腰間下部一閃而過。
寒,侵股入骨的寒。
這是宋寧唯一的感覺。
他覺得支撐着自己身體的左腿,突然使不上了力氣。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左前方倒了下去。
肩膀着地,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之上。
同時,他感到腿上傳來一陣劇烈的寒意,緊接着是錐心的劇痛。
低頭一看,不由得魂飛天外,只見自己一條腿,自膝上三寸部位被平整地切斷,傷處凝結了一層冰面,沒有流血,傷處彷彿直接被凍僵了一般。
飛出的那枚浮幽劃了半個長圓,放緩了速度,飛回晉凌的手中。
這是什麼見鬼的招式?宋寧心中一陣絕望。
沒天理啊!
連商王商振這種仙尊級強者都無法抵擋的魔蠱之毒,對這小子似乎毫無效果。
他還能懸浮空中,瞬時移形,如若鬼魅。
他還能製造出這等陰寒的氣息,發出這種詭異的暗器。暗器?
原就知道這小子的手腕深不可測,現在更是切身感受到了,自己,果真與他是不在同一個層次的。
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想當初,兩三年前,這小子還只是草原村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一個凡人,整日跟在楊樸身後廝混的。
這纔多長時間,自己父子的生死,竟然都掌握在這小子的指間。
宋寧心中五味混雜,遍體生寒。
這時候,兩個城主府護衛執着武器趕到了,一人喝問道:“怎麼回事?發生了何事?”
“兩位大哥,這人要刺殺我,被我傷了。”晉凌指着地上的宋寧。
兩名護衛也是認識晉凌的,知道他是大殿下和通判大人的貴客,也隱約知道他是爲商王陛下治傷毒的,曾被下了嚴令要切實保護其安全。
聽他這麼一說,二人大爲緊張,兩把長槍槍尖直接就抵在了宋寧的喉間。
“你是何人?膽敢深夜在城主府裡殺人?”
月光之下,後者一張臉頓時變得慘白。他喉頭蠕動了幾下,想說什麼,又吞了回去。一旦失手,他絕不能說出童玉或是其他的任何名字,也絕不能把軍方牽涉入這起事件之中。
這是在來之前,就向童玉保證過的。
“不說?”一名護衛一槍扎進了宋寧的肩窩。後者悶哼一聲,咬緊牙關。
“兩位大哥,這人是衝着我尋仇的,就讓我自己來處置吧。”晉凌制止了護衛們。
聽他說是個人私仇,自己又有能力處置,護衛們便不再幹涉,向後退開。
近處也有人被驚起,走近一看,見有府內護衛處置事情,也就罷了,繼續回屋睡覺。
“我知道,你們早就有殺我之心。”晉凌說道,“之前我在草料場的時候,派霍保、杜二毛二人,深夜要殺人放火的,就是你吧。”
“只可惜殺你不死!”宋寧恨聲說道,“若是當時僱幾名強者把你解決了,哪有你現在的風光?我父親也不會身死!”
“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明明是你們父子幾次三番要殺我害我,到頭來反而怪我不讓你們殺?反而是我的錯?”晉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時的宋寧斷腿上的堅冰消融,傷處劇痛一陣比一陣猛烈,大量的血液開始噴涌出來。開始他只是苦苦制住周圍穴道,苦苦忍耐,後來實在忍耐不住,不由得低聲痛呼。
“你殺了我吧!”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着。
“想死?沒那麼痛快!”晉凌冷聲說道,“我先得問清楚一些事情,若能如實回答,或許我會給你一個痛快!我再問你一次,那魔蠱之毒是哪裡來的?”
宋寧不答。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晉凌說道,“給你魔蠱毒的人,也就是給吳大鵬魔蠱毒的人,也就是毒害商王的幕後元兇。有太醫已經認了出來,這是產自於西方大澤中的血絲魔蠱。山長水遠,北晉王國的人是不會無故跑去那些窮山惡水的。 ”
他聲音頓了一頓:“聽說血隱一族最初就是起源於極西西域之地,所豢養的一些魔獸、種養的一些仙植如血蓮等,原來也是西域特有的。我猜,這種魔蠱之毒,與血隱一族脫不了干係,是也不是?”
“血隱一族端的好心思,好心機!”晉凌拍手讚道,“先是指使人給商王下魔蠱毒,然後放出風說商王之病只有血池能解,再從王室勒索了大量的利益。如此一般,本是下毒作惡的惡賊,搖身一變就成了王室的恩人。利害,利害!莫大主管好厲害的心思!”
宋寧牙關緊咬,臉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滲出,眼珠也漸漸變成紅色。
“當然,以血隱一族不太好的名聲,是無法明目張膽地在世間行走的。所以,他們需要有人爲他們代理操辦這些事情。我與你們葉副統領交過手,對你們童大人和他葉大人的事也有所耳聞,他們兩人,甚至是你,都與血隱一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是也不是?”
“血隱一族當然不能讓商王康復,商王若康復了,他們就無法以建造和維繫血池之名,無休無止地向王室勒索財物。聽說童大人的父親童濟年大將軍,對二王子商煜殿下頗爲心儀,有意擁立二王子殿下爲儲君,取大王子而代之。以他爲首的軍方,現在也都站在二王子這邊,只待商王身死,便會擁其即位。是也不是?”
“所以,當我入王宮給商王治療魔蠱之毒的消息傳出來之後,有人立馬就慌了。你在這時候跳了出來,爲報私仇,甘爲驅使。那人地位很高,能夠讓你一個在晉華城的無名小卒,不經任何盤查地,自如地出入華風閣和這處城主府。只怕這種能量,連二王子也做不到罷。那個人,想必是某位掌握了晉華城大權的親王?”
他就差直接說出南王商拓的名字了。
“你,你胡說!”宋寧氣急敗壞。
“也罷,扯遠了。像你這樣身份卑微的馬前卒,是不可能知道那麼多內幕的。”晉凌似有恍然,“真奇怪,我竟然跟你扯了這麼多的廢話。”
他嘆了口氣:“你這般斷手斷腳的模樣,實在讓我不忍。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也罷,送你去跟你父親團聚吧。”
運起仙語鐲上的火系力量,在地上輕一跺腳,一道火線閃起,直撲向宋寧身上。
宋寧面無人色地看着火線逼近身前,嘶吼道:“晉、晉凌,你、你不能......啊!啊!”
火線撲到他的身上,迅速引燃了他的全身。
仙語鐲上的火系力量,比一般仙力所化的烈火,威力之強不可同日而語。
只是稍頃,宋寧便成了一個火球,發出一聲聲瘮人的慘叫,在原地翻滾撲打。稍頃,他的動作越來越慢,慘叫聲漸歇。
盞茶時分後,火焰頓熄。
原地,只餘下一灘,白灰。
晚風一吹,紛揚不見。
就彷彿那個滿懷恨與怒的青年人宋寧,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