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顫抖漸止,那條佈滿紫色霧氣的深淵,被無形的力量撐開,變得更加遼闊。
眼前霧氣更濃,隨着山風不斷翻滾,遮擋住敖帝等人的視線和感知。
漫天光華皆已斂去。
他們只能隱隱看見一座難以想象宏偉巨城之影,在霧氣之中忽隱忽現。
一道流光自深淵下竄了上來。
“公子,下面是入口,沒有發現什麼特殊情況!”
那人是之前被敖帝派下去打探情況的異族天驕,面帶餘悸,似是被方纔的龐大動靜嚇了一跳。
敖帝毫不猶豫,掠身而下。
身後衆人景從!
深淵比衆人想象得要淺許多,下落沒多時便成功到底。
他們擡頭望去,那巨城的最高處,卻已沒入雲端,似到了天上,甚至還要超過他們之前所在的山峰。
“奇怪,之前在山巔俯視這座巨城,似乎沒有這麼高大!”
衆人很是訝異。
“你們回頭看看!”人羣中響起驚呼。
衆人忙回首望去,發現原本應是山體的後方,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條漆黑而筆直的古道。
“是虛空禁制嗎?”
“應該是一種陣法!這神城所在之地,與我們之前在的世界並非同一處虛空,所以會產生這種感知上的錯覺!”
敖帝面色平靜,繼續前行。
這條路很長,筆直而深,兩旁長滿了花草,散發着微微的熒光,似通靈性。
衆人認出那是一種名爲綺羅香的仙草,可治療神魂之傷,價格昂貴,在這裡卻遍地都是。
異族天驕們有心想要採一些,但見敖帝看也不看,一直朝前走,便收斂了心思,沉默着跟了上去。
他們在心中安慰自己,還未進入那神城便有如此多的仙草,神城中肯定有更了不得的造化。
哪怕最核心的機緣都是公子他們的,自己就算吃點剩下的,也絕對可以賺回本。
不知走了多久,霧氣漸漸稀薄,神城的影子在衆人視野裡變得清晰。
他們走到這裡,發現那神城比極遠處望去還要高大,還要恢宏。
他們最先看清的是那道灰白的城牆。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高大的城牆!
高不知多少,直入雲中,便是具備寶瞳和瞳術的異族天驕們,也根本看不到頂。
至於寬度,更是無法形容!
肉眼已無法窺到邊際,若非他們來自外界,只怕會以爲這就是世界的終點!
“那古牆並非平整,上面有許多凹痕,應是有人在這附近大戰過一場!”
“不只是一場,你看那邊,凹痕更多,有拳印,掌印,還有那爪痕,足有千丈之長,是哪族強者所留?”
那些痕跡不知是什麼年代所留下,直到現在還有滄桑古意,以及留下痕跡之人的強大氣息。
哪怕那些氣息都已稀薄,但如此多痕跡匯聚在一起,光是那氣息便凝聚成一股漆黑的風暴,壓得所有人擡不起頭,喘不過氣。
“留下這些痕跡的人,絕對是各族的頂尖強者,甚至不乏仙君級別的無上存在!不然無法解釋這些氣息爲何這麼強!”
“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若真有那麼多強者在此作戰,留下痕跡,爲何這座城牆至今屹立在此?難道這世間有什麼寶物可以承受那種強度的摧襲?”
衆人被這一幕震驚得厲害,下意識出言議論,忘了要在敖帝公子面前守些規矩。
敖帝也在打量這座城。
他眼中紫芒綻放,觀測良久,說道:“不是戰鬥所留!應是他們有意在此留下那些痕跡,作爲某種記號!”
聞言,場間安靜下來。
敖帝目光遠望,忽然指着城牆一角的高處說道:“那裡有字!”
嗖!
話音才落,身邊一道身影已然騰空而起,背生雙翼,破空前往查看。
他自下而上看去,每上升數百丈遠纔可看清一個字,漸漸連成一句話。
“……敗盡宵小,殺盡狂徒,以此爲記!”
聽得此話,場間愈發安靜,顯然是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異族天驕們紛紛睜大了眼睛:“原來如此,這些印記,原來是古老時期那些當世強者與這神城之主一戰而敗後,甘拜下風,所留的痕跡!”
