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在接天嶺捨身崖迎候司徒凰。
“果然!你還是走了那一步!”司徒凰一眼就看穿了他,大失所望,她對“煉魂神兵”深惡痛絕,眼看魏十七重蹈妖奴的覆轍,不悅之色溢於言表。
她夾槍帶棒斥道:“大道三千,皆可通天,千般神通萬般妖術,學誰不好,偏要自甘墮落,煉得妖不像妖,鬼不像鬼,隔着山頭就聞到一身‘妖奴’的惡臭!”
魏十七將儲物袋拋與她,笑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不……呵呵,你處心積慮修煉三十二如來金身,不是出於同樣的目的麼!”
司徒凰略加檢視,袋中先天乙木至寶數量雖少,卻無一不是精品,收羅到這些也着實費了不少心思。她隨手收入懷中,哼了一聲,道:“就你這半吊子手段,也想在傅諦方手下討得好?白日做夢!”
魏十七伸出手去,相邀道:“這些日子打熬筋骨,自覺頗有進益,切磋一下,如何?”
司徒凰眯起眼,寒芒閃動,燃起兩團熾熱的妖火,她忽然展顏一笑,道:“也好,讓你死了這條心!不過,你就不怕毀了這些年的心血嗎?”
事已至此,即便魏十七不提,她也會主動出手,掂量一下他到底有幾成功力。若他足夠強,那麼再找來黑龍關敖助陣,未始不能與傅諦方鬥上一鬥。
“我已將闔天陣盤借來,有南斗六星星力護佑,料也無妨。”
“你果然把什麼都考慮到了,不是臨時起意……”話音未落,司徒凰將肩膀一搖,現出妖鳳原形,雙翅一展,身影憑空虛化,已飛至九霄天外。
一飛沖天,摶扶搖而上九萬里,她若有心遠遁,誰都攔不住。
魏十七仰頭望去,卻見天昏地暗,無窮火雲滾滾而至,綵鳳盤桓,聲震寰宇,烈焰從天而降,鮮紅的翎羽片片飛舞,如雨,如雪。
阮靜在太乙谷中,以陣盤驅動闔天陣圖,借南斗六星星力將接天嶺團團護住,司徒凰也不爲已甚,驅使三昧真火,直朝魏十七一人撲去。
魏十七迎面一拳擊出,拳鋒所指,將方圓數丈內天地元氣盡數抽乾,三昧真火失去控制,逆卷而上,爲拳力壓制,縮成一團火球,閃了數閃,倒飛而回。
司徒凰心中一凜,催動天書心法,半空中一聲雷響,現出一具如來金身,結趺跏坐,眉心印着一株碧玉梧桐,舒枝展葉,隨風搖曳。
這些年她修煉七卷無字天書,與之前相比,修爲大有精進,如來金身已具九相,連碧玉梧桐亦長大不少,開始反哺先天乙木之氣,助其修行。
金身甫現,三昧真火迎面撞來,迅疾如電,司徒凰悶哼一聲,腦後泛出一輪金光,右手結無畏印,堪堪將其抵住。火球沒入她掌心,如泥牛入海,拳力凝而不散,震得她金身搖晃,連退數步。
一拳之威,乃至於斯,司徒凰好勝心起,仗着金身不敗,從九天疾衝而下,棄種種神通不用,與他交手一二。
難得有如此強大的對手試招,魏**喜過望,不再收斂力量,全力施爲,進退如風,拳腳撕開虛空,崩,撼,突,擊,挨,戳,擠,靠,撞,纏,諸般發力的手段,得心應手,貼着司徒凰近身惡戰。
他是練過的,技擊拳也罷,瘋魔棍法也罷,都經千錘百煉,暗合拳理。司徒凰身爲縱橫天下的火行大妖,神通廣大,妖術所向披靡,近身搏擊卻非其所長,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交手不過數合,她已落在下風,金身接連被重創,七竅生煙,口鼻中噴出火來,竟無還手之力。
羞惱之下,司徒凰厲聲尖嘯,從指尖擠出一滴淡金的精血,催動三昧真火凝作一杆長槍,振臂擲出,沒入虛空之中。
魏十七神出鬼沒,早繞到她身後,雙拳將出未出,眼前忽然一花,一杆火焰纏繞的長槍從虛空刺出,距離咽喉不足半尺。他微微一驚,急忙伸手捉住槍尖,卻虛不受力,三昧真火勃然而作,席捲而來,將他從頭到腳一併吞沒。
司徒凰單足一蹬,腳下浮現二十四品蓮臺,託着金身飛到空中,拉開距離。
烈焰纏身,將其燃成一個火人,魏十七衣衫盡毀,渾身焦黑如炭,恍若煉獄魔神,顱頂,後頸,右臂腋下,臍上三分,左腿膝彎,五處“魂眼”盡皆亮起,精魂逐一現形。他暴喝一聲,凌空一步跨出,捨身崖山崩地裂,轟然矮了一截。這一步,跨過天人之隔,如箭離弦,竟將三昧真火甩在身後,蹈空而起,追着司徒凰揮拳猛擊。
司徒凰避之不及,只得雙臂交叉,奮起如來金身硬接他一拳,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力涌來,她身在空中,無處借力,身不由己撞入舍身崖,隆隆不絕,砸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魏十七隻覺渾身上下充斥着力量,無處發泄,當下仰天長嘯,將腰一扭,頭下腳上,合身撲向司徒凰,起右臂手肘狠狠砸落。
一聲清冽的鳳鳴,司徒凰沖天飛起,魏十七收不住去勢,一頭撞入山崖中,無數磨盤大的巨石冉冉升起,化作齏粉,塵埃鋪天蓋地,捨身崖連遭重擊,被夷爲平地。
司徒凰收起原形,仍是姣好女子模樣,五彩翎羽化作長袍,將身子遮住。她凝神細看,卻見煙塵之中,一人赤身**,大步朝她走來,灰頭土臉,渾身焦臭,模樣極是狼狽。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不打了!”
魏十七低頭看看自己,精赤着身子,吊着個錘子,殊爲不雅,只得嘀咕道:“不打,不打就算了。”
這一戰只是切磋,並未分出勝負,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了清晰的認識,雖不能說穩穩壓過妖鳳一頭,畢竟有了與之一戰的資格,大抵妖鳳以不完整的如來金身近身肉搏,要遜色他一籌,若是現出綵鳳原形,憑藉其一飛沖天的神通,近不得身,終究是奈何不了她。
兜兜轉轉,他又走到了體修的老路上,當年那個以力破巧,扛着鐵棒到處砸人的“劍修”,似乎又回來了。
不過,今非昔比。