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門大比中,鐵棒硬撼鳴鳳劍不落下風,魏十七頗爲滿意,反倒是新得的藏雪劍,若能加以修補,或許會成爲暗藏的殺手鐗,畢竟與自身契合的飛劍可遇不可求。
他細細察看藏雪劍,嘗試着注入真元,劍身嗡嗡鳴叫,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斟酌再三,魏十七取出鐵棒放在身邊,將藏雪劍收入劍囊,把烏金礦石和海底寒鐵一併丟進去,不再多顧。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魏十七足足花費了一年多時間,才把第二枚妖丹完全煉化,丹田中的妖丹又漲大了不少,多餘的真元無從消耗,他乾脆反覆演練瘋魔棍法和技擊拳,終於將真元收放自如,臻於片葉落下不驚的大成境界,隨手一棍擊出,瞬息疊加一十二重真元,將岩石擊爲齏粉,露出拳頭大小的凹坑,卻絲毫不波及其餘。
魏十七望着石粉緩緩飄落,心中感慨良多,把嘯月功練到如此境地,他也算走到了極致,再往後,要麼破解上古妖族文字,讀懂第三塊獸皮殘片,要麼另闢蹊徑,轉投劍修器修符修。
既然手頭有《太一築基經》和《冰心訣》,又何必捨近求遠。
仙都所傳授的《太一築基經》淳正平和,易於上手,可惜並不完整,只有道胎、劍種、御劍三關的修煉之法,玄通黃龍子遺下的《冰心訣》傳自崑崙嫡系,從道胎關一直到劍氣關完整無缺,但修煉冰心訣對資質根骨的要求極高,並不適合於他。
魏十七將《太一築基經》和《冰心訣》中凝鍊劍種的要訣兩相對比,再結合衛蓉娘指點的心得,心中有了幾分底。
所謂凝鍊劍種,即是強行分出一部分道胎,凝成一枚通靈種子,種入飛劍中,通過道胎和劍種之間的先天感應,加以操縱飛劍。凝結劍種極其艱難,往往十不存一,對道胎的損傷極大,需花大工夫重新溫養壯大,是以劍修多數只凝結一枚劍種,至多不超過三枚。好在劍種關不像道胎關那樣兇險,並無性命之虞,即便失敗,無非多耗些時日而已。
盤算定當,魏十七心念微動,丹田中的妖丹滴溜溜旋轉,向外膨脹爲一團液體,氤氳變化,與道胎無異。
他嘗試着分出一小團,以丹田爲爐,真元爲火,凝鍊劍種。
反覆嘗試了十多回,始終功虧一簣,妖丹也縮小了不少,讓人心疼。到了這一步已經不能回頭了,魏十七咬着牙繼續下去,試到第十七次,才凝成一枚小小的劍種,晶瑩剔透,在丹田中緩緩旋轉,與妖丹遙相呼應,充滿了靈性。爲此他付出的代價是,之前煉化的第二枚妖丹損耗殆盡,一切又回到了一年前。
魏十七將劍種引入大椎穴。一枚珍貴的月華妖丹,再加上整整一年的光陰,換來這一枚劍種,他不知道代價是否太過高昂。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魏十七仰頭吞下最後一枚妖丹,盤膝閉目,運轉《合氣指玄經》,開始彌補凝鍊劍種的損失。
這一次修煉,又花費了大半年時間。
又是夏秋之交,木葉蕭蕭,風起雲涌,魏十七提着鐵棒破關而出,渾身污垢,鬚髮蓬亂,衣衫皺巴巴沾滿了灰塵,就像從牢籠裡放出來的囚犯。
他找了一處清潭,痛痛快快洗了個澡,衣衫晾在岩石上,精赤着身體蹲在水邊,從劍囊中取出藏雪劍,颳去鬍鬚,割短頭髮,望着水中的倒影,咧嘴笑了笑,臉上肌肉僵硬,連自己都覺得難看。
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手中的劍柄似乎有些鬆動,魏十七捏住劍脊晃動幾下,劍身竟從劍柄中脫了出來。他愣了片刻,把劍身用力插回去,又拔出來,折騰了幾次,終於確定劍柄再也安不上了。
這下子徹底變成一柄廢劍了!魏十七把劍柄丟在一邊,仔細打量劍身,只見鋒刃上流轉的藍光變得深邃幽遠,米粒大小的缺口也消失無蹤,整體漲大了一圈,尾部收縮成扁平的楔形,彎起兩個小小的倒鉤。他好奇心起,檢點劍囊,只見三塊烏金礦石完好無損,而海底寒鐵已經消失無蹤。
他心中有幾分瞭然,鄧元通說藏雪劍在鑄造時摻了少許烏金和海底寒鐵,看來寒鐵和玄鐵一樣,能吸收鐵精之氣,改善劍質,不同之處在於玄鐵能夠吸收烏金,而寒鐵只能吸收寒鐵。
魏十七輕輕撫摸着藏雪劍,逐寸敲擊,彷彿能感覺到它在歡呼雀躍,似乎擺脫了什麼桎梏。他心中不由一動,暗想,誰說飛劍必須有劍鏜劍柄?當下催動真元,將劍種從大椎穴中逼出,輕輕巧巧打入藏雪劍。
劍種印入藏雪劍,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沒有絲毫抗拒,魏十七清晰地感應到,丹田中的妖丹和飛劍之間形成了一種玄妙的聯繫。他鬆開劍脊,心念微動,藏雪劍漂浮在空中,彷彿水中靜止的游魚,空中懸停的飛鳥,微微晃動着,映射着燦爛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