衆人譁然。
只因這些痕跡的主人,哪怕是放至現在,也絕對是各族中最爲頂尖的強者,足以稱得上是底蘊,強大莫測。
到底是什麼人,可以戰勝如此多的大能,還這般囂張地用如此高大的牆來做記號?
“最關鍵的是,它們居然心甘情願地留下痕跡,承認戰敗,能修煉到那種境界的強者,哪個不是心高氣傲的天驕?”
“真是難以想象,這神城的主人該是怎樣強大無雙,纔可讓他們敗得一點脾氣沒有!”
“快,快往上面看看,那位強者叫什麼名號?”
有人催促出聲,眸中難掩激動。
敖帝目光閃動,沒有說話,顯然也想知道答案。
遠處傳來聲音:“好……好像是……看不清……啊——”
一聲慘呼,那道身影直直墜落下來,雙目滲血,渾身滿是裂紋,慘烈無比。
敖帝神色微冷:“怎麼回事?”
幾個異族將那人攙扶過來。
那人艱難說道:“那名字上,有極強的劍意,我只看了一眼,靈魂便宛如被洞穿,似遭受萬劍穿心般,根本無法承受……”
“還好我退得及時,否則……”
他話未說完,衆人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微微複雜,卻一點也不訝異。
以這神城主人的手筆,該有如此威勢。
敖帝問道:“可曾看到幾個字?”
那人回憶一番,說道:“有的,好像是叫獨孤什麼的!”
獨孤?
衆人費解,沒聽過什麼大人物叫這個!
敖帝眉頭蹙起,他熟悉聯盟歷史,史書裡絕無這樣的人物。
可觀眼前這一幕,這座神城的主人絕非什麼無名之輩,說是主宰一個時代也不爲怪,難道其中有什麼隱秘?
“公子,這神城看來涉及到一些古老的秘辛!”
身側,一位身材消瘦、生着三角眼的男子小聲猜測道:“恐怕不止是機緣那麼簡單!”
另一邊,一位體態妖嬈的女子用猩紅舌頭舔了下嘴脣,諂媚道:“公子乃無雙龍主,註定要稱霸一個時代,這座神城再如何了得,也不過是您的墊腳石罷了!”
其餘人連忙附和:“是啊是啊,這神城被公子您遇見,足以說明其中因果,這是唯有公子纔可承受的無上造化!”
敖帝平靜道:“走吧!”
衆人正要前行,忽然發現天地間亮了起來。
一道天光自極高處落下,宛如流星,落在地面,就像擊打在石頭上的水,飛速濺射開來,凝聚爲一道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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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道人影走了出來。
爲首的正是李含光,身邊跟着白若愚,靈御霄等人。
異族天驕們頓時騷亂起來。
“怎麼回事?有人來了?”
“他們是怎麼出現的?那光門從何而來?”
“發生了什麼?”
敖帝回過頭來,望着李含光,又看了眼那緩緩消散的光門說道:“你們怎麼會在此地?”
李含光看也沒看他,他此刻的注意力皆在那座神城上,眼中文字跳動不休,將他吸引。
敖帝身旁妖嬈女子冷聲道:“我們公子與你說話,你聾了?”
白若愚站了出來,滿臉不耐:“吵吵什麼啊?聲音那麼難聽嗓門還那麼大,有沒有點禮數?”
那女子眼睛一瞪:“你說我聲音難聽?”
她聲線嬌柔,滿是嫵媚,配合那妖嬈的身材,初聞時極容易引人遐想!
白若愚嗤笑一聲:“別以爲你夾着批說話老子聽不出來,白雲城上千家勾欄哪家本少爺沒去過?什麼夾子本少爺沒見過?就你這點道行,趕緊把你九個腦袋都塞回褲襠裡嚐嚐鹹淡吧!”
“你!”
妖嬈女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胸口急劇起伏,眼中滿是殺機。
她乃純血九嬰族人,真身龐大如山,九首蛇身,動輒可搖天動地。
如此一來,原本的聲音自然好聽不到哪裡去,堪稱天雷炸響也不爲過。
異族大多如此,變爲人身後都會調整自己的一切,不是什麼稀罕事,可如今被白若愚以如此直接的言辭給揭露出來,卻讓她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
“找死!”
