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孟大哥…部…部落呢…”相比於孟惜望的平靜,小陋驚愕的口吻中,流出的是隨時會引爆的驚訝。
很懂自己弟弟,孟惜望有些黯然,試着轉移話題:“你沒事就好,我們兩個應該是離的比較遠,再加上有一點修爲,才撿回了一條命…”
“我沒問你這個,我問你部落呢?!!!”
意料之中的,小陋咆哮的幾乎嗓子都啞了。
面對自己瀕臨崩潰的弟弟,孟惜望只能低下頭,然後輕輕的搖了搖。
“都死了?”
孟惜望點點頭。
“一個都沒活下來?”
孟惜望又點點頭。
“是天翼族做的?”
孟惜望這次凝滯了一下後才點了頭。
小陋:“……”
沉默,沉默的有些可怕。
低着頭的小陋一聲不吭,身子就像重度傷寒一樣不斷顫抖。
“小陋,那個…”
“爲什麼你這麼冷靜?”
“呃?”
孟惜望剛想搭訕,小陋卻說話了。
陰沉的口吻中,是隨時可能爆炸般的火藥味。
“我問你爲什麼你會這麼冷靜啊?!!”
火藥爆炸了。
小陋的怒吼,在地平線的羣山中迴盪。
孟惜望看着自己的弟弟,髒兮兮的臉上盡是淚水。
阿,這世上如果有什麼東西是乾淨的,或許就只有眼淚了吧。
“我不知道。”
孟惜望側過頭,有些愧疚的說道。
應該說是看起來有些愧疚。
不知爲何,自己的內心深處,卻一絲感情都沒有。
…
看到這裡的孟祥,心裡也已經有了數。
孟惜望的這種麻木不仁的現象,並不是因爲絕情,而是因爲…
真不知他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今天失去了整個部落,卻得到了可以翻盤,成爲大陸英雄的機會。
他不想再目睹犧牲,從而得到了麻木。但代價,卻是失去所有一直珍視的族人,而他卻連傷心這種感情都不復存在了。
…
“爲什麼,大哥你會這麼冷靜啊!大家都死了啊!被天翼族殺了啊!”
面對小陋朦朧的淚眼,孟惜望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堵住了一樣。
無論有什麼感情,都會在出現的一瞬間被湮滅掉。
就像自己本來就沒有感情一樣。
“算了…我不想和你說什麼!”
用力的彷彿要把眼球都揉碎的抹了一把眼淚,小陋奮力的,拄着劍站起,沒了一條腿的他,就依靠一把劍,一瘸一拐的朝着前方走去。
“你要去哪?”孟惜望有些擔心。
小陋的身子微微一顫,停下腳步,側過半個臉,略帶憤恨的說道:“我要去找天翼族報仇!”
“你瘋了?”
孟惜望大驚,連忙磕磕碰碰的起身拉住他。
缺了一條腿,又耗盡真元的小陋本來就很難保持平衡,被這麼一拉,頓時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你想找天翼族復仇?你瘋了?你打得過她們嗎?她們就是對你吹一口氣,都能把你碾碎,你…”
“那又怎麼樣?!!!”
面對孟惜望冷冰冰的口吻,小陋發飆般的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將其拽下。
近距離的面對面,孟惜望看到的,是自己弟弟充滿血絲的眼中的仇恨。
“大家都死了!我們守護的一切都沒了!被那些天翼族,就像踩爛一株雜草一樣粉碎了!大哥你難道不恨嗎?我們爲什麼要過這樣的日子?憑什麼?憑什麼不能反抗?!”
這不是在發泄,而是正式的質問。
小陋的肩膀不住的在顫抖。
牙齒都咬碎的他,呢喃着不甘的話語。
“憑什麼…就因爲我們是弱者嗎?就因爲我們是螻蟻嗎?我不管,我受夠了失去,我受夠了悲痛,就算我是螻蟻,就算必敗必死,我也要報仇!我要讓那些什麼神明,天翼和圖騰知道,我們弱者,就算是輸,就算是死,也是有骨氣的!”
他一把推開孟惜望,艱難的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大哥如果你還想當懦夫的話你就當吧,我要去反抗!我寧可死,也不願再像一隻蝨蟲般的活着!我要爲族人報仇。”
就算失去了一條腿,小陋的步伐還是那麼堅定。
這是…明知必死,也要向上挑戰之人的背影。
面對這樣的小陋,孟惜望的心輕輕的悸動了一下。
平靜的,在帶着血腥味的空氣中,孟惜望望了一眼旁邊,晶兒的屍體。
“……”
平靜,心就像死一樣的平靜。
但是,這股戰意是怎麼回事?
胸膛間,取代了情感的某樣東西開始燃燒。
孟惜望發現,自己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這是…
“我們沒有輸。”
“呃?”
突如其來的話語,止住了小陋的步伐。
小陋有些發愣。
這口吻,和剛纔的平靜截然不同。
小陋發誓,自己一輩子都沒有聽到過大哥用這種口吻說話。
回過頭。
小陋看到,跪在地上的孟惜望慢慢的擡起了頭。
漆黑的眼眸裡,那原本彷彿死人般的眼神已經不復存在。
硃紅的戰意正在熊熊燃燒。
“你…”小陋呆呆的看着孟惜望。
如果不是確定的話,小陋絕對不相信,自己的大哥會露出這種表情。
“小陋,千萬不要說什麼必輸必死之類的話…”
慢慢的起身,孟惜望冷靜的臉上,刻畫着濃濃的血色。
“小陋,記住!他們很強,卻從未贏過。證據就是我們還活着!我們很弱,但我們從未輸過。證據也是…我們還活着!”
孟惜望的氣場,一下就變了。
小陋呆呆的看着孟惜望。
以往的大哥,雖然也很冷漠,但更多的,是爲了隱藏心中的痛苦。
而此刻的大哥,卻像極了一個隨時準備慷慨就義的戰士。
戰士?
這種東西,小陋從來沒有見過,更別提會覺得自己大哥很像這種東西了。
小陋本能的感覺,大哥,孟惜望他,內在好像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而與此同時。
“說的好!”
就在孟惜望說完的剎那,一旁,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
…
作爲旁觀者的孟祥,看到這裡,也從一開始的懷疑,變成了確信。
孟惜望是改變了。
他的改變很平靜,不像自己那樣,沒出息的大吵大鬧,而是像一罈佳釀一樣,默默地發酵。
所以,血色氣運選中了他。
孟惜望他,並不是因爲部落被人像螻蟻一樣吹滅而改變的。
事實上,他的改變,甚至都不是因爲部落。
他的改變,是因爲血色氣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