她羞憤難當,就要動手。
一道冰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回去!”
她渾身一顫,上頭的怒意頓時消散無蹤,宛如炎炎夏日被潑了一桶冰水,拱手後退。
敖帝望向白若愚,說道:“我只是想請教下你們怎麼來的而已,何必出口傷人?”
“如今大家都在考覈,以後說不定還會成爲同窗,白公子何至於此?”
白若愚笑着說道:“喲,原來你是在請教我們?不好意思,沒聽出來!”
異族衆人聽着這陰陽怪氣的語氣,下意識聯想到其言外之意,頓時惱怒至極。
敖帝面無表情地看着白若愚。
白若愚嘴角微揚,說道:“但我人族海納百川,向來大度!你雖無禮,我卻不會怪罪於你,你不是要請教嗎?我就好好教你!”
“這神城隱於獨立虛空之中,與山河鼎世界存在連通的入口,考覈者通過入口便可抵達此處!”
“這樣的入口很多,估計很快,就會有更多考覈者抵達這裡,怎麼樣,聽懂了嗎?”
聞言,異族衆人面色微變。
怎麼會這樣?
若真是如此,那他們爲探尋這秘境所犧牲的一切,豈不是與搞笑無異?
有異族沉不住氣,怒道:“一派胡言,我們下來的時候,根本沒看到什麼入口……”
白若愚臉上揚起戲謔的笑意:“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進這鬼地方還用腿走的吧?這光門不是隨處可見?難道還要找?”
“要真是這樣,那你們可太倒黴了!嘶,我說,你們……不會還死人了吧?”
聽得這話,一羣異族的臉紫黑一片,怒意顯然已壓制不住。
“我想揍他!”
“加我一個!”
“你們別攔我,這逼太欠揍了!”
“俺老牛要把他的臉踩在腳下,用角在他臉上鑽十個洞……”
外界,南華仙君望着這一幕,嘴角微抽:“白神將,辛苦你了!”
白啓眉頭微挑,不解地嗯了一聲。
南華仙君說道:“把令公子活着養大,還這麼健全活潑,不容易吧?”
“令公子這張嘴,只怕很容易讓人忘記他的身份!”
白啓:“……”
……
“嗯?”
喧鬧的人羣裡忽然響起一陣輕微的聲音。
所有人頓時閉上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敖帝的方向,拱手退了回去。
敖帝瞥了白若愚一眼,說道:“這就是仙王府的教養?”
白若愚大大咧咧說道:“我也想知道,要不你問問我祖宗去?”
敖帝不再說話,收回目光。
身側消瘦男子沙啞道:“公子,要不要現在動手,把他們清出去!”
敖帝平淡道:“不急!他們不是說後面還有人?那就等人齊吧,一次性收拾個乾淨!”
消瘦男子低頭稱是。
便在這時,一道感嘆聲響起:“好一座白帝城,好一個青蓮劍祖,後天至尊,名不虛傳!”
此話一出,敖帝瞳孔微縮,猛地扭過頭去。
……
校場之下,圍觀者們聽着李含光所說的那番話,紛紛面露不解。
“什麼意思?”
“青蓮劍祖?後天至尊?覺得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在哪看過!”
“是劍經!”
便在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自高臺之上傳下,正是南華仙君開口,爲衆人解惑。
衆人不解:“劍經?哪本劍經?”
南華仙君面露感慨:“沒有哪本,就是劍經二字!”
聽得這話,場間頓時沉寂下來。
不是因爲南華仙君所說的那本書是什麼了不起的古老道經。
正相反,那本書太尋常了!
甚至連爛大街都不算,因爲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去買它!
那本以劍爲名的經書,除了開篇幾句話外,剩下的內容便只有寥寥十幾頁!
分別介紹了劍的幾種尋常用法,比如刺,削,砍,撩,點……
沒看錯,就是基礎十三式!
多的哪怕連一招成型的招式都無,丟在路邊,連最喜歡幻想的小男孩都不會去撿。
因爲那些路邊小攤裡,幾個包子就能換的什麼《疾風劍法》,也比那個看起來更爲有意思。
甚至於這天底下的修行者,有太多人根本不知道世上居然還有這本書!
人羣響起驚呼:“我想起來了,就是劍經,扉頁上寫着的話,其中就有李含光公子說的那些!”
“敢問仙君,那些話,到底是何意?”
南華仙君搖頭:“沒什麼其他意義,就是一個人!”
“諸位可知,劍從何來?”
劍從何來?
這個問題一出,衆人都愣住了。
劍這種兵器太過常見,可卻從沒人思考過它從哪裡來,彷彿自有這個世界開始,就有了劍這種兵器!
當然這只是一種比喻,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南華仙君繼續道:“衆所周知,荒古時期,萬族林立,人族式微,被當做食物,隨意獵殺!”
“後,初祖人皇崛起,開創修行之道,帶領族人日益強盛!”
“最早時,人族的修行還在摸索之中,主張以學習爲主!學習的對象,主要是其餘強族,遠古神魔,還有……這片天地!”
“於是,先後誕生了金丹大道和神魔煉體之道!”
“這兩種道路無孰強孰弱之分,都是以天地法則融於自身,走天人合一的路子,最後衍化規則,我即爲天地,成就仙王至尊!”
“說白了,這其實是一條路,修法則!”
衆人聽到此處,連連點頭。
這不難理解,所有人都是這般修行。
南華仙君繼續道:“直到有一天,人族中出現了一個異類!他覺得法則乃天地之力,天地之力雖然廣大無邊,但桎梏同樣強大,難以超脫!”
“於是,他創造了劍,走上了一條在當時看來離經叛道,乃至根本不被人所接受的道路!”
聞言,人羣中有聲音響起:“您說的是劍道嗎?”
南華仙君點點頭。
那聲音再度響起:“可劍道與法則又不衝突,在場那麼多人,誰不修法則,誰又沒幾樣兵器?”
“是啊!”
這般附和聲不斷響起,許多人都對此不解。
南華仙君笑了笑,平靜說道:“可你們有誰,是完全依靠劍道成就真仙,乃至更高?”
此話一出,喧譁聲降了下去。
“這怎麼可能?劍道並非法則,連法則之環都無法凝聚,如何成就真仙,更別說再往上去了!”衆人紛紛搖頭。
南華仙君喟嘆點頭道:“是啊,沒有法則,如何成就真仙?”
“若連仙境都無法達到,談何超脫?”
“當時,所有人都是對他那樣說的!”
“可他偏不聽,本是一位修道奇才,卻自廢法則之環,境界跌落仙境,埋頭苦鑽後天劍道!”
“在那之後,他便彷彿泯然衆人,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Www¸ тt kǎn¸ ¢ 〇 “後來,邪靈族大軍入侵,戰勢極爲慘烈,形勢嚴峻,正是千鈞一髮之時!”
“他再度出現,化作一道劍光,自南而北,撕裂了整片蒼穹……”
南華仙君雙眼閃爍着懷念的光芒,感嘆道:“同時,斬去那邪靈族大軍五位仙君級強者!粉碎了邪靈族又一次野心!”
此言一出,場間寂然。
一劍,斬去五位仙君?
這怎麼可能?
聽起來宛如夢幻一般!
有人不可思議道:“您的意思是……”
南華仙君點點頭:“沒錯,他成功了!他自創劍道符文,開闢出後天大道,沒有凝聚任何法則之環,卻偏偏修到了仙君之境,強大得讓人驚歎!”
“仙君?他一劍斬去五位仙君級存在,難道自身只是仙君?”人們愈發震驚,這簡直不可思議。
要知道修行愈發往上,同境之間的差距將會小到可憐。
尤其是仙君這等級別的存在,哪個不是千年萬載難見的天之驕子?就算有強弱,也不可能太過明顯。
往往兩位頂級強者之間的戰鬥打個幾年都還沒熱身,更別說斬殺了,難度極大!
怎麼可能有人做到一劍斬殺五位同境的仙君?
南華仙君說道:“不錯!這也證明了他的理念存在道理,後天之道雖崎嶇坎坷,可一旦走出頭,將會超過所有人的想象!”
“後來,他意氣風發,先是挑戰人族當時所有盛名已久的仙君級強者,無一戰敗!”
“後又去挑戰當時還位於中立方,野心勃勃的異族強者,同樣毫無敗績,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心甘情願留下痕跡,證明自己不如!”
衆人聽得神情激動,沒想到人族過往歷史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存在。
異族強者們則不願相信,這無疑很具侮辱性。
南華仙君繼續道:“他甚至孤身一人闖入邪靈族腹地,連殺邪靈族十幾位古老的仙君級大能,殺了個七進七出,逼迫得邪靈族無上仙王忍不住對他出手,卻根本留不住他!”
“在那個時代,他就是最耀眼的存在,是整個人族的希望。”
“他做這一切,主要的目的,就是爲了完善自己所創的劍道!”
“希望可以開闢出一條擺脫天地,超脫一切的大道,以供世人修行!”
“只可惜,終究還是差一點!”
“他雖已是仙君強者中最強大的存在,但……仙君之上還有仙王,那纔是超脫的前提!”
“若修先天法則,雖然也極難,但至少知道方向,只需將法則轉化爲規則便可!”
“可劍道不行!”
“饒是他天資蓋世,也終究沒有將這條道路徹底打通!”
“直至最後,一次深入邪靈族禁地……再也沒有出來!”
南華仙君說到此處,臉上滿是嘆惋。
人羣中也滿是嘆息之聲。
那種存在若是活到現在,不知會是怎樣的光景。
“自那之後,劍道再度成了無根之萍,根本沒有窺探大道的可能性!而且,也再沒出現過哪個人,能將劍道修煉到堪比青蓮劍祖的地步!”
“甚至,連僅憑劍道成就真仙之人都少之又少!”
“久而久之,這條道路就被放棄了!”
南華仙君的聲音傳開,人們紛紛喟嘆:“可惜,若此道可以成功,必將扭轉祖庭局勢!”
“是啊,劍道如此強悍,同階無敵,若多出現幾位這樣的強者,邪靈族又何懼之?”
“可惜,這條道終究是走不通了,已是廢道!”
南華仙君說道:“也不能這麼說,至少,如今劍道流傳甚廣,精通劍道者,手中有劍,可平添數成戰力,作用不小!”
衆人沒有說話。
他們知道南華仙君這番話有寬慰的成分。
劍道作用最強時,往往是修士們境界低微時,比如化神境,渡劫境,乃至準仙……
精通劍道之人可發揮出極爲恐怖的戰力。
但,那終歸是輔助。
一旦踏入仙境,若不修法則,境界無法提升,劍道再強又如何?
而且,境界越高深,對法則掌控越強,漸漸到天人合一之境,已完全無需藉助外力,出手便是一方小世界之力鎮壓!
劍,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
終究要被拋棄!
……
南華仙君回到高臺。
白啓望向他說道:“仙君果然博聞強記,關於青蓮劍祖的事蹟,我也只聽說了只鱗半爪,您卻知道的如此詳細!”
南華仙君擺擺手:“我有一名學生,是青蓮劍祖的後人!他曾致力於要重揚劍道榮光,恢復祖上威名,卻在踏入真仙境時找不到頭緒,前來求助於我!”
“只可惜,老朽無能!”
白啓微微沉默,勸慰道:“這並非仙君的過錯!”
南華仙君搖頭不語。
白啓忽然想起什麼:“您那位學生,難道沒有劍祖留下的古經可供參考?若是有,將其交到玉皇頂上也許有法子!”
南華仙君面色怪異:“有啊!”
白啓眼前一亮:“真的?”
南華仙君手掌一翻,出現了一本超薄的書。
白啓興沖沖接過,看到封面熱血便冷卻下來。
上面寫着兩個字:劍經!
“這……”白啓有些難以置信。
“沒想到吧,被人棄之如敝屐的劍經,便是一代劍祖所留道統!”南華仙君嘆了口氣:“老夫曾把此經翻來覆去看了幾十年,十三式基礎招式爐火純青,卻沒悟出任何道理!”
“也許是大道至簡的緣故!劍祖將其所悟大道以最簡單的方式傳下,後人卻無法悟透……”
白啓說道:“也不能這麼說,後人不也在這些基礎上,創造出許多強大的劍法和劍經嗎?”
南華仙君搖搖頭:“可祖庭從始至終也只有一位劍祖!”
“那些劍經再強,極限也只是真仙境而已!”
“我懷疑,他們的路走歪了!真正通往高處的劍道真諦,也許還是在這十三式基礎劍式之中,而不在那些繁瑣和看似強大的劍經裡!”
“只可惜,這只是猜測,毫無證據,我悟性有限,註定無法得到答案了!”
白啓聞言,翻看着手中劍經,不禁感覺腦殼痛了起來。
這些東西,真的是劍祖一劍滅殺五位邪靈族仙君的憑峙嗎?
他想起什麼,說道:“所以,上面把這座神城放到這裡,是還抱有一絲希望,想看看年輕一代裡,能不能出現下一位劍祖?”
南華仙君點點頭:“有這方面的考慮!”
白啓說道:“那其他考覈點呢?也有類似的考驗?”
南華仙君搖頭:“不,只有這裡有!”
似乎是感覺出白啓的疑惑,他接着說道:“其實我也有些奇怪,我聽到一些消息,這座城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似乎是玉皇頂上的意思!”
白啓瞳孔微縮,張大了嘴。
“只是些風聞,別太當真。”
南華仙君望着光幕,忽然又道:“我現在更想知道的是,李含光如何知道的這些!”
“劍祖的歷史太過遙遠,還在太古時代,而且劍道大成者越來越少,年輕一輩出彩的人物幾乎在修行伊始,便被家族告知別鑽研劍道!”
“縱使是那些尋常的修士,也不會去看劍經這種枯燥的東西。”
“他是如何只看了幾眼,便分辨出那座神城與劍祖有關?這實在讓人好奇!”
白啓猜測道:“難道又和他那神瞳有關?”
南華仙君沉思了一會:“如果真是這樣,我們……不,整個聯盟可就撿到寶了!”
……
巨大的城門前微微安靜,李含光所說的那句話對於所有人來說都很陌生,而且無法理解。
後天至尊?
青蓮劍祖?
什麼意思?
敖帝扭過頭來,盯着李含光說道:“你說什麼?”
李含光說道:“青蓮劍祖,獨孤太白,萬古劍道第一人,也是有史以來唯一一位憑藉自創的後天之道開闢一片天的人,值得尊敬!”
異族人羣中響起竊竊私語:“他在說什麼?什麼後天之道?”
“我也不知道啊,但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是啊是啊……”
敖帝嘴角微揚,道:“後天之道?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這天底下從來沒有什麼後天之道,唯有修法則之力以證大道纔是正道,你所謂的後天之道,只能站在法則之力的基礎上才能發揮出作用,小道而已,根本走不通!”
“連成就仙境都難,更別說鑄就如此神城!”
李含光看了他一眼,打了個哈欠道:“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白若愚拉了下他的衣服:“李兄,你怎麼還贊同他說的話呢?這種人不能給臉,我幫你罵他!”
李含光擺了擺手,笑道:“不用!人生在世,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傻叉!”
“與他們爭辯,很費勁,而且吃力不討好,最關鍵是影響心情,划不來!”
“不用與他們做無謂的爭執!”
白若愚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道:“李兄通透,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噗嗤!
聽到二人的對話,白知薇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敖帝眼睛微眯,神色漸冷,拳頭攥起,青筋畢露。
身邊的異族感覺到他的殺意,紛紛列陣排開,渾身氣勢外泄,各種兇獸氣息和虛影在半空中顯化,宛如羣魔亂舞。
白若愚收起玩笑之色,與靈御霄很是默契地站到了最前面,眼中微微凝重。
場間的氣氛陡然凝肅起來,戰鬥似要一觸即發。
外界的衆人看得心情緊張。
莫非考覈內第一場大規模亂戰便在此刻開始?
人族強者面帶焦慮,暗道李公子等人只有那麼幾個人,如何擋得住對面那十幾位異族?
而且,那裡頭還有敖帝!
嗡!
便在這時,霧氣深處忽有古鐘響起。
鐘聲厚重,古意滄桑,音浪如無形漣漪席捲出去,將面前的霧氣紛紛震散,露出一條直通城牆之下的青銅古道。
盡頭處,一道高大無比的紅色城門安靜屹立。
沒有神華閃爍,也無驚天響動。
那門彷彿只是立在那裡,便可擋住世間一切風浪。
與此同時,十餘道光華自高處垂落,於谷底化作十餘道光門。
一位又一位考覈者自門內走出。
都是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